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幽幽度玉關,白雲飄飄起帆浪。
柴榮的面前長跪着一名衣着樸素的和尚,那和尚白眉雪須,面容之上卻泛出了一抹難掩的頹廢氣色。
臉上帶着幾許愠色的柴榮龍威郁濃難散,虎目裏射出熾熱般的光芒,那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如刀削般,透出久積已成般的威嚴。他望着那長跪在地面之上的那名老和尚,久久不語。轉而間,臉上開始泛出了幾抹複雜的表情,他長歎一聲。
“寡人敬你一代高僧,有妙手回春之術,可如今你卻犯下如此滔天惡行,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于你。世人皆知懷素大師一心慈悲爲懷,卻不曾想到先帝卻是因你而駕崩。你卻還有什麽顔面敢來見寡人,莫要以爲寡人不敢處置于你。”柴榮語氣肅然一凝,冷冷的話語裏帶着幾分凜殺肆意般的氣息。
此時的慈德殿裏并無他人,除了那紅臉大漢趙匡胤之外,還有那一直緊站立在柴榮身後那面無表情手持拂塵的小太監。他們并沒有看那長跪不起的懷素大師,雙眼裏流轉着憤然之色,卻難以發作。
“小僧罪該萬死,請陛下賜罪,小僧死而無憾。”長跪不起的懷素大師嘴裏哽咽的說道。
“好個罪該萬死,莫以寡人就不敢殺你,可你連一句解釋都不給寡人,難道還要爲那幕後之人承擔一切罪惡嗎。”柴榮語氣生硬如鐵般,他雙眼裏冒出了濃濃如芒般的光澤,向那跪拜在地面之上的那和尚直射而去。
“小僧一力承擔,确實不關他人之事。”仆在地面之上的那懷素大師喃喃而道,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覺他的身子在不住的顫抖着,令人望之感觸萬千。
“你要寡人如何處置于你,你要寡人如何處置你們佛門,你說說看。你以爲就憑你一人之力承擔,就可以熄下寡人的憤怒嗎?”
沒有人知道,因爲懷素一事,柴榮心中對佛門的好感降至到了最低點。也沒有人知道,正因爲懷素之事,大周新帝柴榮心中充斥着對佛門的種種不滿。而他也做出了一件令佛門損失慘重的事來,大周各處大可的寺院都被強行關閉,此事正是被稱之爲“世宗抑佛”,此是後話。
柴榮那複雜的表情在臉上轉瞬許久,最後他長歎一聲,揮了揮手,讓那長跪不起的懷素退了下去。面對這心懷若谷悲憫天下的懷素大師,他的内心是複雜的,而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令先帝駕崩的罪魁禍首居然卻是懷素。
他最終沒有選擇殺了懷素,而是将他放了,不是他心軟,而是那懷素的背後之人還沒有找出。就這樣殺了懷素也無濟無事,不把那幕後主謀找出,懷素的死沒有任何的價值,反倒讓對方在内疚之中度過,在熬煎之中了卻殘生,比殺了他還要殘忍。
“二弟,三弟準備得怎麽樣了?”柴榮滿眼那複雜的表情一掃而光,并沒有看那如同蒼老十多歲懷素那踉跄的步法,而是将目光轉向了站立在一旁沒有任何言語的趙匡胤。他不想在這事上過多的糾纏,逝者已去,懷素也隻不過是一顆可憐的棋子而已。找出了那幕後之人,一切真相将會大白,而此時他最關心的卻是兩國之間的大比。
“三弟與葉公子正在接受兩位大俠的訓練,明日之戰将會多了幾分把握。勝算隻能在五五之分,不能說百分之百的能赢。大哥,我們眼見除了要關注兩國大比之外,還要密切注意契丹人的行蹤。這兩日裏抓到了不少的契丹探子,隻不過都是一些小角色而已,也提供不了什麽可靠的信息。”
慈德殿内氣息肅然之即冷卻萬分,趙匡胤眼裏憂色難掩,他向柴榮說道。對于那懷素大師之事他也是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從五台山将他請下,最後卻成了陷害先帝的罪魁禍首,這讓他心裏也是非常的難受。雖然柴榮并沒有對他有任何的責意,但是他的心中還是充斥着一股難解的愧疚。
“明日将封守的旨意解除吧,完顔無敵與燕龍星想要進行什麽陰謀,明日就知曉了。北邊還沒有傳來什麽消息吧,北漢出使契丹,也不知道同盟協議如何進行?敢犯我大周者,雖遠必誅,寡人到要教他們有來無回。”柴榮臉色一冷,一股凜然的天威油然而生,人負手而立,身上早已經形成了隻手遮天般的霸道氣息,他就是這天下的主宰。
“這次帝都封守,消息也一時難以傳進來。還有馮太師已經搬離了太師府,不日便會啓程,就等大哥的旨意了。大哥就這樣輕易的讓馮太師離開帝都嗎,先帝之事那馮道也脫不了幹系,莫要放虎歸山了。”
“無妨,就憑他馮道一人還攪不起什麽花浪來,我早已派暗影衛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了。他出了帝都,更好讓他與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彙合,到時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幕後真兇。一個馮道,加上一個完顔無敵,我就不信他們來帝都不會做出一些什麽事來。告訴三弟與那葉公子,全力以赴,不必計較輸赢。就算是輸了,契丹人想要将他們二人帶走,那也是不可能的,這裏是大周,不是其他的國度。如果我大周連兩名少年都保護不了,以後談何一統天下,收複燕雲十六州。”
