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難道就不知道節制嗎,又不是生離死别。”獨眼老頭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散去,他向葉吟風打趣道。“去,去,去,哪涼快哪呆着去。”葉吟風自然沒有好臉色經對方,他向那獨眼老頭喝斥道。說完,他便迎着那朝陽活動着自己的四肢,一縷肉眼可見的青色氣芒從他的身上泛出。
葉吟風迎着陽光,他舒展着四肢,他明細的感覺到自己體内的真氣似乎又增加了,流轉在自己周身的真元開始彙流成了一條涓流潺潺的小溪了。将真元運轉在周身經絡之中,雖然隻有一絲,但是葉吟風已經很滿足了,從範八姨處傳度在自己體内的真元多了幾許,這些真元雖然對範八姨來說是微乎其乎,但是對葉吟風來說,這是一個奇迹,他期待着下一個奇迹的發生。
此時的範八姨就像是一名居家婦女般,她隻是穿了一件粗布衣,臉上略拭粉黛,但是依然難掩她妩媚的身姿與風情迷人般的氣氣息。她将早飯已經準備好了,獨眼老頭很不客氣的就坐,而葉吟風卻有一些羞澀,最後被範八姨強拉着坐了下來。三人隻顧着吃飯,卻沒有任何的交談,這種氣氛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
皇甫晖帶着數名兵卒來到了無名酒肆,葉吟風輕輕的跨上了一匹駿馬,他向酒肆回望了數刻。獨眼老頭早已經離開,隻有這名粗布衣般的女子正倚在門框靜靜的望着自己,她的臉上帶着幾分羞澀和酡紅的暈芒。這一别之後,卻不知道何時而歸,或許他們不會再相見,此别又或許是永别。
烈陽刺目,朔風割膚,天地之間彌漫着一股壓抑氣息,蔡鎮唐營之中人馬喧嚣。一股大戰将至的郁沉氣息蔓延而開,此時的葉吟風與皇甫晖高立于軍營之中的觀察台之上,那觀察台一丈之高,可以俯瞰整個蔡鎮軍營。看着軍營操練的唐軍,他們雖然訓練有素,而且散發出威武悍勇之勢,但是葉吟風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大周軍南下在即,而我唐軍卻習慣了太平處優的生活。看這些兵卒,雖然氣勢上勇猛有餘,但是真到了戰場之上卻是膽魄不足,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個勇是指膽魄膽氣,要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膽氣,唐軍與大周軍相比,正是少了這份膽魄的勇氣。”葉吟風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文遠,你參與過大周軍與北漢之間的戰争,你了解大周軍,所以這才請你來協助。不管怎麽樣,此戰我們必須勝,否則淮南肥沃之地盡附大周,淮南一失,我大唐将危矣。此戰之艱辛無法意料,我以抱必死之決心,固守我大唐每一寸山河。定遠是我們的故土,壽州之城必須保住。”皇甫晖目光炯炯擲地有聲的說道。
“大唐兵卒驕縱已久,雖猛有餘而勇不足,我們需要一場勝戰,這樣才能真正的提升士氣。”葉吟風的目光穿過那灼熱的陽光向北方而去,他向皇甫晖說道。同時他腦海裏現出了淩天雲的身影,正面的交鋒就要開始了,他與淩天雲之間的交鋒也将正式拉開序幕,周唐之戰即将爆發。
正陽鎮,此時的正陽鎮已然變成了一座城寨,大周軍以極其快速的工事效率将一座小鎮變成了一個軍事城寨。正陽城寨東方正是穎水,穎水從大周境内的許州流向淮河,兩河相彙于壽州西邊。正陽鎮正處于兩河交彙之畔,濤湧江水奔騰而下,立在正陽哨樓之上可以清晰的看見兩河交彙時江水奔湧的恢宏場面。
趙匡胤與淩天雲身在正陽大周軍營之中,大周軍營正在搭建之中,修城紮寨一派忙碌的景象。兩人行走在密密麻麻的營帳之間,那軍營之旁便是一座片郁木蔥蔥的密林,大周兵卒伐木壘營,将一座堅固難摧的營寨呈現在了兩人的眼前。高聳的大周旗幟迎風而揚,發出飒飒之響。
“我大軍營地遷至此地,可所謂是占據地理之利,淮河對岸就是壽州,待浮橋搭建,大周軍揮師壽州,不日即可攻破壽州城。淮南肥沃之地将納爲我大周版圖。張将軍需盡快督促浮橋進度,推遲一天,戰機則延誤一天,陛下雖然身在帝都,但是他密切關注我等戰事進展。”趙匡胤臉色肅然向身後的張永德說道。
“請趙将軍放心,以我大周此時的士氣,明日必定将那浮橋搭建好,明日即可發起攻擊,現在我大周将士士氣如虹,壽州豈不是手到擒來。”張永德臉上并沒有任何緊張的表現,他輕松的說道。“據探子彙報,南唐已經派了援軍,估計兩三日後就可以抵達紫金山,領兵的正是南唐皇帝之弟齊王李景達。”趙匡胤微微的看了看手中的密報,然後向淩天雲與張永德說道。
“如說來,如果李唐大軍從紫金山渡過淮河,直奔徐州,那豈不是危險。正陽兩面受敵,退無可退,隻有先攻下壽州城了。”淩天雲對于軍事策略還是知道,他即刻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得脫口而出。“不錯,有這個可能,如果李景達率軍抵達,必定會采取一系列的軍事行動。所以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張将軍吩咐下去,徹夜搭建浮橋,明日一早,必須将浮橋搭建好。”趙匡胤的臉色變得有一些凝重,他即刻向張永德下令道。
