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大擺筵席,當然是爲了給這名契丹太子接見洗塵了,其實刺史蕭東屏早就給太子殿下接風洗塵過了,隻是這一次在府第爲太子接風洗塵就是爲了讓這朔州城裏的官員以及這朔州城裏的世族門閥知道,他蕭東屏正式投入了太子殿下的麾下了。蕭東屏并不在意那些什麽瓜田李下之嫌,反正遲早是要暴光的,反不如早一些讓契丹的那些文武百官知道。
朔州本就是一座貧瘠的州城,不管怎麽說這裏也有一些底蘊深厚的世族門閥,比起這些底蘊深厚的世族門閥來說,契丹要想真正意義上的統治朔州當然還是要得到這些世族門閥的支持。也就是說,蕭東屏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好,對于這些世族門閥也沒有厚此薄彼的對待,都是一視同仁。蕭東屏之所以可以在朔州穩定局面,當然還是少不了這些世族門閥的支持。
以契丹對燕雲十六州鐵血般的政策之下,民反是必然的,而在朔州雖然是歸義軍的大本營,但是歸義軍與契丹之間的交鋒也沒有吃到什麽好處。歸義軍與契丹軍之間的膠着關系一直被平衡着,這主要還是這朔州刺史的功勞。又或許是那蕭東屏與歸義軍大帥郭存義之間的某種默契罷了,朔州于蕭東屏來說還真的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刺史大人的公子這朔州城第一纨绔雖然知道了耶律長勝的身份,他心裏雖然有一些暗暗的吃驚,但是做爲這朔州城第一纨绔來說,這還不是最令他信服的事。如果這契丹太子可以将那美若天仙般的青衣女子弄到手,那麽他蕭十寒才真正的佩服這契丹太子。人的眼光當然不一樣的,眼光不一樣心境就會産生差異,蕭十寒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自己父親本就是這朔州封疆大吏,回到國都上京,就算不抱住太子這棵大樹,還不一樣的風聲水起,隻是他蕭十寒可就不能成爲那上京的第一纨绔了。
做爲一名百夫長,羅烈被邀請到了刺史府本是一件很開心和得意的事,但是羅烈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開心和得意。他不知道做爲契丹軍營裏并不是唯一的漢人百夫長,也不是戰功赫赫的百夫長,他有什麽資格受到刺史大人的邀請。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因爲羅烈帶了一個人來赴約,那人當然就是那日挾持他加入軍營的那歸義軍的郭大少。
其實也并不是隻有羅烈一名百夫長來參加刺史府的宴會,當然也還有一些契丹百夫長接到了刺史大人的請帖。每一名百夫長可以帶一名随從,而那些随從當然是坐落在最偏的位置上了。百夫長同一張桌子,相對來說還是離得比較近的。
郭懷安低頭沉默不言,他隻顧着低關喝酒,對于其他百夫長帶來的随從并沒有任何的交集,他隻是靜靜的聽着這些随叢胡吹瘋誤侃。對于郭懷安的身份,最起碼這些随從們就沒有什麽疑心,畢竟契丹軍營這麽大,而且也這麽多的兵甲,相互之間陌生也是很正常的事。這些随從都是這些百夫長的親兵,又或是自己得力的幹将,爲的就是在這刺史府裏讓他們長長眼。
大人物們有大人物的雅興,而小人物當然有小人物的熱鬧。主桌之上除了契丹太子以外還有朔州守将耶律贊以及朔州刺史蕭東屏,還有一些世族門閥的掌舵之人。其後才是那些世族門閥裏的後輩,當然也包括蕭十寒在内,再後就是一些朔州城裏不大不小的官員和契丹軍營裏的百夫長們,最後才是一些官員所帶的一些随從們就坐的地方。
主賓盡興而談,底下又肆意大吃大喝起來,一派熱鬧非凡的筵席就這樣悄悄的開始了。匹夫們甩開膀子大吃大喝起來,而那些故作斯文之人卻玩起了什麽吟詩做對的派頭,不時的還有從那妙玉坊裏請來的舞娘翩翩起舞以助興。粗犷之中不乏有媚意如水般的溫柔鄉中,喧嚣之中也有文雅的争執。
郭懷安雙眼裏不住的往那無盡的夜色望去,此時的夜空上繁星如綴,可以清晰的看到解鑲嵌在夜空之中閃閃發亮的星辰。前幾日裏的一場大雪仿佛瀉盡天下蒼茫,繁星點閃,而夜空如洗般。夜色還早,他心裏暗暗的算計着時間,他并沒有參與那些粗犷随從的談論之中,而是一默默的淺飲着杯中的美酒。
不知道什麽時候響起了一聲熱烈的掌聲,卻是那些從妙玉坊請來的舞娘完成了一段優美的舞姿,在那朦胧的燈光之下透顯出那些舞娘們雪白的肌膚,那飛舞的絲紗将她們那精美的身軀展現得淋漓盡緻。雖然是一段令人回味的舞姿,但是那些舞娘的臉上擦拭的胭脂水粉着實讓人不禁感美中不足。縱然是江南娟秀的女子來到了這貧瘠的朔州,在風沙的吹打之下,再好的皮膚也會變得粗糙起來。
一段舞姿盡罷,賓客盡歡,杯箸交錯之際,一條全身披着黑紗的女子輕盈的身姿邁上了那舞台之上。那名女子用黑紗将自己的容貌蒙了起來,那黑紗長裙裏忽隐忽現那雪白的玉肢,比起剛才的那一段群舞,這名單人舞娘的身上更是充斥着一股令人無法抵抗的誘惑。随着那名黑紗女子的上場,刺史府裏的喧嚣之聲開始沉寂下去了。
