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賴狗兒隻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使得他的動作遲緩了一下,他四下裏好一陣打量,這才發現在人群中有一燕颔環須的漢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見到那前胸袒露的漢子,賴狗兒渾身打了個激淩,他心中不由得懊惱着,怎麽遇上的這位活閻王,莫不是他也看上了這兩人。
就在他驚疑不定時,卻發現那名前胸袒露的漢子早已經将目光移開了,一副若無其事的遊蕩在人群之中。而那賴狗兒心中更是狐疑,一時間愣住了,他不知道對方那一笑的含義,更不知道自己又要如何做,是下手呢還是放棄,就在他遲疑的那幾息時間,人群的流動開始加快了起來,而那兩人已經離他隻有四五步之遠了。
内心裏掙紮了好幾息的賴狗兒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的雙眼裏閃過一抹厲色,做了,做完這次大不了帶着那幾名瘦弱的小弟們逃離此地。再說了,如果自己得手了,那人還不一定會找自己的麻煩,這裏一向是誰先得手,貨物就是歸誰,在這裏,不管哪行哪業,哪他也得講規矩,是不。
暗自下定決心,賴狗兒順手拿走了一攤位之上的一根香蕉,他随手就剝開,一口吞了下去,然後雙眼緊緊的盯着那胖道士的步伐。心裏默默的計算着那胖道士步伐的跨度,然後裝作若無其事般慢悠悠的向前而走。而他的身子則漸漸的向那胖道士靠攏而去,他們也就隻有三兩步之遠了。這動作他仿佛演練了無數次般,無比的娴熟,行雲流水般,而且算計得的更是地比的精準。
東張西望的胖道士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前方多了一塊香蕉皮,他大腳一踏,卻不料腳下一滑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向後仰去。他的兩隻手還在空中不住的舞動,似乎想抓住某東西以支撐自己失去平衡的身子,卻不料什麽也沒有抓住。就連他身邊的那名負劍藍衫少年也不知道怎麽的,一下子就離他遠遠的,想要救他卻早已經來不及了。
賴狗兒不動聲色的大步一踏,一下子就扶住了那名向後仰去差點摔倒在地的胖道士。然而就在那胖道士驚魂未定之際,他又熟練的從對方的腰際上瞬間将他的那繡着金絲線邊的錢袋給取了下來,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的放入了自己的懷裏。如此疾速的動作,一般人還真的發現不了,最起碼那胖胖的小道士就沒有發現。
一隻手扶着那胖道士,感覺到那道士一臉的惱怒之色,賴狗兒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但他還是裝做關心的問道:“這位道爺,您沒有事吧。”
賴狗兒趁機在那胖道士背後的行囊裏摸了摸,便感覺出了那行囊裏再也沒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最起碼他就沒有摸到感令他興喜的金錠,沒有金錠哪怕再多幾枚銀錠那也是不錯的吧,他感覺那行囊裏面都是一瓶瓶罐罐的物麽,感覺也值不了幾個錢,所以他便放棄了再順手牽羊将對方的行囊再帶走了想法。
“娘他媽個西皮,哪個缺德的瓜娃子,害本道爺差點摔一個大跟鬥。”身體被扶住的胖道士一低頭,發現了那罪魁禍首正是一塊香蕉破。他頓時怒火升天,嘴裏也不知道說的是哪裏的方言,有本地吳侬的腔調,又有那西蜀潑辣般的大罵,反正就是不倫不類,令人聽起來感是雞嘴對上鴨口般的滑稽。
