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易州城之中囤積的糧草乃是涿易二州之地常勝軍全部的用度,即便吃上半年也沒什麽打緊的,奈何蕭餘慶臨走之前往糧倉放了一把大火,幸虧楊淩來得即時,搶下一些,否則損失恐怕就更大了。
蕭餘慶一路所部往涿州方向逃竄,這個時候,戰馬一點也不能将息氣力,早一些到達就早一些安全。
所幸的是,沿途宋人并沒有派出兵馬追襲,這恐怕就是蕭餘慶現下唯一的好消息吧。
說句實話,蕭餘慶在心裏隻是有些惱怒,畢竟宋人奪城,他是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了的。
不管是兵馬調度還是厮殺驅趕,自家奚人子弟已經是做到了極緻,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适的決斷,此番敗,輸就輸在常勝軍的身上。
歸根結底,還是趙鶴壽坐山觀虎鬥,拒不發兵援應。
如果趙鶴壽提前發兵,說不定要就将薛永逐出甕城,即便楊淩最後趕到,也并非是沒有一戰之力的,頂多就是拼個兩敗俱傷。
蕭餘慶心中如何不恨,早知如此,便是應當果斷行事,将趙鶴壽此人誅殺喂狗。
而今大事已去,蕭餘慶不得不前往涿州,但願郭藥師沒有背遼之心,否則憑借俺們手中的人馬,根本就是控制不住郭藥師。
以前之所以将其拿捏,不過就是因爲自己在易州遙掌糧草運轉調動,郭藥師盡管有所不安的成分,但成不了一絲一毫的氣候。
現如今,這般局面,不知道郭藥師此人還能不能用,俺們此番往涿州而去又是不是剛出龍潭再入虎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得而知,隻能靠着自家揣度。
蕭餘慶坐在篝火之旁,隻是沉悶的往裏間扔了一根幹柴。
總不能就這樣回了燕京了罷,大石林牙交待給俺的事情卻是一個都沒能辦好,如今丢了易州,某若是就這般輕易的走了,恐怕以漢人的反複,最後結局也不過就是舉城而降。
蕭餘慶就是這般,如果真的是讓其忍辱負重,定然做不到,而且此時此刻,涿易二州之局并非完全不可解,隻要牢牢扼守涿州,未嘗沒有重挫宋人的機會。
“就這般罷,去涿州,郭藥師這厮但凡行兩面三刀之事,俺麾下兒郎須不是吃素的!”蕭餘慶心中已然料定,這個時候猛地站起身來,“走,俺們到了涿州再歇息!”
……
涿州城地界郭藥師的掌控能力總算是強的畢竟在此地正軍就足足有兩千餘人,鄉兵加起來更是五千之多。
鄉兵哨探卻是和易州不是一般場景,竟然放出去了二三十裏,更裏間離州城隻有數裏的地方,放出的卻是正軍的哨探。
涿州城的城牆與易州差不多好低,除了差一條易水作爲屏障,其餘的,都是差之不多。
如此雄城,還有郭藥師這般宿将鎮守,即便是數萬強軍來此,沒有半月,絕對拔不下來。
先前楊淩奇襲奪城,靠的無非就是在易州城之中埋下了棋子,而且宋兵這一次的動作可謂是極快,一掃之前拖拖拉拉的疲态,及時援應,這才功成。
同樣的劇本若是放在涿州城當中便是完全不一樣了,就算是楊淩成功的安排進自己人。
可是外圍呢?延綿三十裏的各種明哨暗哨,想要不驚動守軍,卻是癡心妄想。
蕭餘慶現在已經踏入了涿州境内,現在這涿易二州外間野外的民戶基本上已經爲之一空,蕭餘慶可以料定,此時此刻,隻要自家不說出來,涿州城斷然不會知曉易州失守的消息。
局勢惡劣如此,小組賽不得不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進城之前是不能教郭藥師得知易州失守的消息。
如果事情洩露了出去,自家就完全沒有了脅迫郭藥師的手段,說不得涿州城的城門就得四門緊閉,絕不讓自家踏進去一步。
這個亂世,沒有本錢卻是誰都信不得,待進了城之後,一切事實便是悉數告知也是無妨了,畢竟那時候,兩方若是要打起來,這涿州城非得火火的被打廢不可,城中巷戰,雙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蕭餘慶從來就不是怕死的人,若是火拼起來,不過就是不要這條性命,也要将郭藥師的頭顱給摘下來。
他們一行人數百騎到了涿州已經是甚爲疲乏了,但是蕭餘慶依舊是未曾再讓兒郎從馬背上下來歇息,這樣不計馬力的行軍,此番事後馬兒掉膘是肯定的了。
馬兒掉膘并不是一件小事,戰馬的體力與耐力都是會大幅度下降,沖陣的時候撞不過其他馬兒,厮殺的時候掉頭騰挪各種反應都會變慢。
需知馬上厮殺,雙方健兒除了厮殺技藝以外,另外一半本事都在馬裏頭了。
類似白梃兵那種重騎兵更是耐馬,白梃兵渾身上下,人身上穿的盔甲就是數層,兩百斤上下,還有馬兒穿的馬甲,加上騎士本身的重量,加起來都是四五百斤的重量了。
沖陣的時候,隻要馬速提了起來,那龐大的重量就會轉化爲強大的沖力勢能,在戰陣之中,重騎就是天下無敵的存在,如若馬兒掉膘,可想而知,戰馬恐怕連敵人的面前都沖不到,便活活累死。
但是這般重騎再古代社會完完全全就是燒錢的家夥,饒是大宋富庶如此,也隻将養得起數千白梃兵重騎,但是其中不乏大宋缺失養馬之地的原因,可是大遼承平年代國力也是不差,戰馬也不缺,依舊養不起大量的重騎,則是以輕騎居多。
但總之說來,不管是輕騎重騎,掉膘都是極其重要的事情,即便這個時候,每一個奚人軍将都心頭滴血也是别無他法。
涿州城已然遙遙在望,常勝軍鄉兵也是早就發現了蕭餘慶這隊奚人兵将,可是遼人積威日久沒有一個人敢于上前,都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然後回身就走,遼人意欲何爲他們沒法管,這件事情還是禀告上峰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