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帳,小酥手,點蠟如豔,跳動的火苗映出了一張絕世容顔般的臉龐,那嫚妙多姿的身段被一件半遮半掩的長紗裙輕裹着。細長如滑玉般的頸下泛出令人心醉般的光暈,如皎潔的月芒,又如誘人的神韻。
芊芊如蔥般的五指撥動着一柄焦黑的長琴,铮铮之聲如珍珠落盤般在這雅間之内婉婉而起。幾縷袅袅而起的淡煙裏飄出了心曠神怡般的清香氣息,使人不禁的要長醉在這清香氣息之中難以自拔。動人的琴聲,一處英雄歸處的溫柔鄉之中,誰都無法拒絕這樣的場景,英雄歸處正是那無盡陶醉的溫柔鄉中。
“雨霏霏還是雨霏霏,如此動人心弦般的琴音卻實令人着迷,真恨不得放下所以的一切,此生埋進了琴音和溫柔鄉之中。”風戀刀虎目裏泛出一縷異樣的精光,一掃那撫琴低眉的女子感慨而道。
随着風戀刀的話語,那婉轉的琴聲猛然間一頓,卻是那道倩影渾身間一顫,使得她的那柔荑向的手指不禁的一停。而随即,那張帶着桃紅般的臉龐卻又泛出了如豔般的暈紅之色,随後,那倩影撫手一帶,一曲歡悅之中帶着幽怨般的聲調緩緩而響。
“風兄何必拿霏霏大家開這種玩笑,若風兄願意的話,雨霏霏大家必定早就成了風兄懷中的溫柔玉體了。”完顔無敵眼裏淡淡笑意一閃,他伸出了自己那雙精妙無雙般的手,輕輕的捏起了自己眼前的一酒杯。一道暗黑的長線隐藏在他的掌心之中,但他似乎渾然不知般,仰頭一倒,杯中美酒盡入咽喉。
“二位何必拿小女子開這種玩笑,風大俠傲世英雄,大國師天縱神資,小女子雖出自勾欄之處,也知道自愛哩。唉,隻恨小女子魅力不足,令兩位大人物難以青睬,着實讓雨霏霏心中自穢不已。”
琴聲而畢,卻猶在耳中萦繞不絕,一道凄哀如怨般的聲音從那女子的口中道出。如述不盡的凄婉之情,啼血殘鵑也不過如此而已,那雙美目裏流轉的卻是令人難以忘懷般的幽怨哀情,讓人心中不免升起了萬般憐意。
“哈哈哈,雨霏霏大家說笑了,風某一介粗漢而已,哪裏能入得了雨大家的法眼。大國師一心向武,倒是讓風某好生佩服。論當今世上,又有何人可以讓大國師動得凡心塵情呢。”風戀刀哈哈一笑,一句玩笑之言而代過。隻是他不知道,眼前的那絕代女子雙眼裏的哀怨又更深了幾分,一抹淡淡的失落之情流露而出。
“武道之心不堅不可,但今日之戰倒是令某家大開眼界。天道才是這世界的主宰,武破天穹,着實令某家的心産生了幾分疑惑。”完顔無敵眼中一道精芒飛射而出,他朝風戀刀自嘲一笑,落言而道。
“大國師何來疑惑之言,大國師不是在這一戰之中窺得天道門檻了嗎。”風戀刀灑然一笑,輕淡而道。
“世人都說某家是當今武修界之中離那境界最近的一人,可沒有人知道,當你窺得了那門檻時,發現自己會産生更多的疑惑。武道極限是天道,那麽這天道的極限又是什麽呢,破碎虛空之後邁入那永生仙界之中,可那永生的仙界盡頭又是什麽界,沒有人可以給出一個正确的答案。”
風戀刀雙目一凝,他沒有想到完顔無敵此時會說出這麽一段落寞的話來,這些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感受過自己左側射來了一道灼灼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身邊那絕世佳人的心意,但是他的心中早已經容不下了任何的女子了。
“風兄還沒有爲某家解惑,爲何風兄如此般的笃定,憑這兩小子會讓某家吃上一個小小的暗虧。”完顔無敵眼中射出精芒,将自己心中另一個疑惑提了出來。
而在一旁的那絕麗佳人也是滿眼的好奇之意,似乎對于完顔無敵吃這一次暗虧也很是感興趣,她也好奇爲何會讓當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認栽。
“這才是真正的誅天大陣,而淩天雲手中的那柄星澤寶刀就是這誅天大陣的陣眼。大國師天縱聰慧,不會連這個也想不明白吧。當年此刀落在了風某的手中,而風某又将此刀贈于當今大周國皇帝,這本就是一段巧緣而已。”
完顔無敵雙目一睜,射出了不可思議的錯愕之色,他沒有想到這才是隐藏在這帝都皇宮之中的那絕殺奇陣。他一直以爲那誅天大陣隻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他卻沒有想到這真正的誅天大陣卻是引天雷而下,其針對的就是向他這樣的絕世高手。
“此陣是由何人所布,這樣的絕世妖孽,應該早就達到了破碎虛空境界了。中原神地果真藏龍卧虎,如果某家對上此人,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吧。”完顔無敵難掩雙目裏的駭光,朝風戀刀顫顫而道。
“中原帝都傳承我漢人風采,此乃天成自然,那名前輩隻不過稍稍的利用了一下而已。不過那名前輩實乃神仙般的人物,遊戲人間無拘無束,他早就破碎虛空了。”風戀刀眼裏流露出了幾分緬懷的神色,淡淡說道。
“如此神仙般的人物,某家倒想結識一二。”完顔無敵目光灼灼的說道,他那顫顫的神情也轉變爲熱切的興奮之色。
“有機會見到的,那名前輩乃道門天尊無憂子。”
