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略起幾分濃濃的蒼涼悲壯,葉吟風瘋狂的集起體内殘餘的真氣,他的身體開始顯露出了幾分虛脫。手中盤玉劍散發而出的金芒耀光也更是弱了幾分,那道道掠起的劍影卻也然清晰可見,唯有那急轉如風般的身影還帶着條條殘影在苦苦支撐着。
對于老黃狗的死,葉吟風心中的那份滔天恨意絕難消除,唯有那幕後的真兇死在自己的手中,才能讓他平複下來。但他知道,此刻已經是險情萬分,那四名狂撲而來的侍衛不畏生死般發出了一次更加猛烈的進攻。而他隻能利用體内殘餘的真氣做最後的困獸之争,雖然他很想手刃那幕後的真兇,但此次能否逃脫卻還是個未知數。
他想到逃離,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有柴燒,這句亘古不變的真理他還是明白的,但做爲一名劍者,那份傲然的本質心性卻讓他強留了下來。不要說自己能否逃脫,就算自己逃脫了,還有那老黃狗的屍首,他也不可能棄之不顧。爲了手中的劍,爲了心中的那份劍意,還是爲了保全老黃狗的屍首,他覺得自己都必需與這群侍衛戰鬥下去,直到流盡自己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直到消耗他體内的最後一絲真氣,他都在所不惜。
令可尊嚴般的死去,令可與這老黃狗生死相伴,他也不願意就此隻顧自己逃走。心中那股甯折不撓般的劍意越來越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此時,他心中突然有一種劍心通明般的感覺,那是劍的本質,也是他自己必須恪守的本性。想通了這一點,他隻覺得自己身上仿佛有一種桎梏被打破了般,而他隻覺那種萦繞在他腦海之中的朦胧劍意也開始明朗起來。
此時,他感覺自己與那手中的盤玉劍似乎更加的連貫一體了,劍心相通的感覺油然而生。那軟劍也仿佛産生了靈感般,發出一種輕吟之聲,如鳳鳴龍吟,直逼他的腦海中。手中的劍法卻也更加連貫起來,一種渾然天成般的劍招從他的手中行雲流水般揮灑而出。
雖然這種感覺對他來說玄之又玄,但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劍變得越發得輕盈靈活起來,如同自己的手臂伸長了般。他隐隐的感覺到這樣的心境對他的劍法有着莫大的好處。這種玄之又玄的劍意很快就被他抛開了,因爲他必須将這次的劫難度過,才能真正的理解這一切。
其實他那套劍術也練得有相當熟練,隻是他揮灑出的劍術隻有其形,卻無其意,這一點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也沒有深入的去想這樣,一直以來都是他一人摸索着這些,随着日積月累的摸索,他終于找到了劍意的門檻。
手中的劍雖然沒有更強盛的光芒,更他揮灑出來的劍法卻是威力更上一層樓。隻見他手中的盤玉劍挽起的劍花,散發出如絢如燦般的光芒。層層劍影之中蘊含着股不可忽視的強大威力,那蘊含的着淩厲氣息的劍幕将那四名強攻而來的侍衛一擋,使得他們的身形一錯,便紛紛的後退一步。
他們眼裏露出駭然的光芒,眼看着這名強弩之末的藍衫少年即将氣竭,那遠不如當初般耀眼光芒的劍影就可以看出。但是他們攻去的兵器将被對方那劍幕一擋,陣陣反擊的餘力從他們的手腕上傳來,巨大的反沖之力将他們的身形一頓,不覺得紛紛後退。
強忍着心中的駭然,他們帶着強烈的疑惑,再次撲前而來,而迎接他們的卻一道看似乎軟弱無力的劍招,實則其威力卻又強悍淩厲無比。直接将他們手中的兵刃蕩開,讓他們不覺得又無功而返。
身子幾個回轉,寒光驟間如炸,那幾名畏不生死的侍衛再次凝聚起全身的真元,揮出一抹悍然般的氣勢,直向那藍衫少年而去。他們的眼裏隻有那凜然般的堅絕之色,臉上煞然的氣息濃郁而散。手中的寒光不禁得揮舞如那冰點傾瀉般,帶着更加淩厲的氣勢,更加強悍如斯般的氣息,在他們的周身處郁郁而起。
