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文拱手道,“不敢,臨行之前楊将主說過,大事小情悉決于楊大人,某在此說一句,誰若不奉号令,沖撞楊大人,某的軍棍絕不輕饒。”
“雷指揮使請放心,俺們軍伍多年,豈會這些都不知曉,但凡楊大人一聲令下,俺們白梃兵絕對不惜此身。”當下便有一位白梃兵士卒上前說道。
雷遠文點了點頭,“三百白梃兵俱都在此,如何行事,楊大人示下吧。”
楊淩隻是大聲的問道,“白梃軍的弟兄們,你們還有氣力嗎?”
“些許路程,某大氣都不曾喘一個!”
楊淩接着道,“那我們現在立刻拔營北渡,到了白溝河北,俺們再安營立寨,爲你們接風。”
“直娘賊的,這楊大人行事果斷,倒是頗對俺老雷的脾胃。”雷遠文隻是心中暗暗的啐了一口。
楊淩如今麾下五百餘人,行進之處,與數十人的差距頓時就顯現了出來,一應事物相當雜多,動作就不免就慢了些。
幸虧軍中還有輔軍,缁重可以慢慢跟上,而前面雷遠文便先領着百餘人渡過白溝河,先遠遠的将騎兵放了出去,确定沒有敵情。
白溝河河水不深,正是因爲如此,一般騎馬涉河便能過去,但是缁重糧草,還有其他物什不能隻靠馬馱。
所以确定好前路無憂之後,便開始下樁搭建浮橋。
這等事情,因爲早就考慮到了,所以行事也特别快,
兵馬源源不斷的渡過白溝河,接下來瞻看地形,看何處最适合安營下寨。
軍隊背河而居,本就沒有退路,所以這個時候,擁有一個可以依托的營寨就顯得至關重要。
待到天黑之前,一頂頂營帳終于是升了起來,由于時間倉促,一時之間也難以修建寨牆工事,之能簡單的在營前放了一排推車稍稍算是一點阻礙。
也正是因爲如此,爲了安全起見,連夜晚也要将哨探放出去老遠,各種明哨暗哨都是齊全,好歹讓人有了一點安全感了。
楊淩所部本來就是成立不到數月的新軍,而白梃軍卻恰恰相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經曆過生死考驗的老兵,跟着他們,士卒是能迅速學到很多的生存之道。
夜間不得點篝火,但是仍有士兵聚在一起,其中白梃兵的嗓門便是最大,不斷的吹噓着當年如何如何殺了多少西賊。
沒到關鍵之處,總能招來一陣陣歡呼和驚歎。
如此夜裏,還是有人早早睡去,營中呼噜之聲震天而響。
這些人白天累得狠了,即便環境不是如何好,依舊是倒地就睡,否則明日恐怕片刻力氣都擠不出來一點兒。
此時此刻,楊淩營中卻也是剛剛入睡,三百白梃兵終于是融入了自己這個團體之中,不過還需要磨合。
今日事情算是最多的了,一番安排撿練下來,楊淩總是等到最後妥貼之後才回到營中。
這些時日以來,嶽飛的氣質也被磨砺得愈發的成熟,軍中上下,若不是他在幫着楊淩分擔,恐怕楊淩隻得撒手,挂印離去。
這夜,易州城中,蕭餘慶也隻是剛剛合眼,外間親信便稱有要事禀報,起初蕭餘慶也是有些惱怒,什麽事情現在就要非辦不可?
看了雞毛信件之後,蕭餘慶的臉上頓時變得很是精彩。
大石林牙竟然要求易州城出兵,誠然,林牙走時确實是交給了他三百契丹親軍。
而所謂易州城中也有他四百本部奚族部族軍。
其他的便是燕地漢人兵馬,易州城中的漢人将領便是趙鶴壽,也隻有六七百之數而已,此人乃是郭藥師部曲,不可不防。
所以接到了大石林牙的信件,蕭餘慶便做好了布署,自家本部奚族軍馬留守易州,耶律大石親軍和趙鶴壽人馬合兵一處,共計千人,掃數盡出。
想必如此,便能給足宋人壓力。
趙鶴壽和甄五臣一樣,都是怨軍出身,後來蕭幹将怨軍打散,重組爲常勝軍之後,便到了郭藥師帳下聽用。
不過趙鶴壽與甄五臣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他其實與郭藥師并不算得上是生死弟兄,隻是趙鶴壽也算是常勝軍之中的老人了,地位和聲望擺在那裏,不得不勝任此差遣而已。
不管如何,雖然在外人心中未曾顯露出來,但是畢竟生疏有别,這一點趙鶴壽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手中雖然掌握了六百多号弟兄,從來都是低調做人,郭藥師之命也從來隻有聽從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趙鶴壽依舊爲其所排斥,始終不能進入郭藥師集團的最核心。
後來郭藥師分鎮兩州,果斷就把趙鶴壽所部派到了易州,免得礙眼。
趙鶴壽表面不說,可心中總是有心結的,蕭餘慶又是一個更加難對付的主兒,趙鶴壽就隻能繼續一如既往的夾緊尾巴做人。
得到了蕭餘慶的調令之後,趙鶴壽心中甚爲寬心,因爲得知了蕭餘慶要留守易州的消息,趙鶴壽便完全沒有了壓力。
他隻忌憚蕭餘慶,畢竟在大石林牙未曾來此之前,蕭餘慶就隻憑借着數百兵馬,憑借自家這點本錢震懾得郭藥師三千人言聽計從,不敢自立。
需知燕地此時已然是有些亂像叢生,多少有糧有奴之人嘯聚山林,隻帶局勢明朗便投靠一方。
稍微在當地有些田地的地主豪強更是修築起了塢堡,平日裏便将塢堡中的人馬放出去耕種,一旦強敵來臨便進堡中閉門死守。
這一類人都是牆頭草,誰強勢便投靠誰,郭藥師是不屑爲之的,但如果有機會的話,郭藥師絕對不介意擁兵自立,生爲男兒就當拼殺一把,建立偌大宏業。
郭藥師爲何不敢輕動?還不是蕭餘慶老謀深算麽。
所以聽到蕭餘慶留守易州,并不随自家一同前往,趙鶴壽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