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隊巡邏的大周兵卒邁着穩健的步伐向他們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名異常年輕的少年将軍,皇甫晖心中一凜,他自然認出了那名異常年輕的少年将軍。那人正是淩天雲,他雖然聽說過淩天雲的傳說,但是他還真的沒有想到淩天雲居然如此年輕,年紀最多不過弱冠之齡。
諸人雖然穿着大周軍的盔甲,但是他并沒有這個自信可以從淩天雲的眼中躲過,所以他領着衆人向一座隻閃爍着數道人影的營帳而去。那一座營帳閃爍着被燭光映出的人影,但是卻無幾人,皇甫晖果斷的帶着衆人沖進了這營帳。當他們的身影一入那營帳時,卻愣住了,因爲那營帳之内根本沒有任何人。
隻見那點燃的蠟燭旁挂着幾張人形的紙片,微風從那營帳外吹進,那被絲線挂着的人形紙片随風搖晃,從那營帳外便可以看到幾道人影在這營帳内走動着。皇甫晖心中頓時便湧出一絲不妙的預感,他沒有想到這營帳之内空無一人,這簡直就是一座空城之計,大周軍營内顯然人數不多,剛才的那一陣撕殺應該就是留守在軍營中僅有的兵卒。而且,這裏的大周軍應該是受淩天雲指揮,他隻帶領着數百之人,留守整座軍營。
待那一隊巡邏的兵卒離開之後,皇甫晖衆人這才從那營帳中走了出來,他向四下張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營帳宛如星羅棋盤般,而他們所要找的浮橋卻根本不見蹤影。大周軍應該派遣了大部分的兵卒連夜修建浮橋去了,否則這營帳之中爲何會如此之空蕩。想要将那浮橋燒毀,顯然已經是難上加難了,他們連那浮橋的蹤影都不曾見到。
“希望你能夠成功!”皇甫晖心裏暗暗的期盼着,他們這些人隻剩下過半人員,而葉吟風所帶的人員卻到現在還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他相信葉吟風,但是他心裏卻依然擔憂着。如果今夜不把那浮橋燒毀,那麽壽州城将面臨大周軍猛虎下山般的攻勢,以現有的壽州兵力加上林仁肇的兵力,根本無法抗其鋒芒。
夜色袅袅,正如希望渺茫般,皇甫晖心情無比的沉重,顯然大周軍早已經将搭建浮橋的場所給轉移了,留下了一個空蕩的營寨。他心裏有一些不甘,但是他卻再也不能領着這十來人去冒險,就算找到了浮橋又如何,難道僅憑自己十來人就可以對抗數萬大周軍嗎。看着眼前這一張張年輕的面容,雖然這些人的臉上帶着濃烈的戰意和視死如歸般的堅決,但是他實在不忍心讓這些袍澤去送死。
想到了這裏,皇甫晖臉上的決然變得濃郁起來了,雖然他不忍心看着這些出生入死的袍澤死以大周軍的刀下,但是他們此行已經注定要失敗,既然如此還不如索性一搏。燒毀不了大周軍的浮橋,那麽他們就另行目标,隻要能夠重創大周軍就行。他向四周望了望,于是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各位兄弟們,本将對不住大家,此行注定是徒勞無功,大周軍已經将浮橋轉移了,以我們現在的人手根本無法燒掉那浮橋。所以本将決定,燒了大周國的糧草,就算不能完成任務,但是隻要能重創大周軍,就算死也值了。各位有随本将一起去的請站出來,如果不能陪本将去送死的,可以離開。”皇甫晖臉色鄭重的向衆人說道。
“皇甫将軍,我等本就是抱着必死而來,皇甫将軍說燒哪就燒哪。就算我們死了,也要拉幾個大周軍墊背,好叫大周軍知道我們大唐軍人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一名同伴眼中堅決光芒一閃,他向皇甫晖低聲回答道。而其他的同伴而是沉默不語,顯然并沒有任何一人退出來,這讓皇甫晖心中既悲痛又欣慰。
“如果有來生,本将定與各位再做兄弟。”,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此時的皇甫晖卻覺得自己的眼眶一片濕潤。衆人整理了背負在自己身後的竹筒,在皇甫晖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大周軍營安放糧草的辎重營。此時的大周辎重營隻有寥寥數人在守護,看到這一情形,衆人不禁的一喜。
皇甫晖一馬當先,手揚佩刀向那大周兵卒劈去,很快那幾名大周兵卒就被殺光。衆人闖進了大周辎重營内,他們看到了堆得滿滿的糧草,衆人紛紛的取下了身後的竹筒,他們将那竹筒内的黑油倒灑在了那大周糧草之上,頓時那辎重營内就彌漫着一股腐朽般的異味,所有的糧草之上都沾有那黑油。
衆人将火折子将那黑油點燃,那火焰瞬間就将那糧草覆蓋住了,熊熊的大火遇風竄起來,火勢呼的一下子就蔓延而開。那火苗更是沖天而去,通紅的火光即刻暴露在大周軍營之中,很快就被大周兵士發現。數百名大周兵士向辎重營的方向沖來,他們看到那熊熊燃起的火光,很快就将皇甫晖等人包圍了。
“殺!”不知道誰大喝一聲,皇甫晖衆人揚起手中的佩刀便向大周軍沖去。在那熊熊的火光之中,映出了一道道直飙而起的血箭,火光之中凝着郁濃的血腥氣息,糧草燃燒的聲音夾雜着撕殺聲,利器入内般的沉悶聲響,還有金屬交鳴之聲,頓時大周軍營沸騰起來了,血光與火光交錯而映,一場血火的撕殺将這幽幽的夜色擾亂了。
