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到怨軍的作戰能力自然是有的,成軍之初比起大遼的其他軍隊,怨軍更加悍不畏死,是唯一結步陣能抵擋女真沖鋒的勁旅,但是壞就壞在這支軍隊的糧饷辎重經常不能得到補給,隆冬季節單衣者屢見不鮮,這樣的軍隊将士怎能用命?
怨軍成立後,作戰情況極爲不利,士卒多次嘩變,遼國終于意識到怨軍的問題已經尾大不掉,終于做了動作,以征讨利州叛亂不利的罪名将首領董小醜處死。
董小醜雖然死了,但是麾下怨軍大體尚在,其手下羅青漢、董仲孫等率怨軍作亂,郭藥師也在其中。
四軍大王蕭幹自然不是放着來看的,率兵平叛,郭藥師殺了羅青漢數人,接受招安。
此時大遼已經國力大衰,爲了徹底解決怨軍的問題,耶律餘睹向蕭幹建議:“前年怨軍兩營叛變,劫掠乾州,已從招安;今歲全軍複叛,而攻錦州。若大王軍馬未至,錦州城破,則數萬居民皆爲其所害。所謂怨軍,未能報怨于金人,而屢怨叛于我大遼。不如今日趁其解甲,掩殺個幹淨,則永決後患。”
蕭幹以爲不然,郭藥師接受招安讓他心情極好,幾乎兵不血刃便使得怨軍上下全軍而降,“雖說其中反複作亂之人可恨,但是怨軍之中也不乏忠義者一時爲逆賊裹挾脅從,豈可盡誅殺之?”
郭藥師這才得以保全性命,雖然留了郭藥師一命,但是蕭幹乃是宿将,不知養虎爲患的道理?所以斷然不會讓怨軍再度坐大,便從怨軍之中選出2300人編爲四營,改名常勝軍,由郭藥師統領。剩下6000人化整爲零,編入各路軍鎮。
如此既能爲大遼效力,來日也難成大患,常勝軍輾轉遼東,被調來涿易二州,郭藥師爲守将,親鎮涿州,另外遣了部下老将趙鶴壽率一營守備易州,互爲犄角。
若真是如此,行事倒極爲便利,若是遼國氣數将盡,郭藥師率軍降了宋人便是,可是蕭幹早已安排了後手,留下将領蕭餘慶及其所部三百奚人兵馬駐守易州,蕭餘慶任監軍,并編管涿易二州糧草,如此便将常勝軍的命脈緊緊握住,郭藥師但有反意,極難成功。
“耶律大石來這裏幹什麽!”此時的涿州城門之外,甲士林立,常勝軍五百兵馬靜靜侍立在郭藥師之後,左側是其部大将甄五臣,右側乃是從易州趕來的監軍蕭餘慶。
在往後細看,便是常勝軍四營之中的大小将佐小校,在加之精銳士卒,看着軍容,的确是一支不下一般西軍的強軍,郭藥師行事素來穩重,善于觀瞻形勢,也正是因爲如此,在常勝軍組建之後,即便是輾轉各地征讨,其麾下所部損耗也是極少的,甚至有一點陽奉陰違的味道。
不過到了這個時節,大石林牙和蕭幹也懶得與郭藥師斤斤計較了,畢竟現在的常勝軍也算得上是大遼實力的一部分,也是實在沒有這個精力了。
倒讓郭藥師頗爲頭痛的是蕭餘慶,這顆釘子就直直的下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但是郭藥師所部糧草盡是由蕭餘慶撥付,平日裏還得伸臉賠笑,孝敬倒是奉上不少,可是糧草依舊是缺斤少兩,士卒剛好夠食,直娘賊,這涿易二州方圓以外連個人影子也見不到,草谷也沒得打,日子過得極爲清貧。
吃人嘴短,還不是得忍下氣來任憑蕭餘慶拿捏,況且蕭餘慶也是好相與的對手,其部三百奚軍,盡是百戰餘生之士,盔甲精良,多爲騎兵,而且蕭餘慶所部乃是從才擊敗童貫北伐宋軍的新勝之師中撿練而出,士氣正盛,若是怵然發難,保不準這厮一把火燒了糧草,然後輕騎揚長而去,報與蕭幹知曉,屆時面對郭藥師的便是滅頂之禍。
所以郭藥師一向是小心爲上,在乍然街道耶律大石将要前來涿州之際,郭藥師甚至一度有些心神不甯,畢竟常勝軍曾經反複的事情做得不少,大遼積微之下想要消除隐患也是極爲正常之事,“難道真的是對付某家來了?”
若是蕭幹前來,郭藥師心中倒還好一些,畢竟遼東之時,郭藥師與蕭幹總是有一份恩德擺在那裏,即便貿然前來,總是以安撫爲主,可是來的既然是耶律大石,他究竟是要幹甚?耶律大石威名赫赫,絕對不是前來作客攀親戚,最好的結果無非就是前來敲打一下他們常勝軍,更嚴重的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但郭藥師畢竟是做得大事的人,斷不會就這樣被吓得棄城而逃,其性格本來就是不到最後山窮水盡,咬牙也要死撐。爲了以防萬一,郭藥師便更加注重兵事,這兩日将哨探遊騎放出去老遠,耶律大石若是大軍前來,恐怕十有八九此事難以善了。
與此同時,涿州州城各處防務也被郭藥師整頓得頗爲完善,即便耶律大石驟然發難,自己也有所準備,如此行事之後,郭藥師心下才稍稍安定。
郭藥師按下心中的五味雜陳,捋了捋颌下而得胡須,“蕭監軍,末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郭将軍乃是大遼功臣,有何不能說的?但且問便是了。”蕭餘慶微微一笑,禮數倒是周全,可郭藥師卻是忍不住抽了抽臉頰,這樣的笑面虎最是難對付,表面上人畜無害,可是私底下卻處處使絆子,二人來此地駐守,已經是明裏暗裏交手了多次,觸不及防之下,郭藥師這等老江湖都吃了好幾個悶虧。
郭藥師也是老滑之輩,準備先從蕭餘慶口中探一探口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