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一顆大好頭顱已經被鮮血直沖而起,死不瞑目。
“奪城首功,就在此時,并肩子上!”張顯大喝一聲,樸刀便是再度劈了出去,那領頭身後的遼人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觸不及防之下,一支手臂便是砍了下來。
遼人一時間都是喝罵,各自拿起兵刃向張顯所部沖了過來,雙方士卒隻是在霎那之間就紅了眼睛,呼喝謾罵,厮殺成一團。
裏間的薛永正将伍中軍使灌得有些朦胧了,便聽到外間的厮殺之聲,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極其的緊張得不行,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還不是極其的誇大。
薛永倒酒的壇子頓時就灑了一地,伍中軍使,将頭擡了起來問道,“外間卻是生了何事?怎地如此聒噪。”
“無事,無事,俺們接着喝,總歸是軍漢們扯皮鬧将起來,罵上一陣兒也就是完事了,沒甚大不了的,軍使隻管将酒便是。”說完就欲再倒酒,可是此時的厮殺聲已經越來越烈,甚至是直往東門之處而來。
伍中軍使再也按捺不住,伸出手将酒壇子擡了一擡,“停了,俺還是去看看外間生了什麽事。”
說完之後,便是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薛永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狠辣之色,這個時候,兩邊的軍士都是會意,将白晃晃的兵刃直接向伍中軍使背後捅了進去,伍中軍使才剛剛走到門口,便是見到小腹之處,一劫刀尖露出了頭,指着薛永哽咽的道:“你……你……”
話自然是說不用清楚,這個時候,隻得往外一倒。
外間值守的守住城門的常勝軍士卒本來見外間兩支軍馬殺了起來,都是手持兵刃準備上前援應遼人,正在這個時候,一具屍體從草棚裏面滾了出來,每個人都是面面相觑。
薛永走了出來,手中操着刀,隻是大聲喝了一聲,“常勝軍的弟兄們,事到如今,俺也就不瞞你們了,俺們如今已經爲大宋聽用,此番前來,便是奪取易州,以得大功,遼人待俺們怎麽樣,你們卻還不明白,整日裏連頓飽食都是不得,最苦最累的哪樣不是頂在最前頭,厮殺之間,也是俺們頂在最前頭,遼人隻是瞧着熱鬧,俺算是看清楚了,到底是血脈相連的漢人,非我族類,俺們該爲誰效命還用得着俺說嗎?”
薛永的話,一字一句都是打到了常勝軍士卒的心裏最深之處,但凡臨戰,死傷最烈的總是常勝軍士卒,遼人軍食有酒有肉,他們飯都吃不飽,更不用說見到一絲一毫的油膩,俺們漢兒的性命在遼狗的眼中就這麽不值錢嗎?
話語說到此處,見衆人都是每個主意,薛永再次道,“俺病大蟲的名頭在常勝軍中也是有分量的,俺可以作保,大宋絕不會薄待了俺們,願意跟随俺起事的,權且随某一同搏個富貴功名,若是不願随某的,就在一邊看着,等着塵埃落定便是,俺也不說二話,可若是誰暗裏使絆子的,就休要怪某不顧袍澤情誼了。”
薛永說完之後,隻是大步流星的上前援應張顯去了,身後的幾個一同随他來到的易州的弟兄自然是死死的跟着。
說到底,薛永總是不想對自家常勝軍兄弟出手的,畢竟都是苦命裏掙紮出一條活路的厮殺漢,同袍相煎,不管如何,這心裏都是堵得慌。
薛永往前奔去,眼中隻是死死的盯住那前面的幾個遼人,常勝軍士卒這個時候已經徹徹底底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直娘賊的,一向懦弱的宋人真的就這樣準備在今夜奪城了?他們卻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也未曾料到來得如此之快。
當下性子果斷的幾個常勝軍就是跟在薛永的身後,“賊厮鳥的病大蟲,俺老王今天就權且信你一次,爲你賣上一把性命。”說完之後隻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俺是不願意再受遼人的鳥氣了。”
這一舉動頓時就引起了連鎖反應,一半的守門軍士都是倒戈向那遼人奔殺而去,而剩下的也是死死的抓住兵刃,盯着場中的情形,反正就是袖手旁觀,等待大事定下再做決斷而已。
遼人這隊軍士本來就隻有七八個人負責巡查而已,而張顯卻是先發制人,雙方始一接觸,張顯便是牢牢的占據了上風,隻是将這數名往城門口甕城裏面壓去。
薛永再以夾擊上來,就已然陷入了絕境之中,好在此時,厮殺之聲已然是傳遍了全城,想必是驚動了蕭餘慶所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薛永壓在心底的怒氣終于得到了發洩的機會,手中刀兵隻是大開大合,一具具遼人的屍首就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良久之後,張顯拍了拍薛永的肩膀,“不錯,常勝軍的弟兄,果然都是厮殺得力的好漢子!”
薛永将胸膛一挺,“那是自然,俺們什麽時候差過了。”
“好,此番頭功便記在你這厮的頭上,且去開了城門,在楊大人來之前,死死守住便是。”張顯笑罵一聲,一行人便是大步流星的往甕城裏面走了去。
那些觀望的常勝軍依舊是不發一言,也沒有人上前阻攔張顯等人,說到底,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種時候都是賣命的出十分力,不賣命的渭徑分明,薛永不會責怪他們半分,因爲不怪是誰,到了這一步,首先選擇的都會是穩重的方式。
有一半的人跟随自己已經很不錯了,這還是建立在軍中都是厮殺漢,難免果決之人就多了一些的情況下,若是在官場仕途之上,恐怕十個當中能夠一人行險都是極爲難得了。
薛永也不說話,隻是帶着幾個人,将城門門闩取下,最後緩緩的将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外間的風吹了進來,空氣當中的血腥氣總算是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