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太陽剛剛升起,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掃清了籠罩在白水城上的霧霾。白水城中又開始熱鬧起來了,街面上又開始穿梭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他們并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如果他們知道了一定會驚出一身冷汗來,契丹三王子現身白水城,一萬契丹精銳鐵騎兵臨城下。
整個白水城沐浴在一片祥和,安甯的氣氛之中。
白水城,淩铎之的将軍府邸。
将軍府中堂會客廳中,淩天雲等衆人坐落其中,郭懷安的傷已無大礙,身上的毒素早已清除,但臉色依然蒼白,可見那毒是如此之劇烈。淩府管家龐伯不時的穿梭在衆人之間,給衆人添茶倒水。
對于昨夜發生的事淩铎之已經知曉了,對于耶律縱橫被刺,他顯然并不太在意,或許他心裏早就料到了。但對于郭懷安會舍身相救,他卻是怎麽也沒有料到,當然他也沒有過多的去問。對于郭懷安,顯然不隻是歸義軍少主一個身份那麽簡單,淩铎之對于這些表示沒有過多的關注。
“雲兒,你真的決定了嗎?”淩铎之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自己的兒子淩天雲身上,他端着一杯茶向淩天雲問到。
“決定了”淩天雲一臉的堅定,雙眼裏精光閃爍。昨天發生的那一系列的事,讓淩天雲很震驚,他迫切的想要走出這白水關,前往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這些年以來,他一直在父親的羽翼之下成長,雖說還軍營裏當了幾年斥侯,但這隻不過是一方小世界而已。
熟話說“知子莫如父”淩铎之了解自己的兒子,本來白水城裏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他打消了讓淩天雲外出的念頭。但淩天雲還是決定了,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聽到淩天雲那堅定的話語,淩铎之并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和郭懷安四人寒喧起來。
不多時,郭懷安四人便提出告辭,他們還要回朔州。
淩铎之見郭懷安四人要離去,便沒有挽留,提出是否安排一些人手保護他們回到朔州,被郭懷安等人拒絕了,以郭懷安等人的身手顯然如果沒有太大的危險,一路上還是能平安回到朔州。
“兄弟,保重,來日我兄弟二人繼續并肩作戰,攜手殺敵。”郭懷安臨走之前,輕輕的拳擊在淩天雲的胸上。淩天雲不覺得鼻子一酸,他不知道此時的離别,又将會是什麽時候再相遇,雖然淩天雲與郭懷安相識隻有兩三年的時間,雖然郭懷安用了假名欺騙了他。
但他依然相信,他會以有這樣的兄弟爲傲的,不管未來如何,他淩天雲會一直認這個兄弟一生一世。
淩天雲目送着郭懷安四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一直卓立在将軍府門前。
這一别之後,淩天雲和郭懷安兩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們二人将會在這亂世之中各譜寫出屬于自己璀璨的悲壯篇章。
郭懷安四人離開後,淩天雲的心情一直很低沉,淩铎之見此不由的愠色說道:“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以後的路要怎麽走,你自己想好了嗎。”
“我的路,屬于我自己的路。”淩天雲沒有回答淩铎之,口裏一直低語着。
“你自己的路還是你自己去找吧,”淩铎之此時也不好說什麽,自己的兒子決定了外出,他自己的路當然要他自己去找。說完淩铎之從卧室拿了一本書遞給他,說道:“此刀法雖然不是什麽高深武學,但也集爲父一生之所學刀法,爲父将此《破軍八式》便給予了你,此刀法淩厲霸道無比,隻攻不防,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刀法。你要慎重使出。當然如果沒有生命危險爲父便不建議你使出,以前不傳授給你是因爲你并不需要,而今你一個外出,爲父也幫不上你什麽,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淩铎之說完便前往軍營處,留下了怔怔發呆的淩天雲。
白水城墟市旁無名酒肆,
淩天雲抛去了所有的煩腦,隻想在這裏喝上最後一次無名酒肆老闆娘釀的“雪梨釀”美酒,當他走到無名酒肆門前,愣住了,酒肆還是那個酒肆,朵兒還是那個朵兒,此時的朵兒正背對着門前而坐,發着呆。而老闆娘卻不是那個老闆娘了,竟然是那黑娘子。
卻見那黑娘子又換了一身衣裳,粗麻布衣着身,包裹着一豐腴熱火的身材。
“怎麽,不認識啦,要喝酒就請進吧,”黑娘子見是淩天雲站在門口,熱情的招待道。
淩天雲有點遲疑,他不确定這酒是否還是以前的酒。
“放心吧,這酒還是以前的酒,不過呢???????”黑娘子顯然看出了淩天雲遲疑的是什麽。
“不過什麽?”
