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寬大的白紙,她在上面點點劃劃,極度認真。
可是看過去,那白紙上,畫不像畫,地圖不像地圖,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寂梵的聲音在外面道:“院主,有客求見!”
燕青蕊放下筆,揚聲道:“何人?”
寂梵在門外應道:“太子妃的輿駕,太子妃親臨,說是來向院主道歉!”
道歉?
燕青蕊唇角微勾,露出一絲輕嘲,淡淡地道:“請她進來吧。”
她“回京”也有四五天了,夏紫柔那朵白蓮花直到今天才動,也夠沉得住氣的。既是如此,那就見見。
燕宅前廳,待客之地,夏紫柔坐在上首,芸兒站在她的身側。寂梵已經令人上了茶,因爲翡翠要打理鋪子不在,燕青蕊又再沒有貼身丫頭,所以,上茶的是外院仆婦。
燕宅裏隻有兩個仆婦,做些粗活,但燕宅事情不多,月例據說是減半的,可也比别的地方少不了多少,相對要做的事來,這是一份輕松的差使。
夏紫柔慢條斯理地端着茶杯喝茶,十分矜持,十分優雅,十分從容。
可是這份優雅和從容在等待了一刻鍾後,終于有些沉不住了。
燕青蕊真是可惡,她竟然把堂堂太子妃晾在這裏,遲遲不到。
芸兒沖着垂手站在下首的寂梵道:“你們家主人好大的架子,竟然敢如此輕慢太子妃?”
寂梵看了夏紫柔一眼,道:“院主說了,太子妃是尊貴的客人,所以她要梳妝打扮一番,更衣會客,不可輕慢。想必是太過重視,這才誤了時間!”
芸兒道:“你……”
當她傻的?這個管家口氣雖然恭敬,臉上卻并沒有敬畏之色,還說燕青蕊會梳妝更衣後再來見太子妃,睜着眼睛說瞎話吧?
夏紫柔道:“芸兒,不得無禮!”
她緩緩一笑,道:“原本是我們來得唐突,不可以勢壓人!”
哧……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一個聲音輕快地道:“太子妃還真是溫柔善良,容止端莊,沉心靜氣,大家風範啊!”
這聲音雖是含笑,卻怎麽聽都有一股子調侃譏嘲的味道。
随着話音,一個明眸皓齒,走進廳中來。她笑意輕淺,意态從容,淡然自若,一身淺紫衣衫,如一片如夢如幻的紫霧,帶着天上之仙下凡塵來般的出塵脫俗。
白嫩如凝脂一般的肌膚,明亮如星,幹淨如泉的眼眸,雖然頭上沒有珠翠,身上沒有珠玉之飾,可整個人卻清貴不可方物,清華不沾凡塵。
夏紫柔心裏暗暗嫉妒,燕家除了燕婉淑那個草包,竟然還有這麽一個異類。
一個在家廟長大的野丫頭,就該是野丫頭的樣子,可她并不。
她既不屬于這繁華京城的貴女之列,沒有那麽雍容華貴的熏陶,卻又不像野丫頭那樣無見無識,上不得台面。
她如幽谷之蘭入世,有遺世獨立的芬芳,讓人移不開眼眸。
卻又如清水之蓮,獨特地存在于世人之前,香遠益清,亭亭玉立,可卻又不似清蓮的孤高傲世,目下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