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窗孤寂,幽夜無聲,
一顆迷茫的心将何去何從,那滿目錦華的夜色也難以遮掩那沉痛的悲傷。
暗夜袅袅,流光疊疊,朦胧的燈光下是一張張行色匆匆的路人,繁華似錦的城池裏,卻難以找到了一個真正的栖身之地。人要麽活了,要麽死了,活着的人難免會想很多,但對于一名完全失去記憶的人來說,活着也是一份沉重的痛苦。
獨孤傲雪不禁得在心底問着自己,自己到底是誰,一襲白衣獨傲雪,那老妪又是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将自己與那姚大隐扔出前,她才知道自己叫獨孤傲雪,好美的一個名字,但那美麗外表之下卻隐藏着一份凄迷的内心。冬寒凍徹,晶瑩剔透的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事物,但是隻有這一個季節才有,也許自己是否如那落地待融的冬雪般,隻有那短暫的生命。
腦海裏翻起了陣陣濤湧,然而卻毫無作用,她将自己的腦袋想得快要爆炸了,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以前的一切。失憶的感覺,令她終生難忘,那是如一張白紙般的記憶,什麽都沒有,仿佛自己硬生生的将自己那十多年的光蔭全部丢棄了般。一片空白的腦海裏再也無法給她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而她的内心卻是翻騰不已。
冷徹如寒的風從那黃河對面吹過,卷起了一股泥沙的土腥氣息,本就幹燥的冀州,此時更是凍寒刺骨般。獨孤傲雪從那窗外凝看着上空,那漆黑的夜色如揮灑的墨汁般,郁濃而又肅然,隐約可見層層烏雲滾滾翻騰,如那千軍萬馬撕殺般。寒風從窗中吹進,而她卻是一點冷意都沒有,一雙美目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幽暗的夜空。
孫富喜長相圓潤,身材并不怎麽高大,屬于那種中等個頭的土生土長的冀州人,他與其他冀州人不同的是,他的膚色要比其他冀州人要圓潤一些,而不像其他的人,膚色粗糙,鼻大耳厚。他除了長相圓潤一些,其相貌也是眉清目秀,微胖的臉頰讓人看了比較有喜感。他正是這家客棧的店小二,掌櫃的外出有事,隻好讓他先看着這客棧。
這客棧的店名倒也與他有緣,名爲聚喜客棧,這客棧平時除了提供客人住宿之外,還提供一些酒菜供客人用膳,不必外出找其它的酒肆飯館。平時孫富喜常與那廚子李春狗聊天說地的,這客棧之中也就隻有他們與李春狗兩人在這客棧内幫工,掌櫃的很少請人,所以他們在這客棧呆的時間也最長。
長夜漫漫,冷風四驟,此時,這客棧之内人逐漸的少了起來,眼看着最後一名客人離開了從那大門内走了進來,直接朝自己的房内走去。孫富喜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忙碌的一天也終于要結束了,那李春狗還在廚房裏忙活着,應該是在偷喝掌櫃留下來的一些陳年老釀吧。想到這裏,孫富喜不禁得微微一笑,那家夥就是好這一口。
掌櫃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看起來今夜是回不來了,而自己也隻能委曲一下子,掌櫃的對自己與那李春狗還是不錯的。除了每月工錢照付,時不時的還會賞一些零花錢給他們,除了沒有給他們娶上媳婦外,掌櫃得對他們簡直像自己的親生父母般,想到這裏,孫富喜覺得今日的忙碌也是值得的。
他的腦海又不禁得浮現出了那走了有一兩個時辰的那名布衣女子,那女子嬌豔欲滴般的面容,簡直讓他的魂兒都勾走了,隻是那名女子臉上一股清冷般的氣息讓他隻能遠遠的觀望。唉,他心中又不免得長歎一聲,想到那女子喝斥了這冀州城第一大戶苻家的公子,他的心中又不免得感到惋惜。那女子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那苻大公子,莫要說苻家之人大部分都遷往帝都了,可人家苻家在這冀州那還是稱王稱霸呀。