皇甫晖的臉色很平靜,哪怕他看見一名同伴倒了大周軍的兵器之下,他看到了一名同伴被大周軍刺中的胸膛正發出凄烈的慘叫,他看到了飙起的血箭沖天而起,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無比的平靜,臉上如上,内心卻也是如此。他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他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至少他已經殺了十幾名大周兵卒了。
最後,他還是敗在了那名年輕的将領手裏,那年輕的将領一刀便将自己的中的佩刀劈斷,然後對方一掌劈中了自己的後頸。頓時,他便暈了過去,但是他知道将自己劈暈的那年輕的将領正是淩天雲,那厲害的少年,在他暈倒之前,他心裏不禁的感慨到,他的腦海裏又閃現出了另外一道身影,一道纖弱的藍衫少年的身影。
葉吟風領着衆人并沒有向大周軍營靠近,而是選擇一條偏僻的小道避開了大周軍營。他沿着那淮河一路北上,前方是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群。在那幽幽的夜色之下,那山群宛如一隻隻猙獰的兇獸般,正在俯視着淮河,而葉吟風卻領着衆人向那山群快步而去,衆人登上了那山群中的最高山峰。
立在那高峰之上,可以看見有一條河流從北邊奔湧而下,那河流正好流到了淮河,兩江交彙江水滔湧掀天。衆人除了看到了兩江交彙時的壯闊景象,他們還看到了那淮河與另一條大河交彙處的上遊有無數的周兵高舉着火把,大周軍似乎正在修建浩大的工事,雖然他們的雙眼已經盡數被那火光掩住,但是他們都知道,大周軍正在搭建浮橋。
“就地休息,輪流值崗警戒。”葉吟風似乎并不想多說,他隻是輕輕的下令道。而其他的兵卒都滿臉的費解,他們已經找到了大周軍正在搭建的浮橋,卻又爲何讓他們就地休息。“葉公子,我等不明白,這是爲何?”其中一名兵卒帶着不滿的語氣向葉吟風質問道,而其他的兵卒則是同樣疑惑的目光望着葉吟風。
“這是命令,如果誰敢違抗軍令處置。”葉吟風并不想多說,隻是冷冷的回答道。他雙眼又望了望那大周軍的方向,随後他自己找了一塊岩石便躺了下來。見葉吟風如此冷漠,衆人的臉色微微的一變,但是他們卻是敢怒不敢言,畢竟皇甫晖已經下令,他們這一隊的最高指揮官就是葉吟風。
夜色漸濃,時間也在不知道不覺間飛逝而過,葉吟風睜開了雙眼,一道精炯的光芒從他的眼眸中一閃即逝。“所有人随我下山。”這是葉吟風說的第三句話,很快這群帶着不滿情緒的南唐兵卒提起了精神向那山下而去。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那山下,而葉吟風卻帶着他們向江邊而去。
隻見那江岸邊有十數艘小舟,很快就有兵卒眼裏露出了憤然的目光。“葉公子,難道你是要我們回去嗎?”頓時就有一名兵卒憤怒的問道,而葉吟風卻隻是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所有的人上舟,順江而去,便可以抵達大周軍修建好的浮橋,你們隻要将身後的竹筒裏的黑油倒在那浮橋上,用火折子點燃黑油就行。”葉吟風此時卻将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此時這群南唐精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葉吟風要趁大周軍松懈的時候火燒浮橋。頓時這群南唐精銳紛紛的登上了小舟,因爲他們正在上遊,小舟不用劃漿,便可以快速的抵達那浮橋,這樣便可以擺脫大周軍的圍剿。這三十名南唐精銳登上小舟之後,而葉吟風卻是一動不動,隻是靜靜的望着那十幾條小舟飛流疾馳的向那浮橋靠近。
一道嬌小的身影出現了葉吟風的身後,一縷幽幽的清香鑽進了葉吟風的鼻子,葉吟風一轉身。他看到了一略帶青稚的姣潔完美面容,他看到那張面容上嵌着淺淺的微笑,頓時一股暖流流淌入心。“小風哥哥,我們都準備好了,就等他們吸引大周軍的注意力了。”那姣潔無瑕的臉龐還帶着幾分嬌羞之色。
“宛茹,替我謝謝陸閣主以及清風明月閣的各位好漢們。”葉吟風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他向那嬌小的身影說道。“小風哥哥,你這麽客氣幹嗎,我爹說了,這一次行動都聽你的,你第一次指揮戰鬥,我們自然要全力配合啊。”陸宛茹向葉吟風做了個鬼臉調皮的說道。
“隻是可惜了這群軍中精銳,他們不愧爲我大唐勇士。”葉吟風目光帶着幾絲悲痛,他扭頭望向那十數箏小舟。此時的江面之上洶湧陣陣,那十幾艘小舟已經開始接近大周修建好的浮橋了,但是他知道,這些南唐精銳注定是要失敗的,而失敗的代價就是命喪于這淮河洶湧的波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