“哎喲,這名道爺,您沒有摔着就行,小的還有事,告辭了。”那賴狗兒一副江湖義士的做派更是不倫不類,但他倒也學得有模有樣,還未等那胖道士與那藍衫少年反應過來,他便快速的穿梭在了人群之中。幾個轉轍便沒在了那人群之中,任誰想要在這人群之中找到他那也要費一番好大的功夫,因爲他如鑽進泥裏面的泥鳅般,滑得很。這不,那燕颔環須的漢子也擠進人群之中,想要找到那渾身髒兮兮的小叫花子,可他無論怎麽努力,卻依然丢失了對方的身影。
“小子,居然偷到你家道爺身上來了。”李逍遙的眼裏露出一絲戲谑的光芒,而他輕輕腳下一點,那塊香蕉皮如長眼般從一個個人頭之上飛過。啪的一聲,落在了一名燕颔環須的大漢後腦勺上,直将那大漢砸得好一陣頭昏眼花。
待那大漢回過神來時,驚愕的摸了摸了自己的後腦勺,一股無名怒火頓時竄上了心頭,他怒目而視,卻始終沒有看見地下的那塊蔫了的香蕉破。人來人往,他并沒有發現那些可疑之人,這才不甘心的轉回了頭,再次尋找那狡猾如奸的小乞丐,可他哪裏還看得到對方的一絲身影。
心有不甘的那大漢再次将目光轉向了那看似任人宰割的兩名少年身上,發現對方似乎渾然不知自己身上的錢袋子被人偷走了,還饒有興緻的望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不由的心中一愕,蓦然間一低頭,這才發現了那卷起如蔫般的香蕉皮,這不正是那賴狗兒使詐的那塊香蕉破嗎。
好你個臭道士,本爺不去惹你們,反倒惹起本大爺來,心中那股無名的怒嗖嗖的往頭上沖而,他也顧不了身旁那兩眼含情脈脈抛着媚眼望着他那結實的胸脯的誰家小娘子。撥開幾人,他一下子就向那兩名看似被吓傻了的外鄉人。
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他會選擇立刻就此退去,再也不去惹這兩名看似人獸無害的一臉不知所以然的少年。特别那胖道,怎麽可以下手這麽狠,自己剛要說出狠話時,迎接自己的就是一拳,連他都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拳的,就直接搗在了他的小腹之上。那感覺啊還真是如在地獄裏走了一遭般,腹下傳來的哪是什麽巨痛,簡直就要将他上午吃過的那肖家娘子親手鹵的豬蹄都給吐了出來,被那一拳擊中之後,他腹裏感覺有好幾個大風車般,掀起了道道暴風在他的小腹裏不住的翻騰,使得他張口就吐,連肚子裏酸的,鹹的,甜的,最後吐出來的是苦的,再也吐不出什麽來了,他這才感覺好受一些。
“我說二位爺啊,小的燕三有眼不識泰山,就饒了小的了吧。”
離那街道不遠處有一涓涓而流的小溪,在那小溪的堤壩旁是幾棵落光了樹葉的楊枊,正随風搖擺着它那優美多姿的纖枝。
而在那幾棵楊枊樹之下,一副詭異的景象,兩名才才十多歲模樣的少年負手而立,而他們的以前方正跪着一名大漢,那大漢的嘴角正不斷的冒出發酸的腥臭氣息。行人饒有興緻的瞧了起來,待他們看清了那大漢的廬山真面目是,呼的一下子就一哄而散了。衆行人心裏更是驚奇不已,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之金陵城城西的燕三燕爺下跪,莫不是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但他們又看了看那隻落出了半張臉的夕陽,發現沒錯啊,這太陽正慢慢的往下落去啊。于是衆人強壓住自己心中的好奇,遠遠的觀望着。
那跪在地面之上自稱燕三的漢子正是那一開始就把葉吟風與李逍遙當做任人宰割的燕颔環須的漢子。隻是他沒有想到被自己看中的肥羊被别人捷足先登不說,還被自己認爲是小羔羊的那胖胖的道士一拳就将自己揍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使得自己連肚子裏的膽汁都吐光了,而自己在恍惚之中如死狗般被這胖道士提到了這裏。
