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當下便是拍案,“軍使此言當真?”
吳玠點了點頭,“老種相公之言,安敢造作半分,某在此立誓,如若虛言,天人共憤。”
楊淩這個時候便是急忙拉住,“哎呀,吳軍使沒事兒發什麽誓,某這裏信了便是,如此多不吉利。”
吳玠心中隻是想打人,既然如此,爲啥不不在俺發誓之前拉住俺,這個時候再制止,你不覺得有點晚了麽?
一念及此處,吳玠就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臉頰,“那童宣帥那邊?”
“唉,某這幾天偶染風寒,這病有點怪,得四門緊閉,見不得風,且傳染性強,實在是不能見客。”楊淩一邊說着一邊做出一副極其虛弱的模樣。
吳玠終于是受不了了,一把拎住楊淩的衣袖咆哮道:“你丫的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裝?”
“俺們sorry……”
吳玠沒有停留,得到了楊淩肯定的答複之後,便快馬加鞭返回雄州,軍伍之人就是這般,行事雷厲風行,面對楊淩之時,他也沒有半分拖沓,幾乎就是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比起一般的官場之人,倒是少了不少的心機。
不得不說,老種相公看人自然是極爲準的,陰差陽錯的讓楊淩識得了吳玠這樣一位中興名将,所達到的效果自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吳玠在馬背之上,心中隻是爽朗的舒了一口氣,野地之外,數名跟随自己前來的徑源軍将士都是喜悅,前番北伐大軍頹敗之氣一掃而光。
楊淩已經奪下了易州,大軍就可以以此爲據點,緩緩推進,進抵高粱河,大宋立國以來,對于燕地的地形都是了然,原因無他,蓋此地對于大宋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
北伐之初,更是将當年太宗北伐之時繪制的地形圖都翻了出來,三軍上下都是憋着一口氣,據此地便可以險要地勢,外加長城屏障抵抗胡虜的入侵,實失卻此地,馬背民族便可長驅直入,大宋除黃河以外,再無可守之地,京都汴梁随時随地都飽受威脅。
宋太祖建國之後便是覺得汴梁雖然是龍興之地,可是地理位置實在是太過差了些,如此繁華,不過就是因爲漢家兒女辛苦經營才換來的結果。
但是每年黃河泛濫,都是一大威脅,維修河堤所帶來的費用都是不再少數,更不用說胡虜兵鋒脅迫。
趙匡胤曾經起了遷都長安的念頭,可是遭到了士大夫之輩的強烈反彈,可是依照太祖雄姿,已經是鐵了心遷都,便根本不會有動搖,曾經還親自前往長安巡狩,其中透露出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遷都之事基本定下基調的時候,燭光斧影迷案突生,宋太祖趙匡胤英年早逝,遷都一事遂作罷不得行,汴梁爲大宋都城便是永久的定下了基調,終其滅亡,始終未變。
立國百年,就是因爲汴梁地理上缺失優勢原因,一直受到遊牧民族的威脅,西夏,遼,金,前前後後崛起的政權無不是向大宋所要歲币,要說國人心中不引以爲恥,那是假的。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遼國衰弱,趁此良機收複幽雲十六州,大宋腹地便再無戰亂之憂,楊淩這一番功勳可謂是振奮人心,不僅僅如此,楊淩還收編了部分常勝軍爲自己一部,再度北伐之時,将這些前遼兵馬以之爲大軍前驅,地形困頓,客軍作戰之憂立時便解。
再加上西軍上下又是能戰之軍,十五萬大軍就在高粱河之前駐紮對壘,殘弱大遼,休說打一仗硬仗,就是消耗下來,遼國也根本經不起這樣架勢。
當今官家雖說不喜兵事,但是掩不住其好大喜功的本性,本來政事一向懈怠,這個時候也對北伐局勢關乎得緊,不管是老種相公還是童貫,但有所想,都是能在第一時間直達天聽。
舉國上下,對戰事勝利呼之欲出,天時地利人和,大宋這邊都是占了上風,若是再拿不下燕雲,也忒沒用了些……
吳玠這個時候,隻是想将這個消息快些送到老種相公的面前,以老種相公行事之老辣,定然能夠在第一時間布局,将勝利局面徹底抵定。
這燕京,還不是穩穩的落在了俺們的口袋當中?
朝中局勢如何變化,他們厮殺漢是管不着的,誰勝誰負都無關緊要,俺們隻是想好好的打赢這場戰事,策勳三轉,榮歸故裏,總不能讓數萬弟兄白死了。
……
張浩之這個時候依舊還在趕往易州的途中,比起老種相公行事,童貫整整慢了一日,說到底,還是童貫排場太多了,生了大事,本該自家立即做出決斷,甚爲大軍統帥,這個時候本來就應該有所警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偏生還召集一番幕僚宣贊好生議事。
本來老種相公得到的消息就已經是早了童貫,等到童貫大事決議,又是晚了半拍,縱然是張浩之行事算得上極快,毫不拖泥帶水,這個時候也已經是晚了。
不過此時此刻,張浩之卻是沒有絲毫的慌忙之意,雖然他出發的時間自然是極其的早了,但是耐不住行軍的辛苦,騎馬也是不習慣,一路之上,都是信手遊缰,緩慢前行。
楊淩實在是太小看這個時代的官僚主義作風了,張浩之如此行事,不過就是料想,北伐大軍都是在某家宣帥手中掌控,這楊淩難不成還能翻了天不成?總歸是要歸于宣帥帳下聽用的,如若不然,此人今後哪裏還有好果子好吃?這個時候如果是站錯了隊,恐怕一生都難有出頭之日。
更不用說,宣帥對于自家人一向都是厚待,楊淩此子如果識趣,今後總是會保送他一份大大的前程,想到此處,張浩之心中便是大爲開懷,仿佛此次出行,正是理所當然的大功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