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門外更是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随即那淩亂的腳步聲便又沉寂下去了,一切又變得死靜般。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知道燕州城裏一定發一了驚天動地般的大事,就是一向穩重如山般的陽家此時也開始有一些絮亂的迹象,他隻能憑着自己的直覺,感受着這房外發生的一切。
夜色開始慢慢的凝成了一道長線,因爲那遠處的東方有一道如細長的光線正在向四處延伸而來。而這垂死掙紮的漆然夜色似乎不甘心就這樣被那從東方蔓延而來的光線所代替,它凝聚成了最後的一抹漆黑,那種漆黑是令人感覺悚恐的漆黑,那是一種帶着令人窒息般的幽墨之色鋪開,像那揮灑而下的墨汁般。
兩道人影趁着這幽夜裏最後的漆黑之色闖進了陽家院落,那兩道人影仿佛對陽家無比的熟悉般,在那院落裏東竄西奔,避開了一個個侍衛,最後他們的身影直奔那陽家主院而去。避開了幾名舉着火把巡邏的侍衛,那兩道人影輕輕的從一道敞開的窗子鑽了進去,然後他們的身影一閃,便在那屋裏如幽靈般遊蕩起來。
心裏莫名的生出一許惆怅般的滋味,陽晃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最後淪落到了這個地步,不管他對陽家如何的忠心耿耿,可是那陽孝鼎卻還是讓他身陷囹圄之中。他的腦海裏也想到了那兩名身手不凡的少年,他當然知道陽孝鼎将自己軟禁于此是什麽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就算出去了,也不會給那兩名少年通風報信的。
“唉,也不知道那兩名少俠怎麽樣了。陽孝鼎,如果你真的恩将仇報,如此令人心寒之事也做得出的話,那麽我們陽家就真的是沒落了。如果老家主在的話,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就算那兩名少年是沖着那東西來的,陽家也不應該如此。”他嘴裏喃喃而道,他知道陽孝鼎一定與耶律血狼勾結了,隻是他不知道的是,爲何陽孝鼎會如此心急,一定要那兩名少年的性命。
“砰,砰”兩聲,就在陽晃心裏暗暗尋思之際,他聽到了從門外傳來兩道重物墜地之聲,而他的心中更是一驚。他全身戒備的立了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爲自己枯坐太久,使得自己全身一陣恍惚,差一點站立不穩。隻是他的身形還沒有完全立穩時,那書房的暗門就已經開啓了。
“你們怎麽進來的。”陽晃看清了那兩名闖入者,不由得驚叫道,
随着那兩道身影的出現,那微弱的燭光搖曳了幾下,最終從那微弱的燭火裏映出了一張蒼老的面容和一張秀麗的面容,卻是那陽明華與陽作香祖孫倆。他們一入屋,便将那暗門關上了,而他們看到陽晃時,也不驚的一愣,因爲他們也沒有想到這書房裏居然還有一人,待他們看清了陽晃的面容時,那緊張的心緒這才放松了下來。
“晃子,你怎麽在這裏,難道你是”老者陽明華臉上疑惑之色毫不掩飾,他朝陽晃狐疑的問了一句。雖然隻是疑惑的問了一句,但是陽晃還是從對方的事氣中聽出了一些什麽,他不禁的反問道:“你們來這裏幹嗎,難道你們也觊觎那陽家的寶物嗎,别忘了,你們也是陽家的一份子。”
“你說什麽話,我們哪裏在意那東西,我們隻不過想來這陽家重地看看。你還不知道吧,燕州城都快炸開鍋了。晃子,說實話,你是不是被陽孝鼎那混蛋軟禁在了這裏,如果是的話,那麽我們也好救你出去。”那陽明華連忙否認,他那老奸巨猾般的目光裏閃爍出一抹異樣的光芒,他将話題轉移到了陽晃的身上。
“不錯,正是少家主讓我在此的。你們說燕州城發生了什麽事,剛才那一聲大雷是怎麽回事?”陽晃一下子就被這陽明華的話帶了進了,他急連的向對方問道。顯然他也想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了,還有那兩名少年的處境又如何,畢竟那兩名少年是他帶進陽家來的,如果這兩名少年出了什麽事,那麽他心裏更不是好受。
“你帶來的那兩人被耶律血狼率大軍包圍了,燕州城裏所有的人都在看熱鬧,而他們此刻可能有性命之憂,你卻好在這裏享受陽家最高的待遇。虧那兩名少俠還幫過你們,想不到你也是這種忘恩負義之人。”在一旁的陽作香語氣并不算太好,她看到陽晃居然若無其事般的呆在這書房裏,根本就不在意那兩名少年的死活,她氣不打一處來,便很不客氣的諷刺道。
“什麽,你們說那兩位少俠被耶律血狼率契丹大軍包圍了,那他們肯定是兇多吉少了。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求求少家主,讓他網開一面,畢竟他們是我帶進陽家帶進了燕州城裏來的。”陽晃一聽,頓時一急,朝那兩人說道。
“帶你出去可以,我們這事你最好還是不要告訴陽家任何人,否則我們也不會以身犯險來救你了。”陽明華目光一閃,朝陽晃說道。至于他的要求對陽晃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要求,畢竟這事讓真是見不得光的。
“香兒,你先帶晃子出去,我還要在這院子裏再轉轉,陽毅夫那老匹夫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死了。”陽明華朝自己的孫女吩咐道。至于陽明華的舉動,已經被陽晃忽視了,他的腦海裏充斥着那兩名少年的身影,如果那兩名少年被耶律血狼殺了,那麽他便會愧疚一輩子的,他雖然沒有直接害了那兩名少年,可是那兩名少年卻是因爲他而被害。
