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群山,陰陰的天色,蒙蒙的烏雲,
在那五台山東側,那雄偉的山峰再也沒有勁力延伸下去,突兀的聳起了幾座山峰之後便低沉了下去。那山下邊沿,便是那一望無際般的灰色土地,那灰色的土地參雜着荒蕪的黃褐色氣息,一片貧瘠如枯般的景象一直向東延伸,直到那滔滔怒吼的黃河邊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滿目般的物品,這裏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之外,還有一些賣胭脂水粉的小攤。那些劣質的胭脂水粉香氣與那四處混雜的牲畜糞便的臭氣攪和在了一起,産生了一股更爲難聞的惡臭。但是那擁擠的人群大衆卻絲毫沒有在意這些,依然興奮的神色抵足而行。
馬成輝與馬三兩人好不容易從那人群中擠了出來,來到了這街道的邊緣,那兩三裏的長街說長不長,可要說短,卻着實不短。馬大頭領與那瘦小的男子就深有體會,如此擁擠的街道他們還真是第一次遇見。很難想像,如果真有山賊出現,來到了這街道之上,那麽這群擁擠不堪的人群又将會發生什麽樣的混亂。
可這些都不是那馬大頭領考慮的範圍了,因爲他看到那太平鎮裏唯一的客棧,那太平客棧的門前栓着兩匹氣勢非凡的駿馬,而那匹駿馬卻正是他所遇見過的,一匹棕色的駿馬還有一匹褐赤色的。顯然,那兩名行人也剛到這裏不久,應該在那客棧裏辦打尖的手續。他心中升起一些疑慮,那兩人早就朝這裏狂奔而來,爲什麽此時還來到這客棧,雖然這天色并不算太晚,可那兩人卻有了住宿的打算。
馬大頭領并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山賊,此時的他還不想過早的與那兩人接觸,但他又擔心這兩人突然之間離去。他心中雖然有諸多的疑惑,但他還是很快就找到了方法。在那客棧的旁邊有一家吃面食的小攤兒,熱騰騰的面食如一根根勾魂的白無常般,散發出股股誘人的香氣,直向那馬大頭領的鼻孔裏傳去。
一碗片面兒,也就那麽多幾文錢的事,往那破落的木條凳上一坐,眼前是一張黑漆漆的布滿了油漬的方桌。那方桌之上還有那破落的斑駁掉落的油漆,油污在上面都可以起一層垢了。但他也沒有太過的計較這些,畢竟自己還真的出來沒有多少次,怎麽也要享受一下外出的樂趣吧。
那馬三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仿佛那木條凳上有什麽髒東西似得,使得那瘦小的男子在那條凳之上扭來扭去,顯得無比的滑稽。最後被那馬大頭領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安靜了下來,但他眼裏卻流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馬成輝手裏舉着一雙筷子,似乎略有所思,望着那熱汽騰騰的大碗面,卻遲遲不肯下筷子。而身旁的馬三見狀,立刻問道:“少爺,想什麽呢,咱們這趟出來,雖然兇多吉少,但是這飯還是要吃得啊。”
“馬三啊,你說爲什麽這筷子長短都是七寸六,不多不少”馬成輝舉着那雙黑乎乎不知沾了多少油漬的長筷子,突然向那正下筷吃面的馬三問道。而且他的語氣裏透出一股無盡的惆然之感,一抹淡淡的哀愁從他的雙目裏折射而出。他任由那熱汽騰騰的大碗面在那寒風之中漸漸的吹涼,熱汽也開始逐漸的變得越來越稀薄了。
“哎喲,這位客官,敢情是咱這面兒不合你的胃口。”,那忙活着的小攤老闆一見那蹙不動舉着雙筷的馬大頭領,将那褂子往肩上一搭,不由得好奇向馬成輝問道。在這太平鎮上,吃過他的面,沒有說不好吃的,你瞧瞧那油水,那份量,就是一個壯實的大漢,這一碗下去,不要說十分的飽,就是八分飽都有了。可眼前這位爺,雖然身體結實,但并不能稱得上是一名大漢,可他爲啥動也不動呢。
“店家,你說這筷子的長短爲啥是七寸六呢,你知道不。”馬成輝見那店攤老闆發問,不由得脫口而出。
“簡單呗,小的還以爲什麽大事呢,還以爲這面不合您的胃口呢。這筷子的長短啊,那可有講究了,人啊總有七情六欲的,對不。可不管怎麽招,人還是要吃飯的,對吧。所以啊,不管什麽,吃飯最大。所以呢這筷子的長短就是七寸六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店攤老闆露出他那厚實的笑容,向那一臉惆然般的馬大頭領解釋道。他見對方并不是因爲自己的面食不合胃口而感到緊張,臉上顯出了一抹赦然的笑意。關于這筷子的典故,卻是平常般的一番說辭,仿佛這隻是一個比較尋常的道理罷了。
“也是,還是店家見識廣,受教了。”馬成輝一臉的釋然,他夾着那黑漆漆的筷子,低頭就是猛吃起來。而身旁的那馬三見狀,也吐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位少爺今日舉止有一些反常,而且反常得令他有一些擔心。以前都是豪氣沖天般的性格,今日裏卻是莫名的傷愁起來。