張永德臉色一肅,他領命之後便離去,而淩天雲則是随着趙匡胤的目光落在了那群制作浮橋的民工身上。大周軍一到正陽鎮,便召集了當地的百姓數百之人,除了修築工事的兵卒,更有大部分的百姓被征用。正陽鎮本屬于南唐,而大周一到,正陽鎮便已經歸附大周。
“啪”一聲,一道抽打在人體身上的鞭聲響起,接着就是一聲痛苦的哀嚎,淩天雲看到了一名大周兵卒揚起長鞭正抽打着一名普通百姓的身上。那長鞭如雨般落在了那百姓的身上,而那人嘴裏卻是不住的哀嚎着,見此異狀,他不由得怒氣狂湧。他身形一掠,躍在了那名兵卒的身後,一把将那兵卒的手臂給抓住了。
“奶奶的,叫你偷懶,看今天老子怎麽把你打死。”那兵卒嘴裏叫嚣着罵道,然而他沒有想到冷不丁的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使得他的鞭子無法落下。“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敢管老子的事的,簡直是活得膩了。”那名兵卒扭過了頭怒罵道。剛才開始還是怒氣騰騰,當他看清楚了淩天雲的面容時,卻愣住了。
“原來是淩少将軍,屬下不知是将軍,請将軍恕罪”那名兵卒慌亂扔掉自己手中的長鞭跪拜在地惶恐的說道。而淩天雲則是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那名兵卒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抽打的那名百姓身上。隻見這名百姓衣着褴褛,身上早已經血痕累累,他蹲在地上不住的瑟瑟發抖,他的眼裏充滿着悲怆哀痛。
随後,淩天雲的目光又落在了其他幾名扛着粗木的百姓身上,他們的眼裏除了冷漠就是木然,似乎對此早已經司空見慣,又或許他們對自己的遭遇也已經麻木了。望着這群臉上庇護着麻木表情的百姓,淩天雲沒由來一陣酸楚突然湧上心頭,這些人才是最無辜的,戰争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這群人安居樂業,可是卻沒有想到,這群人卻成了戰争最早的犧牲品。
淩天雲冷冷的看着那名跪拜在地的兵卒,他知道這名兵卒的做法并沒有錯,現在爲了加快搭建好浮橋,軍令已下,誰也不能怠慢。他并沒有去責罰這名兵卒,他阻止了這一切,卻默默的走開了。這些被盤征來的民工,除了賣力的幹活,他們沒有其它的選擇,或許等到了戰争結束,他們應該會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三弟,掌兵之人不能有婦人之仁,每一次戰争都會有犧牲,隻不過有些人犧牲的方式不同罷了。如果浮橋沒有按時完工,等待我們的将是南唐軍猛烈的攻擊,而這些民工本就是南唐子民,他們心裏一定是記恨我大周。上一次我大周軍雖然有做得不對,但是爲了避免暴亂,也隻能權宜之計了。”趙匡胤拍了拍淩天雲的肩,然後安慰着說道。
淩天雲這才想起來,大周軍一路向南,在淮河以北攻占了南唐數州。雖然南唐百姓歡迎大周軍的到來,但是因部分周軍處理不當,有部分将士專橫剽掠,視民如草芥,導緻了白甲軍事件。雖然此事得到了有效鎮壓,但是大周軍一向的劣習卻在淩天雲的腦海裏留下了一個特别惡劣的印象。
“不管是南唐的子民,還是我大周的子民,都是我神州漢人的子民。打戰是爲了什麽,爲得就是讓天下一統,爲了讓天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戰争往往會讓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率先犧牲,難道這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皇圖霸業嗎?二哥,我真的不明白,你看看那些衣着褴褛的平民百姓,他們做錯了什麽?”淩天雲悲憤的向趙匡胤問道。
“三弟,你太宅心仁厚了,打戰哪有不死人的,你要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将士沖鋒陷陣,百姓後勤補給,這都是天經地義。這一時的犧牲能夠換來天下太平,這又有什麽錯呢。大哥身爲一國之君,難道他的心裏就沒有這些百姓了嗎,其實他的心裏比我們更苦。”趙匡胤拍着淩天雲的雙肩解釋道。
“二哥,你說什麽都有理,小弟說不過。還有,今晚可能會有人潛營,安排巡邏将士加嚴戒備。”淩天雲無奈的自嘲着,随後他目光一轉,便看到了幾道閃爍不止的目光。“南唐國自然不會甘心我們将浮橋搭建好,他們一定會派人來擾營,這一點爲兄早就想到了。”趙匡胤胸有成竹的向淩天雲說道。
“今晚免不有一場惡戰,我先去休息了。”淩天雲點了點頭向趙匡胤說道,對于這種小事,他自然知道趙匡胤早就有了布署。他心裏早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覺得他與葉吟風之間的較量開始拉開序幕了,他們之間的較量将會在今夜開始。“你會來嗎?”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