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還在五十步距離列下軍陣待敵,這個時候,即便後面的遼國騎兵全部渡河而來,也沒有多大的空間回轉提速。
兩邊在一時之間竟然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當中,羅延慶等人下來之後,經過穩定情緒,都隻是拼命的灌着加了鹽的水,以便在最短時間之内恢複一點氣力。
随着一匹匹高頭燕地大馬躍上河岸,頓時一股不安之意就竄上了嶽飛的心頭。
當面遼國騎兵比他想象的更爲精悍,說不得便是現今大遼最爲銳氣的一部。
不過事已至此,除了死戰之外,别無他法。
盡管自己已經将雙方的距離控制在了一個輕騎難以發揮出最大優勢的地段,可是以步對騎,始終是最處于劣勢的一面,非有兵力優勢,絕對沒有絲毫辦法改變戰局。
蕭烈渡河之後,也沒有着急向嶽飛所部發起進攻,而是稍微整頓了一下兵馬。
檢點下來之後,發現常勝軍的損傷實在太重,所存者不到一半,這等程度,可以說建制都被打得殘了。
換了一般軍馬,沒有潰敗就已經是難得的了,而常勝軍竟然咬着牙将渡口搶了下來,并且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接應了自家兵馬渡河。
事情到了這一步,蕭烈也無話可說,常勝軍該做的都做了,現下已經派不上多大的用處,還能怎樣,總不能再驅使他們,讓他們全都死絕吧……
擡眼望去,宋人的騎兵也被打得死傷頗重,而不遠之處便是宋人步軍陣列,就靠着這薄薄的幾列就能将俺攔在此處了?
宋人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再怎麽說,大石林牙的親衛,連步軍陣列都沖不垮,那就自個兒拿根黃瓜撞死算俅了。
蕭烈至此,也隻是稍稍振奮軍心,“兒郎們,常勝軍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都看見了,俺們都是契丹人,此時此地,是在爲自家存亡打出一條回天之路,難道還差了常勝軍不成,且随某沖殺,徹底将當面南兒打垮罷!”
“萬勝!”
“萬勝!”
……
與遼人士高馬騰相比較,嶽飛這裏的氣氛就顯得相對的沉悶,嶽飛此時此刻已經拿起了他那杆大槍,這杆槍較之于一般的馬槊都還要粗上兩圈。
嶽飛面容一絲不苟,隻是在陣列當中來來回回的安慰着士卒,畢竟他們都是從敢戰士之中挑選編練出的新軍,或許在臨陣的心态上較之于老軍可能較差。
在嶽飛的勉勵之下,士卒總算是稍稍穩定了下來。
“神臂弓準備!”機括之聲不斷的響起,這個距離,第一列不需要抛射,平射就能取到最大的殺傷效果,後面的幾排士卒才需要擡起機弩向上抛射。
嶽飛隻是目光凝重的看向遼人,也隻是披上了重甲,騎到了戰馬之上,該做的都做了,若是今日死于此,便是俺的命數差了……
随着遼人震天的呼号聲後,蕭烈便拔出了腰間的配劍,隻是傾斜前舉,“殺!”
沉悶的聲音之後,便是契丹人策馬往前撲過去而已。
輕騎一向不是沖鋒陷陣的好選擇,他們更擅長的是長途奔襲,在笨重遲緩的步兵面前發揮自己強大的機動性,利用此優勢,包圍遊射,将其一點一點的吃個幹淨。
一般的步軍陣列開始或許還算得上布置嚴整,但是一旦傷亡到了某個臨界點,陣中之人便會心聲恐懼,各自逃竄。
沒了陣型依托防守的步卒在輕騎的面前還不是待宰的羔羊而已,追亡逐北之下,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了?
嶽飛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在距離河岸不遠的地方,将遼人死死的就堵在自己的面前,不給他們更多的空間來發揮機動性,如此兩方的結果隻有一個,沖陣搏殺,以命換命而已。
遼人也是被逼迫得沒有法子,如今想要徹底打垮當面宋軍,就隻有如此,陷入宋軍步陣當中,将其厮殺幹淨而已。
戰事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蕭烈也沒有打算此戰之後在到白溝河再做威逼耀武揚威一番了,隻要把這支軍馬打垮,将宋人的頭顱盡數取下,一顆顆碼在白溝河,宋人就是向老天再借三個膽子,還敢派兵渡過界河?
輕騎雖然如此,但是經過這短暫的路程也能将速度稍稍提起一點。
嶽飛當面還之能放出一輪箭雨,這個距離實在是太短了,契丹兵馬隻是扔下十幾具的屍體便突到了嶽飛所部的臉上。
所幸的是,射完一輪箭矢之後,步卒早已經是将長槍握在手中,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第一列遼人騎兵就直直的撞入嶽飛的陣列當中。
一時之間,前排的士卒唯一所做的便是将長槍刺入了馬腹當中,便被強大的力道撞暈過去。
戰馬吃痛之下,雖然已經是必死,可僅僅是瘋起來便踩死了好幾個步卒,緊接而來的遼人騎兵,更是一往無前的踏入陣列當中,當騎兵全都沖到陣中的時候,嶽飛所部幾層的防線都已經撕扯幹淨,而遼人騎兵的勢頭也盡了,雙方都開始了混戰厮殺!
一旁的羅延慶,這個時候也是重新騎上馬,“可敢随俺再殺一陣?”
“有何不敢,了不起不過碗大個疤!”麾下士卒毫不猶豫,隻是跟着羅延慶,再度撲入了戰場之中。
嶽飛在陣列被撕破的時候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一杆大槍隻是盡量的遮護住更多的兒郎,每一槍下去,遼人都是或死或傷,打到這個程度之上,哪裏還有絲毫的齊整可言,也就隻有嶽飛這一處,擁簇着十幾員将士,形成了一個厮殺圈。
每一刻都有兵馬在死傷,人命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消減着,“随某往羅虞候處殺過去!”嶽飛此刻視線所及,根本分不清整個戰場的形勢,唯一能夠看到的便是羅延慶所部馬上的宋騎,殺過去緊緊的抱成一團,或許還能頂上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