筷子在馬成輝的手中飛舞着,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而在吃面的過程中,他也發現那栓在客棧門前的那兩匹馬被一名店小二牽進了那客棧的後院之中。同時他心中這才開始定了下來,那兩人肯定就住在那客棧之中,而且今夜是不打算離開那客棧了。但不知道他們是否明日離開,他就不清楚了。心中也有了決定,他要等天色稍晚一些,再去那客棧找那兩人。
吃過面,馬成輝領着馬三在這長兩三裏的大街之上漫遊瞎逛,何無目的般在人群之中穿梭着。然而,隐隐得,他覺得這條大街之上還有和他一樣漫無目的般的在這大街之中遊蕩着。因爲他從那兩三裏長的大街上走了好幾個來回。而他每次都可見看到一些與他一樣遊蕩之人的面孔。
心中頓時揚起了一絲不安,馬成輝知道那五契丹人應該還叫了其他的人來這裏監視着那兩人。但他确定那些人并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在這附近的山賊。至于是什麽人,他并不清楚,他隻知道,每當他經過那些人的身邊時,就會不自主得渾身一顫,從那些人的身上散發出幾許冷厲的氣息和淡淡的血煞氣息。那些人的顯然并不是一些普通的人,他們的身上還帶着忽隐忽現的殺氣。
心中一凜,馬成輝頓時明白了那五名契丹人要自己來這裏幹嗎了,他們隻不過要自己來這裏充當炮灰而已。也幸得自己的沒有帶出自己的那數十名弟兄,否則自己連同那數十名弟兄在内,可能都會葬身在這太平鎮裏。隻是他不明白,爲何沒有看到其他山賊的身影,按理來說,如此強勢的契丹人不會放過那群山賊的,必定會派其他的山賊來此處。但他沒有看到一名山賊的出現,這令他很是費解。
這看似熱鬧非凡的小鎮,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那慢慢暗下去的天色,一如既往般的尋常。但馬成輝卻嗅到了一絲異常般的氣息,那股氣息随着那北面吹來的如刀刮般的寒風而變得更加劇烈起來。他想過了退卻,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因爲在那恍忽之間,他蓦然間發現,這裏所有的人都現顯出了一抹詭異的面容。就是他在那攤位吃過一碗面的那店攤老闆都帶着一抹讓他看不透般的面容,而他卻如同置身于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那接肩交肘的人群,那嘶聲殘叫般的牲畜呻吟,都感覺如此的詭異。
太平鎮,還是那個太平鎮,隻是馬成輝豁然間發現,這裏的人都不再是那太平鎮的人了,那些身穿着布衣的商賈小販,還有一些帶着自家特産待賣的本地居民,也都不再是他那熟悉的氛圍了。此時,他這才發現,這天色已然不早了,可這裏卻還是人滿爲患,發現這個緻命的的問題之後,馬成輝的後脊之上泛出了密密的細汗。渾身不覺間一冷,而他如那一群裂開大嘴的怪獸之中的那可憐的小羊羔般,孤依無助。
拉着一臉疑惑的馬三,他直接向那客棧裏而去,隻有那家客棧,他才感覺到有一些安心。不是因爲那兩人,而是直覺告訴他,隻有到了那裏,他才會有一息的生機。他不知道那客棧裏的人是一些什麽,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有這樣異樣的想法,但是他還是從那人群之中擠了出去。邁開了雙腿,向那客棧而去,手裏還拉着那瘦小的馬三,那一臉茫然般的不知所措的馬三。
一股強烈的危機從他的心底狂湧而出,心中狠狠的罵了那幾名契丹人幾句,他發現自己錯得那樣的離譜。自己的到來,就是爲了麻痹那客棧中的那兩人。也許那兩人還有同夥,也許也隻有那兩人。但他心裏面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沖進那客棧之中,然後自己才會有那麽一息間的生機,否則自己必然會被那些詭異的人群給撕粹掉,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來到了那客棧門前,一面冷漠的長相壯實的店小二走了出來說道:“小店已滿,請離開”,說完也顧那一臉愕然的馬成輝及那一臉茫然的瘦小馬三。冷漠的臉色裏帶着拒有千裏之外般的寒意,那名店小二臉上是一雙炯然灼灼般的眼眸,寒厲的光芒從那雙目裏射出,使得馬成輝心中一顫。
“我們不住店,我們找人。”馬成輝急急的說道,說完一臉希冀的望着那冷漠臉色的店小二。希望這店小二可以通融一下,讓他們進去,隻要他們進去了,一切都好說了。眼前這股詭異的氛圍還很淡,但是他知道,一旦這股詭異的氛圍開始蔓延開來,那麽等待自己的将是萬劫不複般的局面。
“找人?”,那冷漠的店小二一愕,臉上露出一抹異樣的神色,但很從就被他掩飾下去了,他望了望那兩名急急而來的跑得氣喘籲籲的人,雙眼裏射出一抹精光,同時他的臉色微微的一變,他思索了幾息的時間,又恢複了常然淡淡的說道:“這裏沒有二位要找的人,還是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