這心裏憋屈的簡直比那秦淮河裏的江水還要的透徹,要是再借十個膽給他,他也不敢招惹這兩位惡煞啊。心裏不禁的暗暗叫苦,可看這兩位爺也似乎并沒有那麽兇神惡煞呀,怎麽出手就這麽重呢。
揣着忐忑的心理,燕三的頭低得更下了,耳朵裏盡是平時常見的街彷鄰居們的衆口說辭,使得一副老臉更如刷的一下變得通紅通紅了,他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火辣火辣的。如果這地面突然出了一個洞,他想他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葉吟風百般聊賴的取了一根枊枝放在嘴裏,輕輕的嚼着,一股苦澀而又清香的精純之味立刻蔓延在他的舌尖之上。而他身旁的胖道士似乎興緻并不高,好像沒有做好什麽打算似乎的。一時間,葉吟風也不确定這胖道士這樣做有何意義,但他并不認爲對方隻不過是無聊到了極點這才故意讓人偷走他的銀兩,随後又出手教訓一個小小潑皮。
“好了,不要在這裏裝死了,我大唐男兒都哪去了,怎麽盡出一些你這樣的慫包,看着就心煩。”李逍遙一擺手,看也不看那跪在地面之上如死狗一樣的燕三。而那燕三心中倒是一愣,他沒有想到就這樣結束了,對方似乎也太好說話了吧。
“剛才那小偷,什麽來曆?你倒是說說,你家道爺還真是第一次在家門口被别人偷走了銀兩,你知道他在哪住嗎?”李逍遙一擺那淩厲的氣息,取而到之的便是好頓和顔柔色的話語,一雙胖胖的小手也不由得從背後放到身前。
“認得認得。”燕三忙不疊地說道,同時他也長噓了一口氣,這位胖胖的小道爺還真沒有再爲難他,但他還是不敢站起身子,一直跪在那裏。如獲大赦的他哪裏還敢有任何的冒犯之心,同時心中的那些不甘也随着那滔滔流下的秦淮之水雲消煙散了。
“走吧,帶我們去吧,找到那小偷兒的住處,就沒有你的事了。”
那燕三連忙立起身子,一副谄媚的樣子,在前方路着路,同時了咽了咽那快了沖出他咽喉處的那股酸水。
怎麽這就完了,遠處的旁觀衆人一眼的疑惑,同時眼裏也流露出了幾分失望,他們沒有想到那燕三又沒事般站了起來,似乎要帶着那兩名人去什麽地方。
此時,幽夜開時降臨,血染的天空如一匹紅色的綢緞般,将這座雄壯的城池染成了一片紅色。大街之上,轉檐閣樓之中,都亮起了那紅豔豔的大燈籠,與那赤霞紅芒的天際遙相而映,煞是美極,一副渾然天成的水墨畫也不外乎如此吧。
行人越來越多,沒有人會在意這莫名多出來兩名少年,他們也隻不過是掃了掃那裝飾有一些滑稽的胖道士一眼而已。至于那燕三,有人唯恐避之不及,見到他們就早早的躲了開來,如避瘟神般。
燕三一路之上并沒有太多的話,反倒是那些行人如此的舉動讓他感覺很不是滋味,遙想當年,任誰見到都不恭敬的稱呼一聲燕爺。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就這一下子的事,這街上的老少爺們都知道了,這人可丢到家了,他心裏如是想到。
葉吟風緊緊的跟在李逍遙的身後,一邊細細的打量這龍蛇混雜的城西區域,一面尋量着這胖道士在打什麽主意。隻是他心中确實也沒有譜,隻能任由他來安排,可眼下爲什麽還要去找到那行偷的乞丐兒,這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街道越來越窄,而街面也越來越髒亂不堪,随處可見飛激而起的塵埃,在行人的腳步下卷起一層又一層。偶爾之間,從這街道兩邊的低矮屋落裏不時的飛出幾片枯萎的菜葉,還有那飛濺而出的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