楊淩所部,位置是極爲尴尬的,以前楊淩作爲都頭的時候乃是直屬楊可世麾下,可是後來,直接聽命于童貫,直到現在,與童貫可以說已經撕破了臉皮,背後站着的人乃是老忠相公,這個時候,他并沒有真正的屬于徑源軍麾下,說起來,倒有些類似于獨立團的味道。
兩千多兒郎,有一些大雜燴的味道,表面上看起來是各方兵馬都有,這種軍隊,在這個時代本來應該是沒有多大戰力,碰上一個正規建制,幾個回合就是四分五裂,可是從上自下,每一人都是士氣昂揚,行軍之間宛然猶如經曆過無數次厮殺的強軍模樣。
這一切無非就是前方那個看似銷瘦的都指揮使賦予這支大宋軍隊的新生,楊淩的身邊,馬小英自始至終都是陪在他的身邊,行軍之中,總是咬牙跟随,厮殺漢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楊淩本來就已經算不得上健壯,身邊的女娘雖然是穿着戎裝,可是依舊掩蓋不住那苗條的曲線,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性别。
每日行軍,楊淩比馬小英更加不堪,畢竟是後世觥籌交錯的靈魂,雖然是已經逐漸的習慣了軍伍生活,可是依舊需要日子打熬,每到安營紮寨時分,下了馬雙腿幾乎都在打顫,兩腿之間,被磨得鮮血淋漓,第二日行軍,新肉還沒有長出,又是添了新傷。
可即便是如此,楊淩依舊是一聲不吭,麾下将士打死打生的情景經曆得比他還少了?若是這一點苦處都不能咽下,還有什麽口氣敢說在這風雲際會改變時局。
兩千餘人,護在楊淩最裏間的自然是湯懷所部兩百親軍,這些親衛都是最能打熬的,這個時候,楊淩所系已經是此君靈魂所在,出不得半點差錯,最前的乃是羅延慶所部指揮營。
其後便是嶽飛和薛永兩部,殿後的便是雷遠文的重騎,居中的乃是方從老種相公所處調撥而來的五百徑源軍甲士,以前是叫徑源軍,可是現在,也不知道叫什麽軍,楊淩對此也是有些無語,畢竟一隻部隊沒有番号,就少了一些凝聚力,假使楊淩身死,這支軍馬便是立刻分崩離析。
這一點從很多曆史上的例子便可以看出,一些強軍雖然說前輩亡故,但是其番号還在,總會有後來人将其大旗扛起來,往往一軍當中血勇軍魂會延續百年都不是問題。
北宋滅亡之後,西軍便是如此,這支軍馬雖然說在遭到女真南下,菁華到損失十不存一的情況下,依舊在爲漢家存亡掙紮出一條生路,直到後來的南宋滅亡,于合川釣魚城,炮擊死蒙古大汗蒙哥,數萬軍民在釣魚城屢屢大敗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前仆後繼幾代守将,在南宋滅亡僅剩這一座孤城的情況之下,堅持了十幾年,最後打得彈盡糧絕,守将這才以保全全城軍民性命爲條件,開城投降,在其中依舊可以隐約見到當年西軍的影子。
楊淩這幾日以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番号一事必須盡快上報敲定,不過要自成一軍所面臨的問題又來了,這就意味着楊淩又要擴編,靠什麽擴編?隻有不斷立下大功,才能有這個機會。
而當下,易州陷落,唯一可以搏此功名的便是涿州,這也正是楊淩迫不及待就發兵涿州的原因。
這個時候,楊淩心中已然有了底子,可以大膽的向涿州城壓過去,畢竟守将郭藥師手中兵馬能戰的也不過兩三千人,其餘的鄉兵根本不足爲慮,野戰之時,和自己不過五五開。
而野戰郭藥師所要顧慮的又有很多,若是郭藥師有膽子野戰放手一搏,勝了還好,若是敗了,更或者說被楊淩死死的咬住,後面陸陸續續的撲來的徑源軍大隊兵馬便是爲郭藥師敲響了喪鍾。
更何況,在涿州,還有一個蕭餘慶,此人在郭藥師身側,郭藥師便是睡覺也不得安甯,楊淩判斷之下,根本就沒有多做考慮,之間壓過去便是,沒什麽好猶豫的,這便是陽謀,明知其行軍動向,卻不敢有絲毫動作,隻能靜靜的等待兵臨城下而已。
即便是如此,可是行軍難免是要謹慎行事才好,羅延慶遠遠的将哨騎放出去老遠,遇到常勝軍哨騎就是将其遠遠的驅散,常勝軍也是久經戰事之輩,第一兩日還與羅延慶所部哨騎厮殺了一番,可是到最後,總是有源源不斷的騎軍加入進來,讓他們節節敗退。
到了這種時節,常勝軍哨騎哪裏還有回不過味兒來的道理,宋人便是很明顯的有軍馬開過來,這一次并不是如前番那般查探,而是徹徹底底的往州城打過來了。
想通此關節,所謂的常勝軍哨騎便是遠遠的監視着宋軍的行軍進度,有的時候還遠遠的放上幾箭,更是取不到一絲一毫的成效。
本來這個時候,若是能夠派出一部分機動性兵馬趁其休息之際襲擾,楊淩所部即便是這般死死的壓制過去,到最後也會是被弄得疲憊不堪,到了涿州城下,也是難有戰意。
可是郭藥師本來就兵力薄弱,也是萬萬分不得兵,楊淩所部又不是沒有騎兵,若是貿然襲之,恐怕就會被吃得連渣兒都不剩下。
一場雨之後,楊淩正圍坐在一群軍漢之間談笑,在側的就是湯懷了,自家親軍也就是這個時候方能稍稍的歇一口氣兒,湯懷将水壺遞給楊淩,“大人,按照這個速度,恐怕再有兩日,便是可以直抵達涿州城下。”
楊淩盤膝坐下,“未曾料到此番進展如此之順,如此将兩日行程放緩至四日,這般行事已經算是孤軍深入了,總得将後路大軍等到再爲行事方才穩重,老種相公,快來吧,麾下的将士早已是**難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