想到那女子孤寂般的背影,孫富喜斷定,那女子絕逃不出那苻家公子的魔爪,這冀州城裏多少女子從了那人跨下的玩物,沒有成爲他手中玩物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得極其之慘。那苻家的家主苻老爺子卻是一名正義耿直之人,可偏偏他家的族人後輩卻是如此不堪的纨绔,簡直是讓苻家蒙羞啊。
“富喜,想啥呢。”正在孫富喜遐想連翩時,一道清豪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而他那趴在櫃台之上的身子微微的一立,轉身一看,不是李春狗又是誰。隻見他一身滿是油污的衣裳,口裏還打着酒嗝,那胖胖的臉頰上洋溢出紅潤般的光澤,一條髒兮兮的褂子随意的披在他的左肩之上,肥頭大耳,不是殺豬佬就是夥夫。這是典型的夥夫打扮,滿是一身的油漬,從他的身直湧而出的油煙味。
“沒啥,掌櫃的好酒都被你偷喝光了吧”孫富嘉當然不能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事來,他連忙将話題轉移開來了。
“嘻嘻,要想女子了對不,告訴你啊,這寒冬臘月的,有一個婆娘給你熱窩頭,那是最幸福的事了。可是你啊,這城裏那麽多姑娘,憑咱掌櫃的關系,還怕娶不上媳婦啊。你小子啊,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春狗用那搭褂拍了拍身上的油漬,朝孫富喜打趣道,他比孫富喜年長幾歲,娶了媳婦好幾年了,老是拿媳婦這事來打趣他。這讓孫富喜很是無奈,每次都被對方打擊得無還手之力,但他也是無奈,
既然不能反駁對方,那就隻好沉默,但是這時,他連沉默卻不能了,
因爲從那客棧大門裏進了幾人,爲首的正是那苻家公子苻玉書,他的身後跟着幾名家仆。
孫富喜見那苻家的公子,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那滿臉微笑帶着無比謙和的書生模樣的苻家公子給他一陣極其危險的感覺。土生土長的冀州城人,孫富喜當然知道對方來這裏是爲了什麽,莫名的,他心中一顫。但還是向那邁步而來的苻家公子打了聲招呼,開門做生意就是這樣,不管怎麽樣,自己還要笑臉相對。
“那位姑娘住在幾号房,我家公子想請那位姑娘去賞賞夜景,小二,可否通融一下。”問話的并不是苻玉書本人,而是他身後的一名長相和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給人一種陰戾如蛇般的感覺,使得孫富喜心中一慌,卻不知道怎麽回答對方。他那愣愣的表情讓那表面如謙謙君子般的苻玉書皺了皺了眉,臉上頓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啊,對不起,苻公子,您知道,小店隻是做小本生意,如果沒有經過客人的允許,小的真的不能将客人的房号說出來的。”孫富喜終究還是反應過來了,他心中不免的暗暗叫苦,他能做的就是能拖多久是拖多久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公子來你們客棧是看得起你們客棧,今夜我家公子還在你們客棧吃過了晚飯。不要以爲我家公子稀罕你家這破落的客棧,這冀州城裏排隊等着我家公子光顧的酒肆飯館都排到黃河邊上去了。識相得,趕緊點,把那姑娘的房号說出來,否則的話,老子拆了你這客棧,信不信。”
說話的卻是另一名惡狠狠的家奴,那粗腰圓膀的長相,一臉橫肉,着實有一些兇神惡煞般的感覺。
“苻公子,莫要生氣,小的這就幫你查,幫你查哈。”站立在孫富喜身邊的李春狗見狀,他連忙低頭哈腰的給對方說道。說完他便翻出了那帳本,慢慢的翻閱了起來。那唰唰唰翻頁的聲音如同一柄利刀般刺進了孫富喜的心中,可他又不能做什麽,心中隻能祈禱那布衣女子快點離開這客棧。但他的祈禱依然沒有任何的作用,這客棧寂靜如幽般,并沒有從那客棧裏面走出任何的人。
臨走前,苻玉書眼裏射出一抹玩昧般的光芒,朝孫富喜看了看,他那森寒的目光直叫孫富喜心中發毛,臉色頓時吓得煞白起來,而他那撲騰亂跳的心狂怦怦不止。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朝那天字乙号房而去。
其實這家客棧并不算小,客棧總有兩層,樓上來天字房間,而樓上爲地字房間,從那櫃台旁的一木階梯,就可以上二樓。整個客棧以回廊格局形式而建,中間是一處天井。一上階梯就是那天字甲号房間,第二間就是乙号房。
