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奚人軍将都是将長矛緊緊的握住,蕭餘慶隻消輕輕的将左手一揮,他們便是能在頃刻之間踏翻當面百餘人的常勝軍,血洗了南城門。
而葛老五也是将馬缰松開,手中樸刀亮了出來,“卻上前一步試一試,俺們常勝軍厮殺之間從來沒甚怕過,不過就是人死鳥朝天,俺死後總歸有人在俺墳前培上一把土,卻不知大遼契丹奚人死絕,誰來做那守孝之人?”
這一番話說得已經是極爲的誅心了,身後的常勝軍士卒雖然是人少,可這個時候一點都未曾怯場,隻是默默的将刀兵亮出,兩撥人馬就這樣對視,下一刻就是要見了血光。
正在這個時候,卻見城中傳來大隊兵馬臨近之聲,雙方都是回頭一看,卻是郭藥師足足領着千餘兵馬,直直奔向此處,郭藥師龍行虎步,自然是走在隊列的最前頭,每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身影。
郭藥師還未曾走到近前,就聽見其大聲笑道,“蕭監軍遠道而來,怎地在此處耽擱了!卻是某未及遠迎。”
郭藥師一走上前便是對葛老五等人大聲怒罵道,“怎地了,閑刀子不夠快,用這般迎接貴客?給俺拖下去,先重責二十軍棍,待此番事了,某再好生教訓于你!”
蕭餘慶卻是憤憤的道,“還不是被這賊厮鳥晦氣到了,卻是死死攔住俺進城。”
“嗨,都是一番誤會,某要是知曉蕭監軍要來此,早就是出城十裏相迎哪裏會生出這般事情,俺在這裏給蕭監軍陪個不是了。”郭藥師說完之後,那葛老五就被當場軍棍伺候,每一軍棍,都是打到了實處,做不得半分虛假,估計這厮恐怕不躺上數月,怕是将養不過來。
蕭餘慶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咬牙受刑的葛老五,心中也是迅速的平靜了下來,當下自家還對常勝軍有所倚仗,實在是不宜與郭藥師鬧得太僵,至于此人方才所說的大逆不道之言,若是在太平時節,恐怕常勝軍上上下下都是要被殺傷一番,清洗過後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骨幹,可是這個時候,除了輕輕揭過還能怎樣?
難不成真的要将郭藥師逼得當場反了才甘心,郭藥師身後虎贲也不是耍處……
若是平常時候的常勝軍見到自家那個不是俯首貼耳,可是今日之事就是這般意外了?若是說着其中沒有郭藥師的一番授意,卻是打死蕭餘慶都不相信,難道他是在試探什麽。
蕭餘慶隻是忍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算了,俺跟着耍潑的渾人計較個甚,軍棍也住了吧,俺權當放屁便是,且進城吧,俺還有要事要和郭都管相商。”
郭藥師正了正神色,“蕭監軍請……”
……
雄州城中,此時此刻已經是半夜,雖然說此時此刻城門早就是關了,可是這個時候楊可世卻是親自在此叫門,守城的勝捷軍本來是不打算開城門的,畢竟壞了規矩誰都擔當不起。
“直娘賊的,俺有重大軍情向童宣帥禀報,若是誤了大事,看宣帥不把你們的腦袋擰下來!”楊大傻有些氣急敗壞的怒喝了一聲,身邊的幾位親兵都是幫其向城門之上傳話。
“楊将主,非是俺們不賣你臉色,隻是此事,着實爲難啊……”
楊可世臉色頓時就是一黑,“你龜兒的開不開門,若是不開門,俺這就回去叫上兒郎,前來撲城了,俺家世代将門,且看官家信不信俺是反了大宋,屆時一口就咬定是你兩個賊厮鳥贻誤軍機……”
城樓之上勝捷軍眼前頓時就是天旋地轉,别人若是說出撲城這等混賬話,他們卻是打死都不信的,可是他們都是西軍裏面出來的,楊大傻說要撲城那便真的是要撲城了。
這厮雖然是傻,可是他不會說謊啊,開城門是會受罰,可是撲城這麽大的幹系,他們更加擔不起,這個時候也隻得賠笑,“開,俺們馬上就來開,楊相公千萬莫要沖動。”
随着吱呀一聲,城門大開,楊可世和幾名親兵便是魚貫而入,看都不看這幾名勝捷軍一眼,便是直直的向着童貫的衙署直直奔去。
雖然說,這宣帥衙署外表上看去是簡陋了一些,中國自古就有爲官不修衙的規制,這宣帥行府本來就是州衙改建而成,所以外間看去自然是簡陋,配不上童貫這等高位之人。
可是走進去一看,裏間已經完完全全被翻修了一遍,一花一草,陳設布置,哪一樣不是價值百貫以上,楊可世來到宣帥府之前,依舊是叫開了門,本來管事也是不允進去的,楊可世的耐心已經被耗得精光了,手中的捷報已經是迫不及待的遞上童貫的桌案。
府門一開,楊淩便是大步流星的邁了進去,幾個白梃軍親兵就是幫忙攔住擋路之人,就剩下童貫的一個老管家,卻是哪裏攔得住行伍出身的楊可世。
老管家扯着楊可世的袖袍,“楊相公,不能進,不能進啊,宣帥這才剛剛歇下,他老人家本來就覺少,這樣一番攪合,少不得又是一場大怒,我們下人可是要遭了大罪的。”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童貫被稱之爲愠相,這老管家也是童貫身邊使慣了的老人,在都門汴梁,就算是士大夫大頭巾之輩到了府上,那個不是卑躬屈膝的先孝敬一番,可是在楊可世這裏局面就全變了。
這老管家隻是一臉哀求,偏偏楊可世理都不理,若不是看在此人是宣帥身邊之人,早就是一腳踹開了事,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楊可世一路之上,隻是直直的往童貫的卧房大步奔去,那老管家幾乎就是被楊可世拖着來到卧房之外的院子中。
這老管家也是被楊可世弄得呼天搶地昏了頭,“楊相公,好歹你也是一軍之主,怎地如此沒個分寸禮數,别往前走了,算老朽求你了。”
“站住,再往前走一步,老夫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