時間仿佛停止了,很多人的心已經蹦到了嗓子眼上了,他們摒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如深淵般的大坑。他們還可以看到縷縷青煙從那大坑裏呼嘯而起,但是那名小叫花子抱住那殺人如麻的惡魔墜入了那深坑裏,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一切似乎陷進了死靜之中了。
對于這樣的意外,不管很多人都沒有意料到,那些将這街道包圍得密不透風的層層契丹士卒沒有想到,那些在暗處又或在高處旁觀的衆人也沒有想到,就是連淩天雲與葉吟風都沒有意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那名看似纖弱的小叫花子會做出如此凜然的決定,叫人不免的心中升出一絲驚歎。
沒有人敢走到那深坑的旁邊,第一顆鐵球爆炸的威力以及那驚天動地般的場景依然回蕩在衆人的腦海之中。那深坑之中的兩顆鐵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如那第一顆鐵球一樣,炸裂而開,一顆鐵球的威力如此之大,那麽兩顆鐵球的威力呢,那簡直就可以撼天徹地了,将一切都毀滅掉。
以那個深坑爲中心,附近方圓數丈的範圍之内,所有的屋落都被掀翻了,随處可見殘垣斷壁,幸虧那些房屋之中的住戶因爲耶律血狼的兇名而聞風而逃,否則那一炸之下,又不知道要死多少無辜的普通百姓。除了這等街面之上如陷塌般,耶律血狼帶來的契丹士卒也是傷亡慘重。
葉吟風強勢出擊之下,死在他手裏的契丹士卒沒有五六百也有兩三百人,而那顆鐵球突兀般炸裂而開,鐵球化作了無數激射如羽箭般的碎片也收割了數十名契丹士卒的性命,還有那炸裂而開那道驚天動地般的聲響,也将很多實力低下的契丹士卒震得東倒西歪,受到了不小的内傷。
精神恍惚的耶律血狼隻覺自己的身子被一個人死死的抱住了,而他的腦海裏卻沒有任何的掙紮意識。他隻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個飛雪飄零的夜晚,那一夜,他隻記得好像隻有四五歲的年紀,他記得自己是被人抛棄的,扔在了一處荒山野嶺裏。那一次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死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又活了下來。
三四歲時的經曆,應該很多人都沒有任何的印象,可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在生死邊緣線掙紮的他爲了要努力活下來,他滿步蹒跚,跌跌撞撞。然後,他遇到了狼群,是一群餓得雙眼裏隻充斥着綠光的狼群,那時的他心裏卻不知道什麽叫害怕,隻是裏嘴呀呀噎噎的朝那群狼群爬去。
很多年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時爲什麽這麽的膽大,或許他覺得是蒼天眷顧于他,狼神傳達了一道善意的旨意。最後那群狼卻非常意外的沒有将他活活吃了,一匹異常健碩的通體雪白的母狼将他叼了起來。那一夜,他依偎在那匹通體雪白的母狼身上,沉沉的睡了過去。自從那夜開始,狼群就成了他的父母,而他便是由狼群養大的人族,這一切顯然是那樣的不可思議,但是耶律血狼仍然認爲這是狼神在眷顧他。
此時的感覺就像是那一夜般,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三四歲時的光景,偎依在那匹通體雪白的母狼身體上,一切是那樣的溫暖,一切是那麽的安甯,沒有任何的危機,隻能讓他感覺很舒适,很溫馨。他還隐約感覺到了自己身後,有兩團軟軟的東西正壓在他的腰際上,那兩團軟軟的東西就好像那母狼身上泛出的溫暖般,他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他心安溫暖的狼窩之中。
小九臉上那異常堅決的神色裏透出了一抹紅暈之色,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這一瞬間凝住了般。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父母那慈祥的面容,而他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人在那燈火通明的長街之上慢慢的遊走着。一切是那樣的溫馨,讓他一下子就深陷其中,讓他的思緒根本難以掙脫出來。
然而,畫面再一次的轉變,他看到了那個滿身猩紅的男子,揚起了手中的彎刀,将他的家人一個個砍倒。當那惡魔的彎刀快要落在了他那僅有十二歲的弟弟身上時,他的父母将他推了出去,在他的身子撲到之際,他仿佛聽到了父母拉住了自己的弟弟正在朝那惡魔求情。然而,最後,他活了下來,而他的家人,父母,弟弟盡數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沒由來的生出了一陣寒心。
“女兒就是不如男兒嗎,做爲女兒,隻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證明,女兒一定不輸于任何男子的,女兒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小九的腦海裏一聲輕吟,最後她看到了兩團無比璀璨的光芒從自己的眼前炸裂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