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怪我,我爹是地痞,我爺爺也是地痞,我們家是家門門風,家學淵源。
這一切,在遇到她時改變。
那是個又黑又瘦的小小少年,一雙眼睛好像積聚着滿天的星辰,亮得耀眼。成天在四方的地界遊來逛去!什麽時候,四方出現了這麽個小乞丐?
不,他不是乞丐,他出手闊綽,荷包裏永遠是鼓的,他隻是成天在四方的地面晃,比老子還悠閑。
我和丁七一合計,這種人,簡直是沒把我們四方雙痞放在眼裏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叫他顔面掃地了。
人若兜中無錢,便如身上無膽,手中無錢,便是臉上無光。
偷了他的錢,讓他無錢可用,看他還怎麽得意!
偷雞摸狗,我的老本行啊!
我看準了時機,丁七做掩護,輕而易舉地就将他的荷包弄到手,沉甸甸的。這樣的收獲讓我和丁七都綠了眼睛,我們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混混,有了橫财,當然是大吃一頓啊。
然而我們高興得太早,我們被算計了,她讓我們被酒樓的打手打得遍體鱗傷,我跟丁七說:叫我抓住那小子,我要扒了他的皮。
報複,一定要報複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和這黑小子杠上了,可是,不論我們想盡多少辦法,絞盡多少腦汁,最後總是被他修理得很慘,一次被揍得懷疑人生後,丁七跟我商量:“四哥,要不算了吧?那小子賊得很,咱們幹不過!”
我沒出聲,就在剛才,他揍我的時候,我發現了他的耳洞。
男子是不會有耳洞的,而且,男子身上不會這麽香,她是一個女子。
我堂堂四方第一地痞,豈能被個女子給打怕?我不服!
不服的後果是,被揍得更慘,被揍得更懷疑人生,被揍得完全沒了脾氣。
那天,她對我們說,她要收伏四方,我本以爲她是想做四方的老大,沒想到,她想做的,是京城江湖的老大。淩影閣,這話,我們連想都不敢想,她卻毫不費力地說了出來。
丁七說她是胡吹大氣,可我知道,不是!她的目光晶亮,整個人在陽光下,好像全身都帶着光暈,像神祇,高高在上,超凡脫俗,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隻能仰望。
她的笑聲那般清脆,像雛鳳清音!
一個女子有這樣的志向,我堂堂男兒,豈能被看扁?
既然想要淩影閣,那就會和那個冷面王爺上官千羽正面剛。我不是不怕上官千羽,當上官千羽身上強大的上位者威壓散發出來時候,我的心尖尖也在顫抖,我整個人都麻木了,那種身體不是自己的,心不是自己的,随時都要去見閻王的感覺,實在是語言難以形容,但是,我挺住了。
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我怕個鳥?
既然決定跟了她,我就決定把這條命交給她了。
在她的策劃下,我們收伏了四方,建立了萬羽堂。
我時常在遠處,看着她和舵主們商量事務,她行事周密,計劃周詳,幾乎沒有出過錯,在她的策劃下,萬羽堂發展越來越壯大,她越來越耀眼,可是我,卻越發隻能遠遠地看着她了。
她身上在發光,清清冷冷的光,高不可攀的光,讓人仰望的光。
我多想站到那個光幕裏去。
可我知道,我已經離那個光幕越來越遠。
我是萬羽堂的首批弟子,可萬羽堂的發展,到最後,有越來越多的能人,有越來越多的強者。我算什麽?
我不過四方一地痞。
但我也不再是四方一地痞。
以前,我的眼光隻有針尖大,隻能看見巴掌大的地方,但現在,我的眼裏,不僅有她,還有星辰和大海,還有天下和江湖。
曾經的一灘爛泥,因爲她,我也成長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江湖人提起賴四,誰不叫聲四爺?
那個獨當一面,讓他們仰望的四爺!那個殺伐決斷,言如千金的四爺!那個義薄雲天,地位尊崇的四爺!
隻有我知道,在她面前,我永遠隻是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