孫富喜不放心的又進了那天井處朝樓上看去,他看到了那苻家公子站立在那房門之前,露出了如餓狼般的奸笑。這使得他心中一沉,忍不住替那姑娘擋心起來。落入了那惡魔的手中哪還有什麽好結果,他此時有一種恨自己的感覺,爲什麽自己會那麽沒用,連一名女子都保護不了。
正在孫富喜悲憤絕望之即,卻有一隻有力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他回頭一看,正是李春狗。一看到李春狗,孫富喜的眼裏露出了一抹厭惡之色,他沒有想到與自己共事多年的那口中自稱俠義肝膽的他居然如此的虛僞,爲了一時平安而将那名無辜的姑娘送入了虎口。
孫富喜不知哪來的的力氣,一巴掌就将那按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有力的大手給打了下去,自己扭頭就向廳裏走去。而他身後的李春狗隻是咧嘴一笑,并沒有解釋什麽,默默得跟在了孫富喜的身後。
不多時,孫富喜聽到了從樓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那陣激烈的打鬥聲隻維持了幾息時間,卻沒有将這客棧裏的客人吵醒,也許是他們懼怕那苻家公子的勢力而不敢出來制止,也許因爲那些客人真得睡得很死,并沒有聽到這陣激烈的打鬥聲。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爲孫富喜又聽到了陣陣的腳步聲,從那階梯上往下走下。
爲首的還是那名苻家公子,而他身後的那幾名家奴卻擡着那名粗衣女子,顯然那名布衣女子被打暈了過去。一行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客棧走了出去,那苻家公子深意般的望了望孫富喜與李春狗二人,并沒有說話。就這樣,孫富喜心中湧起的如狂潮湧出的悲憤,使得他心裏升起了難以抑制的内疚,那姑娘正是被自己的好朋友兼同事給這樣出賣了,送入了那苻家公子的魔爪之中。
李春狗并沒有說什麽,目送着那一行人将那布衣女子帶着,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的臉上沉靜如水般,并沒有什麽愧疚之色,他朝孫富喜打了個了眼示,而那悲憤欲絕的孫富喜卻沒有看到他給的眼示,一直呆呆的望着那客棧的門外。
孫富喜的目光随着那行人的離開,一直停留在了客棧外的大街之上,而他眼裏射出的悲憤目光此時卻變了。因爲他看到了四人擋在了那行人的面前,一名粗壯的國字臉的漢子,還有一名青衫文士,一名中等個子的光頭壯漢,還有一名長得有一些英俊的青年。
接下來的事更他驚詫不已,那立在那一行人面前的四人,卻并因爲那苻家公子的身份而有什麽畏懼。顯然那四人是爲了救那名布衣女子而來,那四人的面目并不像什麽惡人,這讓孫富喜心中一喜,終于有人站了出來,要救那女子了。但他還是擔心那四人并不是那四五名家奴的對手,特别是那站在苻玉書身邊的那名長相和藹的中年男子,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但,那四人并沒有讓孫富喜失望,這四人隻站出了那名長相英俊的青年,他一人就将那四五名家奴打趴在了街面之上,而那名和藹的中年男子側和那四人之中的那國字臉的漢子說了幾句什麽,兩人就打了起來。連他都沒有看清他們的動作,隻聽見“砰”的一聲,那名和藹的中年男子便被那名國字臉的漢子一拳擊飛,摔倒在地面之上久久不起。
那文士般的男子一手就将那布衣女子攬腰抱起,四人就這樣将那女子救走了,隻剩下在那寒風之中瑟瑟發抖的苻家公子,臉上蒼白的毫無血色。而那幾名趴在地面之上的家奴們不住得發出陣陣的哀嚎聲,渾身抽搐着。
見此情形,孫富喜立刻感覺民中好一陣痛快,那種感覺幾乎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看到那名女子脫險,他也由衷的感到高光。那仗勢欺人的苻家公子雖然沒有受到攻擊,但是似乎被吓壞了,此刻孫富喜才覺胸中一腔悲憤一掃而盡。他想喝酒,以酒助興,而他此次卻真得聞到了一股酒味,卻是那李春狗抱了一壇香氣四溢的陳年老釀,放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