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下有個姓端木的洞主向道人拱手說道:“閣下便是名聞四海的不平道長嗎?久聞大名,當真如雷貫耳,幸會,幸會。”
那道人微笑道:“豈敢,豈敢!江湖上都說貧道早已一命嗚呼,因此大夥有些不信,是也不是?”
那端木洞主道,“這萬仙大會,的請柬原來真是道長所發。”
“确系貧道鬥膽所發。”
不平道人:這裏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貧道大半久仰大名。今日共謀大事,大夥兒理應敵忾同仇,雙方沖突之起,純系誤會。何不看貧道的薄面,化敵爲友?先請桑土公取出解藥,解治了各人的傷毒。”
他語氣甚是和藹,但自有一份威嚴,叫人難以拒卻。何況受傷的數十人在地下輾轉呻吟,神情痛楚,雙方友好,都盼及早救治。
桑土公一言不發,奔到慕容複身前,雙手在地下撥動,迅速異常的挖了一洞,取出一樣黑黝黝的物事,卻是個包裹。他打開布包,拿了一塊黑鐵,轉身去吸身旁一人傷口中的牛毛細針。那黑鐵乃是磁石,須得将毒針先行吸出,再敷解藥。
不平道人笑道:“桑洞主,推心置腹,先人後己。何不先治慕容公子的朋友?”
桑土公“嗯”了一聲,喃喃的道:“反正要治,誰先誰後都是一樣。”他話是那麽說,終究還是依着不平道人的囑咐,先治了慕容複的家将公冶乾和風波惡,又治了包不同的手掌。
接着再去醫治自己一方的朋友。此人矮矮胖胖,似乎十分笨拙,豈知動作敏捷之極。十根棒槌般的胖手指,比之小姑娘拈繡花針的尖尖纖指還更靈巧。
隻一頓飯功夫,桑土公已在衆人傷口中吸出了牛毛細針,敷上解藥。各人麻癢登止。有的人性情粗暴,破口大罵桑土公使這等歹毒暗器,将來死得慘不堪言。桑土公遲鈍木讷,似乎渾渾噩噩,人家罵他,他聽了渾如不覺,全不理睬。
接着。這些人相互一個個的引見。這些人雄霸一方,相互間也大半不識,雙方引見之時,旁邊往往有人叫出聲來:“啊,原來他便是某某洞洞主。”或者輕聲說:“某某島主威名遠震,想不到是這等模樣。”
不平道人也向那些洞主之流的引見了劍神和芙蓉仙子。
那劍神卓不凡爲人甚爲倨傲,似乎根本不想跟這些人見面。是以,這些洞主島主之類的也對那劍神什麽的,頗不以爲意。
另一位芙蓉仙子也隻是淡淡一笑。以張辰所知。這三人武功,恐怕遠高于在場衆人。如果不是有所利用。恐怕根本不願意跟這些人交往。
慕容複到這時也算跟各人見過了面了,他本不想插手這些事。心想這些人看上去殊非宜與之輩。又正在密謀什麽大事。自己還是早走爲妙,“在下路過此間。實不知衆位高人在此聚會,多有得罪,這裏謝過了。”
說着作個四方揖,又道:“不平道長出頭排難解紛。使得在下不緻将禍事越闖越大,在下十分感激。後會有期,就此别過。”他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幹旁門左道的人物在此相聚。定有重大隐情,自是不足爲外人道。這種事越少插手越好。
自己再不抽身而退,未免太不識相,倒似有意窺探旁人**一般,當下抱拳拱手,轉身便要走。
那不平道人笑道:“‘北喬峰,南慕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慕容公子俠名播于天下,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一生受盡了缥缈峰靈鹫宮天山童姥……”
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聲。這些聲音都顯得心情甚是激動,有的驚懼,有的憤怒,有的惶惑,有的慘痛,更有人退了幾步,身子發抖,直是怕得厲害。
隻聽不平道人續道:“他們受盡天山童姥的淩辱荼毒,實無生人樂趣,天下豪傑聞之,無不扼腕。各位這次奮起反抗,誰不願相助一臂之力?連貧道這等無能之輩,也願拔劍共襄義舉,慕容公子慷慨俠義,難道會袖手?”
慕容公子的終身志願就是複國。此等大事,千難萬難。若真的起事,那是隻嫌人少不嫌人多。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各路人馬。雖然參差不齊。但畢竟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他這時想到此處,就想,今天不如送個人情。若日後,想起大事的話也好邀請他們幫忙。
是以當即轉口:“常言道得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輩武人的本份……”
旁邊的衆洞主聽他如此說,臉現喜色,道:“是啊,是啊!”
