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看的就是上半夜,這個時候,每個人的精神頭都還很足,每個人都是盡忠職守的守在甕城之處,偶爾還談笑幾句,并沒有什麽勞累可言,隻不過偶爾也會有一支遼人兵馬在四門出來巡視,要說來得多麽頻繁,那卻也是不見得的。
距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薛永就早早的換了崗,和那領頭的遼人走進了草棚之中,草棚在東門之處搭了有四五個,甚爲簡陋,棚頂純粹就是鋪上厚厚的稻草,四周圍上一面竹條編織的席子,門口再拉上一塊麻布,就是如此,但是簡簡單單的遮風避雨還是能夠做到的。
薛永這一處草棚裏有三四個自家兄弟,除此之外卻就隻有那遼人頭領一人了,至于此人姓名他卻是叫不出來,遼人隻不過在每個城門安排了一人作爲監督,而且每日都是不一樣的人選,誰也不是很熟悉。
不過簡單的一個姓氏倒是叫得出來,依稀記得好像是什麽複姓伍中,也不知道哪裏尋出來的這般的姓,薛永上前隻是笑着說道,“伍中軍使,此處也每個外人,俺們這裏還有兩壇好酒,今日且一同助助興如何?”
伍中軍使長得很是高大,颌下盡是絡腮胡,臉上微微有些意動,口中卻是有些猶豫的道,“這樣不好吧,俺們還在當差……”
薛永給一邊的弟兄使了一個眼色,便是親熱的拍了拍遼人軍使的肩膀,“嗨,這又甚打緊的,外間俺們的兄弟都照應着,不是小的誇大,在這常勝軍之中還沒有多少人是俺不識得的,隻要此間人不捅出去,誰會亂嚼舌根,再說了,俺們就隻是喝一小口,又有什麽打緊的!”
這個時候兩壇子酒已經被翻了出來,掀開之後,一股子濃濃的酒香就是撲面而來,那伍中軍使忍不住喉哝動了動,“真的就隻喝一小口?”
“那是自然!”薛永趕緊将酒壇子提起來,卻是滿滿的倒上了一大碗。
伍中軍使再也是忍不住了,“那好,那俺就隻喝一小口,解解乏了。”說完之後就端起酒碗,一口飲了個幹淨。
薛永忍不住直翻白眼,這也叫一小口?是我太天真,還是你太認真……
薛永趕緊又将酒續了起來,每個杯子都倒上,一邊倒一邊說,“要說到這酒啊,可是上了年份的女兒紅,俺瞧着怎麽的也埋了有十年以上了。”
邊上的人趕緊搭話,“嘿,這麽好的玩意兒,你怎麽搞到的?”
薛永歎了口氣,“還不是前番戰事,不少臨邊百姓都遭了難,郭藥師都管也遣了俺們去查探了一下,俺卻是知道在普通人家家裏,若是有女兒的,必定會在女兒滿月之後就在門前的大樹底下埋下幾壇子女兒紅,嘿,這戶人家也是沒那個福分,卻是便宜了俺老薛。”
“說這些幹甚,來來來,伍中軍使,俺們敬你一碗!”說完之後便是遙遙的舉起了酒碗。
那伍中軍使也是不推辭,“哪裏,哪裏,卻是俺叨擾了。”
說完之後就又是一幹二淨,薛永隻是眼神瞥了一眼,猶是這酒再好,也絕不貪杯,小飲一口即止。
按照這個速度喝下去,這遼人軍使哪裏還要他們灌,自己就喝醉了,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有一個人去對拼。
……
張顯此時此刻正在一處民房之内,此地已經将此次行事的弟兄全都召集起來,這個時候已經是甲胄穿戴,手中兵刃也是全都緊握在手,屋子裏并沒有點燈,隻是聽得見沉重的呼吸聲,偶爾傳來一聲咳嗽都是令人心頭一緊。
此次奪城,乃是兵行險招,要說把握那也算不上甚大,每個人來此,都在做好了将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準備,張顯也想得開,臨場之時,不過盡力厮殺而已,倒是希望能夠成功的诳開城門,如此,就算是死了,也沒甚鳥辦法。
好不容易将要熬到了子時,隻差一盞茶的功夫了,張顯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出發,去東門!”
房門被輕輕打開,一行人相繼而出,走路輕動,不敢鬧出太大的響動,此夜月亮極圓,都照得清路上的情況,都說夜黑風高殺人夜,這樣的天氣是極不适合行動的,不過既然已經約好了,就斷然沒有回去看看黃曆,在選擇一個黃道吉日的說法。
一路行來,雖說隻有短短的幾步路,平日裏覺得沒甚,今日卻覺得好長,每一個人都是将一顆心提起來老高,手心之處都是沁出了冷汗,雖然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手上沾過人命的軍漢,不過此等孤身一部十幾人奪城的冒險舉動還真的沒有嘗試過。
話不多說,就隻有三個字,刺激!四個字,真他娘的刺激……
張顯一行人所說不敢鬧出動靜,可是卻是直直的往東門而去,一路之上也沒有小心遮蔽,畢竟也是十幾個人,再這麽遮掩,也不可能盡數辦得妥妥當當,還不如就直接了當的奔去。
這個距離,已經是遠遠的已經看到了東門,守城的常勝軍士卒還在值守,卻沒有見到薛永的影子,張顯也不多問,隻是向前摸去,正在此時,斜邊裏行來一隊遼人兵馬,整整有八九人之數,見到張顯等人往東門行去,卻是上前問道,“你們是幹甚的?”
張顯嘿嘿一笑道,“俺們都是常勝軍的,前來給弟兄們交接的,此門軍士,另有差遣。”
那領頭遼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有交接關防?拿來某瞧一瞧!”
張顯便是往腰間摸了過去,“有的,有的,俺這就拿給你看。”
那遼人頭領滿意的點了點頭,雖說這時候沒有到換防的時候,這件事情怎麽都透露的着一股子蹊跷的味道,但是他也沒有多想,眼皮子底下還能出了甚亂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