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兩軍對壘,拼的就是一口氣。辯論也是如此,全冠清的這句話算是把氣洩完了。後面不管他再有什麽理由也說不出口了。
張辰,“徐長老,我大哥喬峰乃是丐幫幫主,爲丐幫也立下過赫赫功勞。幫主之位更得自汪劍通他老人家親許。”
“你們謹憑他沒有立即殺了慕容複就指他坦護胡人。是不是太兒戲了些。全冠清剛剛質疑我有沒有廢掉慕容複的事。這樣的大事,隻要假以時日。江湖中人自會知道。
“徐長老,難道我大哥一聽說慕容複有殺馬幅幫主之嫌疑,就應該不問青紅皂白立即殺上燕子塢取了慕容複的人頭嗎?”
“丐幫身爲江湖第一大幫。副幫主被殺,難道不應該調查清楚。誰才是真兇,再報仇。而應該随便胡亂殺人嗎?”
徐長老一時語塞,“這……”
原本的,今天如果那封信在。則很多東西,不言自明。這是一件微妙的事。喬峰這個人在丐幫的影響力太大。如果有人直接出來指責喬峰說他的身世或是狼子野心之類的問題,則很容易被他搞定不說,還會反受诘問。所以徐長老也不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指證喬峰。若汪劍通的遺書在,則要簡單的多。
但現在沒有那個重要證據。還有智光和趙錢孫的證言,則想要證明汪劍通對喬峰其實并不信任,十分的困難。
而此時,那下面的丐幫衆弟子,顯然也都已經不可能再懷疑喬峰。這裏面特别是四個造反的長老。此時宋長老帶頭說道,“喬幫主這些年來,大家有目共睹。汪幫主既然以幫主大位許他,便是信他。難道我們還不信汪幫主嗎?”
“我們應該相信喬幫主!”
“喬幫主爲本幫立下汗馬功勞。有誰能不服!!”
到這時爲止。在座的所有人已經沒有任何異議。
突然之間,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時自是難加斷言。但想先夫平生誠穩笃實,拙于言詞,江湖上并無仇家,妾身實在想不出,爲什麽會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誨盜’,是不是因爲先夫手中握有什麽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洩漏機密,壞了大事,因而要殺他滅口?”
說這話的,正是馬大元的遺孀馬夫人。她話一出口,旁邊的衆都安靜了下來聽她講,“那封重要的信件今日雖然丢失了。但想必總有一天能找到。可信件的内容幾位叔伯看過的,卻不能不爲我作主。”
這女子用心極壞,隻要讓看過信的幾個人,把看到的信件内容說出來。則喬峰這次就算不下台。也會使其極受懷疑。日後難免有其它的麻煩。
喬峰顯然明白這個女人的用意,他緩緩轉頭,瞧着這個全身缟素,嬌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說,“你一直想把罪名安在我頭上,到底是何居心?”
那馬夫人一直背轉身子,雙眼向地。這時突然擡起頭來,瞧向喬峰。但見她一對眸子晶亮如寶石,黑夜中發出閃閃光彩。喬峰微微一凜,聽她說道:“妾身是無知無識的女流之輩,出外抛頭露面,已是不該,何敢亂加罪名于人?隻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懇衆位伯伯叔叔念着故舊之情,言明真相,替先夫報仇雪恨。”
說着一下跪倒在地上,竟對喬峰噔噔噔的在地上磕起響頭來。
這女人看來絕不是善茬,極善長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精髓。而且她一口咬定他是爲了替夫報仇。
喬峰心下恚怒,卻又不便發作,隻得跪倒還禮,道:“嫂子請起。”
那旁邊的智光大師、譚公等人卻都在皺眉,此時這女人顯然是要逼他們說出那封信的内容。他們幾人此時已都不想出來淌渾水。但這未亡人的身份和她的潑婦勁真逼急了,卻不好推卻。
張辰此時在旁邊看着正被喬峰扶起的馬夫人,往前走了兩步道,“馬夫人,我心中有一個疑團,能不能請問你一句話?”
馬夫人問道:“世子有什麽話要查問我?”她語氣裏帶着一絲譏諷和不屑。想必是因爲她與段正淳有舊。此時見了張辰,她一樣心中譏笑。
張辰不理她的态度道,“查問是不敢。我聽夫人言道,馬副幫主這封遺書,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長老開拆之時,漆印仍屬完好。那麽在徐長老開拆之前,誰也沒看過信中的内文了?”
馬夫人道:“不錯。”
張辰道:“既然汪幫主的遺令,除了馬前輩之外,本來誰都不知。那麽說人慢藏誨盜、殺人滅口的話,便說不上了。”
衆人聽了,均覺此言甚是有理。
馬夫人眼光一寒,但旋即冷哼了一聲說道:“世子說得甚是,初時我也是一般的想法。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間,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盜。”
衆人都是一驚,有人問道:“偷盜?偷去了什麽?傷人沒有?”