鄧百川連使眼色,示意慕容複急速抽身,他見這些人殊非良善之輩,與之交遊,有損無益。但慕容複隻向他點了點頭,示意已明白他意思,繼續說道:“在下見到諸位武功高強,慷慨仗義,心下更是欽佩得緊,有心要結交這許多朋友。其實呢,諸位殺敵誅惡,也不一定需在下相助,但既交上了衆位朋友,大夥兒今後有生之年,始終禍福與共,患難相助,慕容複供各位差遣便了。”
衆人采聲雷動,紛紛鼓掌叫好。“姑蘇慕容”的名頭在武林中響亮之極,況且,這幫強人此時反叛天山童姥,都是膽顫心驚。多一個人加入。他們自是求之不得。更何況還是十分有名的“慕容”家的人。
而慕容複的本事,剛剛的交手中,他們也曾見過,這些人雖然不久前敵對時,把慕容複貶的一文不值,但心裏都明白,他實力确實高人一等。自然也是驚喜交集。
不平道人高興點頭,接着一臉嚴肅的開始講到了。何以會召所有人在此。理由自然是關于飄渺峰下的那三具屍體上的第二個傷口。再以此推測出天山童姥必是有病,要不就是死了。
“天山童姥不喜遠行,常人又怎敢到缥缈峰百裏之内去撒野?她自是極少有施展武功的時候。因此在缥缈峰百裏之内,若要殺人,定是她親自出手。我們素知她的脾氣,有時故意引一兩個高手到缥缈峰下,讓這老太婆過過殺人的瘾頭。她殺人向來一招便即取了性命,哪有在對手身上連下兩招之理?”
接着又請各路受苦群衆代表痛呈天山童姥的罪惡以激勵士氣。
其中一名洞主上台說,“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長等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說出來也不怕列位見笑。我們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島,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遙之極,其實個個受天山童姥的約束。老實說,我們都是她的奴隸。每一年之中,她總有一兩次派人前來,将我們訓斥一頓,罵得狗血淋頭。真不是活人能夠受的。”
“這天山童姥欺壓于我等,将我們虐待得連豬狗也不如。倘若她不命人前來用大棍子打屁股,那麽往往用蟒鞭抽擊背脊,再不然便是在我們背上釘幾枚釘子。司馬島主。你受蟒鞭責打的傷痕,請你給列位朋友瞧瞧。”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道:“慚愧,慚愧!”解開衣衫,露出背上縱三條、橫三條。縱橫交錯九條鮮紅色印痕,令人一見之下便覺惡心,想像這老者當時身受之時。一定痛楚之極。
一條黑漢子大聲道:“那算得什麽?請看我背上的附骨釘。”解開衣衫,隻見三枚大鐵釘,釘在他背心,釘上生了黃鏽,顯然爲時已久,不知如何,這黑漢子竟不設法取将出來。
又有一個僧人啞聲說道:“于洞主身受之慘,隻怕還不及小僧!”伸手解開僧袍。衆人見他頸邊琵琶骨中穿了一條細長鐵鏈,鐵鏈通将下去,又穿過他的腕骨。他手腕隻須輕輕一動,便即牽動琵琶骨,疼痛可想而知。
隻是聽得這些人個個語聲凄慘,四周衆人又都紛紛切齒咒罵,“天山童姥這個禽獸!”
“我草他十八代祖宗!”
“老烏龜老王八!!”
這一類的怒氣平時壓在心裏,誰也不敢說出來。今天打算造反,自然的一齊暴發了。各種咒罵不絕于耳。
張辰心裏也在暗想,天山童姥卻也真是變态之極。不知道天天何以這麽整治這幫男的,在玩什麽。
看着下面的各種痛呈革命家史。
張辰也發現了一個奇特現象,就是似乎完全沒有女洞主島主之流的受罪。出事的,被釘釘子打棍子受刑的幾乎都是男的。這種情況很奇特,他仔細想了一下。
其實,無量劍派變成無量洞之後。那左子穆就把洞主之位讓給辛雙清。當時的打算就是爲了得到一點點兒優侍。如果洞主是女的,就還會受到一些優待。這是個有意思的情況。
張辰心裏歎道:這大齡未嫁女,心理一變态起來,真不是一般的。之前看到天山童姥門下都是女子,隻以爲她是同病相憐。
這時仔細想想,恐怕并非單純如此。這天山童姥平日裏,恐怕就在教這些女人不把那些洞主之流的男人放在眼中。否則你很難理解何以她們對女洞主就優待一點。
(被天山童姥收留的女人,相當部分是對男人極怨的婦人。另一部分則是收留的女孤兒。這種選擇性的收人,絕對是有原因的。)
天山童姥在飄渺峰收這麽多女人,恐怕是在發展跟自己同樣的大齡變态女。否則的話,對那些洞主之流的,何以隻折磨男的不折磨女的。這絕對是靈鹫宮的文化氛圍就是如此。
其實這天山童姥與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間的關系。應該看作是一些女權主義者,對一大堆大男人的殘暴統制。其中變态者,如身上釘釘子,穿琵琶骨不一而足。
否則,靈鹫宮的這一群女人。用了生死符,控制别人自當忠心供養也就是了。有這麽多洞主島主的供養起來。生活也是絕對無憂的。何以非要各種污辱加上**折磨他們呢。
而這一天的所謂萬仙大會,亦不過是這堆男人們對女上位者殘暴統制的密謀造反。
唉,張辰心想。無崖子老前輩一個人弄出了兩個女變态。一個李秋水幾乎睡遍天下各種。而另一個天山童姥,帶了一山的女光棍,把這成堆的男人不當人的整治。
張辰尚在感歎世界真奇妙時。他身邊的程青霜等三女,卻聽得怒火真往上沖。
人這個東西,就算自己作錯了,也是不允許别人說的。更何況,這三個女人,平時受到的教育,文化氛圍,就是男人是有原罪的。而她們對這些男人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原本因爲張辰的命令她們一直忍着。此時見這幫原本被視爲蝼蟻的臭男人,越說越離譜了。
程青霜當下怒了大聲叱道,“大膽奴才!!!!”