“嘶”的一聲,那光芒四溢的金光卷起了一抹豔彩四濺般的血氣,卻見一人雙腿一軟,身子不由間踉跄而退。隻見那人的右肩之上一血濺四射的白森露骨的傷口,正溢出濃腥的鮮血,而那人手中的兵器不禁的顫抖着,沒有了任何的戰意。
一道如神來之筆的劍法,一招渾然天成般的劍式,一抹閃眼幽然般的金芒。
葉吟風手中的劍輕盈翔鳳,化古樸爲不朽,那團四溢的金芒化作一條遨遊天際的遊龍般,朝他的周身處狂湧而去。幾聲輕微沉悶之響,那幾道圍攻的身影驟然間急退數步,臉色中難以掩飾自己内心的恐懼之色。再不怕死的人,真得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也會顯現出難以掩飾的恐懼,這并不代表他就恐懼死亡,而是人的本性使然。
體内的真氣僅剩點滴,葉吟風心中掠過一絲苦澀,默運着口訣,希望能夠及時補充那消耗的真氣。但是令他失望的是,自己的丹田之内,那三顆細小如微的旋渦一點反應都沒有丹田之内僅剩了若遊絲般的幾縷真氣。
心中湧起萬丈般的悲怆之意,但他已然沒有了任何的退路,因爲那群侍衛如潮水般将包圍群縮小了。縮小的戰場,增加的人數,這一切都沒有給葉吟風帶來過多的壓力,腳跟之後便是那老黃狗的屍體,自己再後退一步,必将踏上那黃狗屍體之上。而他已然不可能再次施展那精妙無比的步法了。他不想踏到那黃狗的屍體之上,他也不能退,隻能自己退了一步,那麽所有的攻擊都會落在黃狗的屍體上。
退無可退,唯有一戰,死戰到底。葉吟風心中一震,今夜必将是一個血流成河的夜晚,他沒有看那血飛四濺的地面之上,但他清楚的知道,那股濃烈的血腥帶着郁綢的氣息,朝四周狂彌漫而去。連那泛起的雪血化作的輕霧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豔紅之色,茫白的霧氣染上了淡淡的血紅,無比妖異的夜色在衆人的心中留下了刻骨般的烙印。
真氣耗盡,但劍法劍式還在,葉吟風渾然不懼那四名撲上來的侍衛,揚起手中的盤玉劍迎擊而去。手中的劍靈盈無比,帶着淩厲的氣息将那幾名侍衛手中的兵刃削斷。他的身子一錯,金芒刺眼般直指一名手持斷匕首的侍衛。
一道凄慘的叫聲在衆人的耳中響起,那名侍衛沒有想到對方真氣已盡的情況之下還能揮灑出如此精湛如神般的劍法。那侍衛的手臂已然被刺穿了一個鮮血直流的窟窿,那侍衛臉色一白,身子頓時退了出來。
一擊并沒有要了那侍衛的命,葉吟風暗呼一聲可惜,但是他也沒有太在意,畢竟真氣全盡的情況之下能有如此的成績,也屬不易了。
他身形又轉,趁還沒有補上人員又揚起手中的盤玉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向了另外的一名侍衛。劍影帶起漫天般的狂芒驟起,那名侍衛神情一頓,便被那金芒籠罩住。那侍衛臉色大驚,急急的後退,但是那道閃着刺眼奪目般的金芒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直刺而來。
“噗”的一聲,一道金芒疾閃而過,那侍衛的眉心之上豁然出現了一點豔紅如朱砂般的紅點。而那侍衛身軀頓時一僵,雙眼駭然的目光還沒有完全凝起,便轟然倒地。
葉吟風欲再次揚起手中的盤玉劍刺向另外兩名侍衛,而此時,那兩名侍衛已然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已然超出了那盤玉劍的擊殺範圍之内。而那一傷一死的兩名侍衛的空位也剛好有人補了上來,來得卻是三名。
五人手持着嗜血的利刃向葉吟風強湧攻而去,他們手中泛起森寒的光芒,不斷得遊走在葉吟風的周身之處。還有一名陰冷目光正虎視眈眈的盯着他,隻要葉吟風稍有不慎露出,那名陰冷目光的蘇校尉便會毫不猶豫的突襲而來。