邊境彪悍的風情,而那舞者展現的正是這彪悍的邊境風姿,激蕩在人心中的那黑紗漫起的舞姿如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風沙般。但是轉眼間,那開合奔放的舞姿又換成了一段纏綿如小溪潺潺般的細輕盈抖。紛飛的黑紗裙擺翩翩而起,那名女子如春風之中的柳絮般,纏綿而纖弱惹人憐惜不已。
蓦然間,一道寒光從那名黑紗女子手中亮起,一道道寒芒四溢而現,那修長的大腿還有那如柔荑般的玉手都在那朦胧的燈光下散發出令人如癡如醉般光澤。輕紗翩飛,身姿如燕,飛旋而轉,又盈盈而環,那對勾人魂魄般的眼眸裏更是泛出一汪秋水般的媚惑光芒。那手中的長劍宛如遊走在這寒風燈光之下的江南煙雨般,黑色的紗裙裏蘊含着無盡的春鄉柔意。
衆人被眼前的這段舞姿吸引住了,縱然是那閱女無數的蕭十寒也是一臉驚呆的模樣,他心裏也在暗暗的嘀咕着,爲何身材如此之完美的女子他卻在這朔州城沒有遇見過。随着那段舞姿的起起落落,他的心如貓撓般,雙睛更是不離那黑紗女子半記刻。耶律長勝的嘴角微微的上揚,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麽,他與别人不同的是,他的雙目無比的清明,并沒有任何的癡迷。
最後,衆人看着那名黑紗女子如精靈般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大家這依依不舍般的收回了目光。而那名黑紗女子仿佛将他們的魂兒勾走般,讓衆人心中有一些失落之感。在一種惆歎下,做爲這場筵席的主辦人朔州刺史蕭東屏當然是得意非凡,要知道他可是花費了很大的代價才請到了這名黑紗女子。
“大家繼續喝,剛才這段乃西域傳來的舞姿,不知道大家可滿意。”蕭東屏滿臉的得意之色,他舉着酒杯朝衆人說道。而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心裏紛紛的閃過一絲羞愧,沒有想到就隻一場舞姿,就将他們的魂都勾走了,這份定力還真的讓人汗顔。不過,這隻是這場筵席之中的小插曲而已,衆人在那熱烈的呼應聲中便忘卻了剛才的尴尬。
在場的人還有一人雙目清明,并沒有受到那名黑紗女子的影響,那人自然就是郭懷安了。隻是他從那名黑紗女子的出現到離開,他都緊緊的注意着那黑紗女子的一舉一動,因爲他感覺到那名黑紗女子的身上帶着一股神秘的魅力,那是一種媚惑之術,至于蕭東屏所說的些舞蹈來自西域,他想隻有西域的‘天魔舞’才有可能有這樣的功效。
心裏暗暗的留意了那名給他危險氣息的黑紗女子,他沒有想到這蕭東屏居然還有如此能耐,可以請到西域的舞娘。不過他看那名黑紗女子雖然臉上蒙了一層黑紗,但是那雙眼和額頭都露出來了,那名黑紗女子的額頭略高,雙眼又是深陷,眼瞳還是帶着藍色。他斷定這名黑紗女子應該就是來自西域,隻是他不知道這女子爲何會來到這貧瘠的朔州。
南宮纖塵的臉色有一些蒼白,而站立在身旁的葉吟風雙眼裏更是流露出關切的目光。“如何,青绫是否出事了?”他急切的向南宮纖塵問道,因爲到了現在,他們入朔州都有幾天了,依然沒有得到青绫的消息,南宮纖塵這才會施展‘大千機巫術’來算青绫的兇吉之兆。
“無法預定,不過青绫暫是沒有生命危險,再說她與那叫唐七的年輕人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南宮纖塵雙眼裏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她螓首輕擡朝葉吟風安慰道,隻是她自己知道,青绫的命數帶着一層朦胧,似乎有人刻意将她的命數遮住了,讓她查不出一絲一毫來,但是她并沒有說出來。
葉吟風一聽,心裏頓時大定,這時一陣輕微的叩門聲響起。葉吟風打開了房門,淩天雲一身黑衣蒙面的裝扮出現在了門前,他朝後者點了點頭。“這次的行動你還是不用參加了,今夜可能會有一些亂,你自己要小心些。”葉吟風并沒有刻意的将自己的掩飾起來,他随手掏出了一塊絹帕蒙在自己的臉上。
兩條人影在這朔州城裏肆意的穿梭着,随後這兩條人影從一片片瓦檐上掠過不帶起一絲一毫的風聲。他們向那北城牆而去,兩人如那壁虎般吸在了那城牆之上,然後緩緩的向那城牆上爬去。兩人無聲息的朝那城牆上爬去,那城牆掩在這夜色之中,沒有人知道有人會如壁虎般吸在城牆上。
很快就到了城牆頭,兩人身形微轉,躲過了一隊隊巡邏契丹兵的目光,他們從那箭垛裏鑽出上來。随後,兩人身形如一陣風般緊緊的貼着那作巡邏的契丹兵,當他們的身影來到了那城樓上時,他們身形一滑,來到了那城樓的機關要害房裏。這機關要害之處正是起動城門開啓的小房間,有兩名長相粗犷的契丹兵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寒光一閃,那兩名契丹兵身子軟軟的倒下了,而那竄上城樓的倆人目光交織了一下,他們一人守在這機關要害的小屋門前,而另一人則是沖進了那小屋裏。随後,一陣輕微機關啓動轟隆聲響起。
随着那陣轟隆聲的響起,那厚實的城門緩緩的打開了,最後那城門徹底的打開了。從那城外竄起了無數道人影,道道寒芒在那群人影手中迸射而出,一抹嗜血般的氣氛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