柴榮語氣堅硬,擲地有聲的說道,身上那郁濃的霸道氣息更是比那慈德殿裏的春風還要猛烈幾分。
劍到之處,撕裂如空般的霍霍聲響不絕于耳,葉吟風眼睜睜的看着那柄如一泓秋水般的劍點在了自己胸前。那劍上泛出了濃濃的森寒劍氣,而那持劍之人更是渾身通透寒冷如霜,那霜發飛揚傲立如竹般的白衣男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雙冷刺般的眼眸裏帶着幾分無情般的光芒。
葉吟風保持着鐵劍橫胸的站姿,他沒有想到對方的那一劍如此之快,快得令他捉摸不到那劍的軌迹,瞬息之即,便刺在了自己前胸不足寸之處。隻要對方輕輕的一送,自己的胸前必然會有一個大大的血窟窿。呆呆的望着那定格在自己胸前的那柄長劍,葉吟風的腦海裏閃現出的卻是揮灑如墨般的氣勢,快,不過眨眼,疾,勝過閃電,這是何等的一劍,那氣勢,如貫虹飛激,又如流星追月。
“你太依賴你的内功功心法了,這世間奇妙無比的内功心功比皆是,隻有手中的劍才是最好的武器。就算你能算出這劍刺出的軌迹,但是你做不出反應,也是一樣的枉然。你的劍夠快夠狠,沒有人可以抵擋得住。練劍也是如修煉内功一樣,劍道唯有犀利破鋒,凜然不畏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張曉楓毫不留情的打擊葉吟風,他眼裏凝起的冷煞氣息直接将對方射去,使得葉吟風全身猛然間一顫。
大勢天開,淩天雲刀法淩厲中帶着幾分刀意流轉,但是無論如何他連風戀刀的身子都沒有沾到。這讓他不免有一些氣餒,大乘真氣咆哮而出,肆意流轉在他的體内,但是面對着那武道韻初渾然天成般的風戀刀來說猶如一名孩童站在一名大人的面前。
刀起翻飛之即,氣勢破天而起,可眼前的風戀刀卻是僅僅一指一掌間,将淩天雲的刀格檔下來。身軀巍然不動,無論那刀式疾式如風,他還是穩如泰山般,身形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一抹血戾之氣從淩天雲的腦海之中狂湧而出,使得他的雙眸裏開始泛出了點點如赤的紅芒。而他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他的心底在不住的咆哮,長發胡亂飛揚,他雙手舉刀而立,如一尊狂魔臨天般。
風戀刀見狀,眼中射出一抹驚意,但一閃即逝。巍然不動的身軀之上泛出股股令人壓抑般的氣勢。沒有磅礴般的氣息壓迫,那是一種意志的狂壓,如一輛馬車碾壓而過那可憐的螞蟻般。
淩天雲發絲胡亂飛揚,他隻覺自己胸膛之中充斥着團團熾熱的火球,令他體内的鮮血在不住的咆哮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又進入了這種狂暴的狀态,那是面對一種強大的壓力而暴發而出的自己體内大乘真氣變異的現象。
“喝”,一聲大喝從淩天雲的口中暴出,雙刀舉刀橫劈而起,朝風戀刀強勢湧起。隻見陣陣的刀影如那江河長瀉般的波浪,綿綿不絕。疊疊刀光挽起了一團肅殺冷凝的刀芒,淩天雲隻覺自己手中的寶刀如活過來了般。敞開的胸膛之上鼓起了一塊塊結實的肌膚,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之上散發而出的卻是一股曾未有過的氣息。
刀影一揮,雙腳一錯,滾輪般的刀芒朝風戀刀湧去,淩天雲手中的刀法大開大合,抽刀斷水之式綿綿而起。一招一式接着狂湧而去,在那層層的刀芒勁浪之中,風戀刀那巍然不動的身影開始忽隐忽現起來。但他那一身普通的布衣卻讓随着刀浪而起起伏伏,時而發出獵獵之響聲。
“砰”的一聲,淩天雲身形一頓,随即便如斷線的風筝倒飛而起,硬生生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而他完全不顧自己身上傳來的陣陣巨痛,身旋一轉即刻翻身而起,他發出一聲狂吼,揚起寶刀又向風戀刀沖去。
城中的驚慌依然還在繼續,那些馳馬飛奔的禁軍侍衛還在大街小巷之中肆意穿梭着,但是這一切對帝都的子民來說已經慢慢的适應了。幸喜的是,大周皇帝已經下了一道旨意,明日就會開啓城門,讓這千古帝國又恢複它以往的熱鬧與繁華。
燕龍星手中的風筝已經悄悄的飛上了半空之中,那白紙糊成的風筝之上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春風将那風筝帶上了半空之中,慢慢的越飛越高,而他手中的線直越拉越長,一直到了盡頭,這才扯了那高飛飄飄揚揚的風筝。
獨孤傲雪心情複雜般的仰頭看着那越飛越高的風筝,時而她又看看那俊美如玉般的白衣少年,心中不禁的暗歎一聲。無論那風筝飛得再高,可那線依然在那白衣少年的手中,最後還不是要被那少年扯了下來。
“你在那風筝上寫的什麽字?”獨孤傲雪好奇的問道。
“春風不識字,扶鹞上青天。”燕龍星雙目凝望着那高飛在天的風筝,溫柔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