體内的真氣點滴不剩,而葉吟風的雙臂開始泛酸起來,他隻能利用僅存的力量來揮動着手中的劍,腳下的步法也開始淩亂起來。他冷眼而望,心中升起了一抹蒼涼之意,不知爲何,他反而隻得自己的心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任何的波瀾。沉冷的臉色,那如帶着血紅的眼眸早就随着他體内那異樣真氣的耗盡而恢複了正常。
手中的劍開始有一些遲鈍起來,那激轉飛舞的劍也開始漸漸的慢了下來。無論他的劍法多麽的精湛無比,他的劍多麽的出神鬼沒般,但他體内的真氣耗盡,而身體内的力氣也耗盡了,一股巨大的疲意突湧他的腦海。
“嘶”的一聲,一柄帶着無盡森然般的刁鑽兵刃劃過了他的大腿,使得他的身子頓了頓,渾身間立刻傳來了陣陣巨痛。看也不用看,大腿處又流出了灼熱的鮮血,飛濺在這雪水與血水摻雜的街面。
那雙陰毒的眼眸閃過一道寒芒,手中的狹長寒刀掄起一道又冷月還要冰寒十足的刀影,朝葉吟風的後背之上斜劈而去。頓時,空氣發出嘶嘶的激烈聲響,那疾劈如閃電般的刀鋒迅捷瞬間就到了葉吟風的背後。
渾身間一顫,葉吟風腳下一滑,卻不料身前又一道兵刃直刺而來,其位置正是他的心窩處。身心疲憊的他左腿在地面上又是一錯,腳下劃出了一個弧圓,而他的身子一側。那刺向前胸的那刀刃從他的胸前迅疾劃過,
然後躲開了前面的襲殺,卻沒有躲過後背的劈殺,身子雖然一轉一側之間将這兩記殺招躲開。但是後背之上的那長刀卻以一個詭異的弧線而次掠起在他的背後一帶。頓時,葉吟風隻覺後背一陣火辣,一絲撕裂般的厲痛從他的背心處傳來。
狂湧而來的攻擊,加上那一記後背的偷襲和腿下的那一記刺劃,此時的葉吟風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身上如潮般湧來的疲憊之意也讓他心力交瘁,手中的金芒已然沒有了當初的淩厲。
一咬舌尖,強打起十分的精神,葉吟風疾刺出的金芒又帶着了幾朵豔麗般的血花,有他的,也有敵人的。臉上被濺上一那灼熱如燒般的鮮血,使得他心頭猛然間一震。他也不知道這鮮血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了。
葉吟風隻覺得自己的神志開始有一些模糊了,一幅幅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如走馬觀花閃過。那青影婥妁絕世芳華般的女子首先掠進了他的腦海中,那低眉帶笑般的出塵容顔,還有那纖纖溫婉般的身姿。再就是那熊熊的烈火,一片枯寂的廢墟,那發髫之長紮着兩隻小蝴蝶的小妹葉如煙也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還有自己的家人,一張張企盼的面容,一聲聲無言的話語。
最後,葉吟風下意識般将自己的盤玉劍盡情的揮灑一番,陣陣刺耳的慘叫聲傳出,但是他卻聽不見了。他隻覺得自己太累了,身體似乎不受他控制般,就要倒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經中了多少記偷襲,他的體内流了多少的熱血。
心中揚起的那無法瀉傾而出的悲怆,如一根梗刺般堵在他的咽喉處,無法撥出,更無法渲洩。他的意識越來越弱了,他隻覺得自己如那海上的一片浮萍般,随時都有可能被那嘯天而起的洶湧而淹沒。
當他的意識快要完全消沉時,他腦海裏卻莫名得閃現了那胖胖的面容,一副桀骜不馴般的表情,還有那滿是油漬般的道袍。然而,那胖胖的面容也漸漸的化爲了烏有,慢慢得消失了。而他意識卻如遁進了那無盡的黑暗之處,最後慢慢的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