人見憂憐的雨霏霏并沒有插嘴,隻是不時的爲這二人添添酒,舉着那一雙秀澈般的美目向這侃侃而談的當今絕世高手癡癡而望。不知是雅間内溫度回升,還是這絕佳麗人飲了幾口酒,那腮頰之上早就飛上了一朵紅豔欲滴的桃暈,一副不勝嬌羞的姿态畢顯的淋漓盡緻。
風戀刀與完顔無敵哪像是生死宿命的仇敵,他們如兩名久未相見的好友般,正飲酒侃談,興緻之處也不禁的露出了幾分難掩的開懷大笑。隻是他們明白,此次的相談,應該就是他們最後的一次相談了。不管是兩人惺惺相吸,還是兩人對武道的向往與執著,雖然可以放開身份來說,但他們知道他們終究還會走上一條生死相争的道路之上。
“罷了罷了,這次總算見識到了雄踞中原腹地帝都的風範了,也算了了某家一個心願了。誅天大陣,不僅僅隻是一個大陣而已。某家要走了,此次大周國風雨飄搖,能否挺過這場劫浩,也并不是我們說了算了。”
完顔無敵舉起那酒杯,将杯中剩餘的美酒仰頭一飲而盡,說完,便推門而出。那寬厚的身姿和偉岸的背影,在風戀刀的眼前逐漸消失了。
“六年之後的聖殿之約你我再決勝輸吧,到時你我可能一舉踏破那層桎梏,也許你我之間将有一人被開道遺棄。”
完顔無敵離去時的那句話一直在這雅間之内回蕩着,久久不散。
而那臉帶酡紅的絕麗佳人更是雙眼裏蒙上了一層神秘般的光霧,從那美目之中泛出了一縷絢彩般的光芒卻是越來越濃了。
風戀刀一直目送着那絕代高手的離去,他的雙眸深邃而又睿智,縷縷精光從他的雙眼裏透出,欲穿透那朦胧的窗外,直逼那迷茫的夜色中去。
此時帝都的夜色并不美,雖然大街小巷中點起了望眼欲穿般的大燈籠,但是這春雨之後的夜色還難以顯示出這帝都雄偉壯姿的本色。經曆了年後一系列的變故之後,帝都的百姓開始變得戰戰兢兢了,他們早就縮在了自己的家中不願外出。
一陣沉重的腳步将這寂靜的帝都打破了,卻是一條行色匆匆的二十出頭的少年行走在這街巷之中。隻見他身形萎靡不堪,而且滿身都是傷痕,如果淩天雲看到此少年,一定會認得,這少年就是他在封家見過的那袁小六。
二月初的一場春雨,下得如此酣暢淋漓,春雨露新芽,一派朝氣祥和之色在這帝都蔓延着。然而作爲大周的一國之主柴榮卻是滿腹的憤慨和滔天般的怒火,依然是慈德殿,依然還是那搖曳不止的燭火,依然還是那位滿臉紅潤不退之色的大漢站在他的面前。
“劉昱小兒,真是欺人太甚。”柴榮滿臉的怒火,手中的茶杯幾乎就要在他的手中被硬生生的捏碎,他的臉色深沉若霜,負手在這殿内來回走動着。而趙匡胤臉色凝重,一言不發的望着自己的義兄。
昱日早朝,大周皇帝柴榮暴跳如雷,而他下方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蟬,垂眉低眼一言不敢發。令人意外的是,那白發蒼蒼的老者馮太師居然也在這朝會之中,沒有人去質疑,也沒有人去意外。因爲,文武百官早已經知曉了,北漢劉昱聯合契丹數萬大軍直向大周邊境而來,其來勢洶洶,一副直沖帝都如破竹似般的氣勢而來。
當日早朝,柴榮直接将自己與趙匡胤前夜裏的商議說了出,他決定禦駕親征,迎戰北漢與契丹的聯軍。而他的決定一說出口,一緻遭遇到衆臣的反對,特加是那白發蒼蒼的馮太師,一臉痛惜的不屑之語。
冷冷的望着衆臣,柴榮身上一股無上的威嚴緩緩而現,驚得衆臣同時閉上了口。
帝都依然是帝都,尋常百姓哪裏知道這森嚴皇宮之中發生的事,然而,來自各國的使者開始陸續啓程回國。帝都驿站之中忙碌的人群,各國使節不時的相互招呼着,也許這次的分别,将來永無再見的一天。
李從嘉那胖胖的臉上已經退卻了青稚之氣,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隐隐的成熟之氣息。他雙眼裏透出了淡淡的惆怅之色,有期盼有擔心,也有害怕。但他那隐隐的沉穩氣息早就将這一切掩蓋下去了,他已經開始了他該有的皇者氣勢了。
“你決定了嗎?”李從嘉雖然滿眼的不舍,望着他面前的那名藍衫少年,小心翼翼的問道。他不明白,爲什麽葉吟風會不與自己一同回國,回到金陵城去,雖然李逍遙失蹤下落不明,但是做爲南唐皇子的他覺得還是可以給葉吟風一個錦秀前程。
“不了,謝謝,此去回金陵路途遙遠,還請保重。清風明月閣的人會護送皇子回到金陵,此次分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見面了。”
葉吟風怅然一笑,蕭瑟的語調裏透出幾分難掩的愁緒,他望着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南唐六皇子。從江州城裏認識這名皇子,到現在一路來了大周帝都,他發現這六皇子已經不再是那淳真稚青的六皇子了,從他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令他也琢磨不透的氣質正在改變着。
“将來,我們還是朋友嗎?”李從嘉很艱難的吐出了這句話,說完,他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是,不管如何,我們還是朋友。”葉吟風的聲音如天外仙音般傳進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