“這酒我下了毒藥,你敢不敢喝。”黑娘子突然湊到他耳邊輕輕的說道,一種沁人的女人香味鑽進淩天雲的鼻孔,使得他心不由的一蕩,耳朵被黑娘子口吐輕蘭的熱氣一吹,他臉頓時紅了起來。
他感覺像做了壞事般,不敢正眼看黑娘子。
“呵呵呵呵”,黑娘子見淩天雲露出此般窘相,不由的發出一串輕笑,那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淩天雲頓感無語,一共與黑娘才見過三面,這次見面淩天雲也沒有想到她會開這樣的玩笑,而這時,朵兒出來了,還是那樣的羞澀,還是那樣的怯怯的讓人猶見可憐。但淩天雲明顯感覺到朵兒的身體裏潛伏着另一種氣質,具體是什麽,他一時也捉摸不透。
“淩大哥,你來啦”朵口裏還是吐出的還那樣輕言軟語。
酒肆裏并沒有什麽人,隻有淩天雲一個客人,果然這“雪梨釀”還是老樣子,香醇濃厚,卻烈辣無比。一碗碗酒已下肚,淩天雲暫時的忘卻了一切,隻享受那“雪梨釀”給他帶來的快感。
一壇“雪梨釀”下去,淩天雲便忘卻了所有的煩惱,沉澱在心中的那幾絲失落一掃而光,不由得豪情萬丈。
卻見朵兒雙手托着下颉,坐在淩天雲面前,呆呆的望着他,雙眸裏透出如一汪春水般絲絲的柔情。他們兩都沒有說話,顯得那樣的靜谧和祥。
黑娘子坐在門口,懶懶的曬着太陽,卻不時的饒有興緻的望了望在酒肆裏的那對少男少女。
“朵兒,我??????”。
“淩大哥,我??????”。
一時,兩人突然異口同聲的開了口,如心有靈犀般。卻又同時收住了口,兩人大感尴尬,又沉默起來。
淩天雲望向朵兒,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卻見她垂着頭,青絲随意般從她的發髻兩旁落下,露出白如羊脂般的細長後頸。
“朵兒,你先說吧。”還是他打破了沉默。
她擡起頭,滿臉的紅暈,一雙黑如點漆般的雙眸,一眨一眨的閃動着。或許那夜空之下一閃一閃的星星此時也沒有她的雙眸美,淩天雲如是想。
她望了他一會,道:“朵兒明日要便要離開這裏了”,說完一絲期艾的眼光望着他。她多麽希望淩天雲能問她去哪。
淩天雲聽聞,心裏莫名的一陣失落,對于朵兒即将離開白水城,他無法有更多的想法。畢竟他也準備離開白水城,去其它的世界尋找屬于自己的那條路。他于朵兒之間,在他的心裏一直她當作鄰家小妹般的對待。雖然他與她相識時間并不長,也是他認識的第一位異性,但根本沒有男女之間那份非份之想。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是向你辭行的。”
朵兒隻覺得鼻子一酸,心裏如堵塞般,眼角旁閃爍着晶瑩淚光,顯然他并不關心她将要去哪,難道他心裏真的沒有她嗎,她不覺得一胡思亂想。本着女兒家的矜持她又無法表達什麽,她越想越覺得心裏堵得慌,她更加的覺委屈了。
“朵兒,你怎麽了,怎麽哭了”淩天雲看見她眼角旁的淚光,不禁的問到。
他不問還好,一問,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那淚水如潰堤之江水,“嘩嘩“直下,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嗚嗚”的哭了起來。
淩天雲在旁邊,一陣手足無措,對此情形,他也一陣頭痛頓感無奈。他連忙問道:“誰欺負朵兒了,淩大哥幫你教訓他去。”
她沒有回應,一直哭着,哭得梨花帶雨般,讓人心痛。
“朵兒不哭,以後你淩大哥常去看望你,怎麽樣。”淩天雲無奈,掏出手絹幫她擦拭了臉頰的的淚水,隻好随便安慰了一句話。
“真的”她一聽,揚着頭,破涕而笑,卻是梨花一枝帶春雨,欲颦還笑。臉頰上還留着兩處淚痕,顯得如此滑稽卻不失可愛。
這女人變臉比變天還要來得快,淩天雲一陣無語,他點了點頭道:“是真的,到時我一定去看望朵兒。”
朵兒從腰間掏出一香囊,遞給了他道:“這香囊送給淩大哥,望淩大哥時常佩戴着,如同朵兒能陪同在淩大哥身邊般。”
他接過了那香囊,隻見那香囊爲五色絲線纏繞彩綢而成,那香囊上刺繡着一隻金色鳳凰,金色鳳凰下有兩個小字“夜冥”。那香囊握在手心,柔軟而細膩,陣陣怡人清香撲鼻而來,使人心曠神怡。
“我家在那極北之地,夜冥宮,淩大哥要常來看朵兒。”
“極北之地,夜冥宮”,淩天雲暗暗的記住了這幾個字。
“他們都回去了吧。”黑娘子突然對走出酒肆的淩天雲問了一句。
“嗯,都回去了。”他應了一句,走向黑娘子,本想和她說一些客套話。
卻見黑娘子嘴角起揚,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淩天雲心裏不由一怵。
“嗖”的一聲,他身形一竄,如一隻見到毒蛇猛獸的兔子,逃似的遠離了黑娘子,他覺得這次是他将輕功逃離發揮的最完美的一次。
留下朵兒驚愕的表情,和那黑娘子一串串的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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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在萬裏長空奔波了一天的太陽,漸漸接近地平線,此時的夕陽又紅又大,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夕陽下方一片紅橙相間的晚霞。
白水城南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傍晚的甯靜,一黑衣少年縱馬急馳,飛快的穿過那白水城的南城門。
那少年縱馬駛出幾百丈後,勒住了馬缰繩,使得那馬兒一陣長嘶,停了下來。那少年回頭望了望這白水城。
猛然間,那少年“嗡”的一聲,抽出了手中的刀,刀尖遙指着南方。那刀發出一道淩厲寒芒,無形的殺氣沖霄而起,驚得那晚霞碎了,驚得那夕陽暮然間躲進了那碎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