這一聲呼罵,張辰未及阻止。她罵得字正腔圓。平日時,作爲靈鹫宮的特使作威作福時,她不知罵過這幫奴才多少次。
這一聲一出。那原本正在打鬥的衆人懾于餘威,跟被電到了一樣,一齊住口。然後一齊回頭望向山的這邊。
張辰有些尴尬。這幫孫子,此時在此搞萬仙會。不外是發現了九翼道人的屍體。
此時頭上頂了“爲衆人讨回自由”的牌子。算得萬衆一心。
原本在原作中,是烏老大帶來一個靈鹫宮的女孩,讓所有人戳一刀,以交投名狀。這回。沒了天山童姥,這投名狀鐵定就是程青霜這三姐妹了。
那程青霜尚不知道自己的麻煩大了。她平時嚣張慣了。這時接着罵道,“狗奴才們,居然無事敢到這飄渺峰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這次那下面的大堆人馬。不但沒被吓住,反而一下子圍了過來。張辰和這三個女人呆的地方是個小土包。沒人留意的時候,原本不起眼。
此時一圍住之後。隻看到那下面密密的都是人頭。
無平道人這時一指小土包上,說,“靈鹫宮的特使就在那小山上,若讓她們走失了。咱們都有性命之憂。此時不若抓住她們。殺了祭旗。殺上飄渺峰去!!!”
這話聽在張辰耳朵裏,倒向陳勝吳廣的話,:“天下苦秦久矣。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而張辰覺得自己的位置有那麽一點兒尴尬。這些一幫女權主義者的代表人物,現在居然變成了自己。
看那一幫兇徒圍将上來。
張辰先站了起來,清了一下嗓子說,“大家先停一下手。我有話說。”
那下面的一幫人,隻以爲小山包上是幾個女的。此時一聽有男人都是一愣然後站住了。
那程青霜三人也是愣看着張辰。張辰心想這話也不能說得太亂了,“好。我不是靈鹫宮的。我是靈鹫宮天山童姥的師侄。也是她所在門派的掌門。”
下面的人都一臉的詭異的聽着。
張辰接着解釋了一下說,“換句話說,靈鹫宮是我的下屬門派。而童姥呢,是我的屬下。”
下面的端木洞主大呼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張辰攤了一下手,他身材修長,衣着得體,算得風度翩翩,“不信你問這三位特使。”
那程青霜等三人,之前是見過張辰跟李秋水還有天山童姥講話的。當時連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都明說,他是消遙派的掌門。
所以都一齊點了點頭。
劍神卓不凡這時将手中劍抱在懷中道,“這麽說,你身份比天山童姥還高一籌啰。”
張辰卻懶得理他。沒說話。
那旁邊的洞主們卻有些急了,插話道,“胡說,你那麽年青當我們都是小孩子!!!你有‘生死符’的解藥嗎?”
“對,生死符的解藥都沒有,就别吹牛了。”
張辰心想,我就算有解藥,你們不脫層皮就想走?他一攤手說,“自然是有的。”
下面的所有人一齊,“哦!!”
那道的不平道人此時在山上煽動道,“諸位洞主島主兄弟。他們此時來的就這四個人。若是走漏了消息,我們必死。不如大家一起上,抓了他們再說。”
這樣一說,山下衆人立即群情激昂起來。“說的對!!”
“先抓住了再說!!”
一齊往山上沖。
張辰隻冷笑了一聲,他功力到時,瞬間那四周的半個山坡已經被冰霜覆蓋。淡藍色的寒氣充盈着半個山坡。他在施展這種力量的同時,用純陽真氣同時給自己和旁邊的三個女子進行了保護。所以這三人并未覺得冷。
三人此時回頭看着張辰,心想,之前雖然看過他跟李秋水交手。就已經覺得他很可怕了。此時這是什麽本事,這還是人嗎?
張辰以手間,剛剛從旁邊的樹葉上取了一些露水,此時雙手間已經凝結了一大批生死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