馬夫人道:“并沒傷人。賊子用了下三濫的薰香,将我及兩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輪,偷去了十來兩銀子。
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難的噩耗,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賊子盜銀之事?幸好先夫将這封遺書藏在極隐秘之處,才沒給賊子搜去毀滅。”
那譚公此時聽到馬夫人幾乎每一句都想逼他們說那封信的内容,出言道,“有人偷東西,也不能說就是爲了那封信哪。”
馬夫人道:“前輩所言甚是,初時我也這麽想。但後來在那小賊進屋出屋的窗口牆腳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來是那小毛賊匆忙來去之際掉下的。我一見那件物事,心下驚惶。方知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長老道:“那是什麽物事?爲什麽非同小可?”馬夫人緩緩從背後包袱中取出一條**寸長的盒子。然後說道,“東西就在這盒子裏。”
她把盒子遞給徐長老時。眼角看到張辰在笑。心中冷笑了一聲重新低下了頭。原作中她這次拿出的物品,是喬峰随身的扇子。用這種扇子證明喬峰是殺馬大元的兇手,原本不值一曬。但問題是,這柄扇子的題外音是,喬峰爲了馬大元手中的證據,所以才來殺馬大元的。
這種隔山打牛的手法,十分惡毒。這個證物一出來,則喬峰就被迫證明自己沒有幹這件事。但真正想要證明談何容易。特别是這把扇子是前幫主,汪劍通送給喬峰的。其中的字是汪劍通親題的。畫更是徐長老這個老色鬼畫的。幫中見者甚廣。
這種重要的東西一經拿出來。喬鋒就有跳進黃河洗不清的嫌疑。
那徐長老慎重的接過盒子,作出一臉嚴肅的樣子打開了。旁邊的人都想看看,那盒子裏到底是什麽。他拿出來之後,一展開,原來是一柄折扇。上面畫着一幅瑞雪圖。
徐長老沉着聲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詩道:“詠雪 ,什麽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啊篩石灰。”
衆人聽了這首詩都是一愣。丐幫爲天下第一大幫,幫中人表面上都是乞丐。但能成天下第一大幫,其中懂詩詞的絕對不少。這詩簡直就是打油詩中的戰鬥機,不少人弊不住了呵呵呵的壓着氣悶笑。
喬峰則莫名其妙。凝目瞧徐長老手中那折扇時,見扇面反面繪着白雪飄飄。上面提的字。也是字迹工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嚴肅的人正在胡扯。
徐長老翻過扇子,看了看那幅圖畫,砸了半天嘴。然後說:“這扇子是誰的?”他知道這東西被馬夫人當衆拿了出來。必然是重要的證物。所以再斜眼看喬峰道,“這到底是誰的?站出來!”
衆人搖頭,沒人應聲。
徐長老與馬夫人對這扇子的事。并沒有串供。
扇子是馬夫人通過全冠清偷到的。而全冠清又知道那扇子上的畫原是徐長老畫的。所以告訴了馬夫人。而丐幫中的重要人物幾乎都知道那把扇子是喬峰的。
原本隻要拿出來了,根本不需要問這是誰的這種無聊的問題。而是一出手,這裏的重要人物都會認出來——這是喬峰的。
但現在不光徐長老完全不明白這扇是什麽意思。其它的人則在莫名其妙之中。
全冠清在人叢中也臉色古怪。他偷的扇子,當然知道這扇子不對。但他也不能出聲說什麽。總不能說這跟我偷的不一樣吧。
馬夫人遞出扇子後一直低着頭,原本是在等着大家的驚呼和對徐長老對喬峰的指責。
此時卻隻聽到卻是些嗤笑聲。
她忍不住擡頭看那扇子,隻見白紙扇上大雪紛飛,還有那首打油詩,不禁目瞪口呆。這女人本來就對喬峰有着古怪的占有**。得了那把扇子之後,平日裏也不知道偷偷把玩過多少次。這扇子上的東西,她熟悉無比,怎麽可能是這些。
她失聲叫道,“怎麽會這樣……?這不是那把扇子……”她原本一直極有演技,保持着一個溫溫懦懦的未亡人形象。此時卻方寸大亂。
“這扇子不對,上面明明寫着:‘朔雪飄飄開雁門,平沙曆亂卷蓬根……’怎麽可能是這把!!!”
旁邊的人都聽着她叫,卻都沒有動作。
從旁觀者的角度上說,你現在再怎麽叫,這扇子是你自己拿出來的,你說不對。那旁邊兒的人才叫莫名其妙,不對,你拿出來幹什麽?
馬夫人怒不可止。她回頭恨恨看着喬峰,喬峰心中無愧坦視着她。她忽然聽到旁邊的張辰在嘻的一聲笑,這笑聲雖輕,但聽到耳中極刺耳。
她回頭怒視張辰。慢慢的咬着牙說,“是你……”
張辰這把扇子是從星宿海出來在街邊随手買的。他毛筆字寫的不怎麽樣,也不想留下墨寶讓人追查。所以專門在街邊找了個賣對子的,幫他代筆。還賞了那人一兩紋銀。那寫對子的高興的差點就給他跪下了。寫詩時,幾經考慮給張辰推薦了幾首,但張辰都不要,最後寫上了這首狗肉将軍張昌宗的名作。
以他的武功要從馬夫人這種完全不通武功的普通人包裏,把扇子換了隻是小菜。
此時的馬夫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張辰卻不想放過她,一本正經的說道,“馬夫人,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