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緩緩的劈下,四周的空氣仿佛凝住了般,甚至他覺得那刺眼奪的陽光都好像被那一刀避開般,因爲他清楚的感覺到那柴刀的刀鋒之下有一條斷空。不但将空氣斷絕了,就是連那普照大地的陽光都斷絕了,而他的動作也在那一刀之下驟然頓住,他的身子根本無法前進半分,然而更令他駭然心驚的是,他甚至連後退的能力都喪失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柄柴刀朝他的身子緩緩劈落而下。
一切似乎定格了,那柄柴刀在那年輕公子的頭頂停了下來,而那粗壯漢子身上那股深邃的氣息卻是越發的濃郁起來。柴刀沒有落下,隻是落在了那年輕公子頭頂三尺處就停了,隻要那粗壯漢子願意,那麽此時的年輕公子即刻會被那一柄普通的柴刀一分爲二。從死神中走一了圈的那年輕公子不禁的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後背之上一片汗漬。
淩天雲看着那急急離雲的背影,他覺得那背影很是熟悉,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記起來了,那人正是那鍾劍鴻的影子。想不到此人也出現在了楓林鎮,隻不過這人的出現讓他心裏感覺到有一些詭異。燕龍星與鍾劍鴻的出現,将他們拖住了,則鍾劍鴻的影子便出手襲擊老刀,這一切安排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不過還是功虧一篑。
對于胸前那悚恐的傷口,老刀則是不以爲然,雖然他體内真氣無法運轉,但是從他的身上湧出一抹獨特的氣息,讓人不禁心生敬意。唯見那幽然的柴刀泛出古樸的光澤,正宣告它的存在般。衆人的恍惚間有一種錯覺,此時的老刀并不是什麽大英雄,他隻不過真是一名砍柴人罷了,而轉眼間,那粗壯的身影又似乎變得無比的高大起來,如那巍巍青山擋住了寒風驟雨。
年輕公子心中驚恐未定,他一路瘋狂奔走,在這緊張的氣氛之下,沒有人注意這年輕的人影,那穿着普通布衣的年輕人隻不過是這楓林鎮一道平凡的風景罷了。來到了那破落的院落,年輕公子心中湧起了百般滋味,他推開了那虛掩的院門便閃身而入,待他的身影落進了那院落時,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彌漫而開,使得他臉色不禁的大變。
一道華麗錦袍的身影從那土屋裏走了出來,那錦袍公子的臉上泛出一絲陰森的猙獰之色,而他的身後卻站着一名渾身不住顫抖着的小男童。一絲難以察覺的譏笑從那錦袍公子的臉上露出,而他的手正按在了那名男童的肩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對視着,沒有任何的交談,隻有那道道凜然的目光在無聲交織着。
最後,那布衣年輕公子無力般的坐下,身上頹然的氣息毫不掩飾。他雙眼裏泛出了微紅之色,他的臉上更是凝着一抹無比痛恨般的憎惡表情,但是他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他隻是呆呆的望着眼前那錦袍公子,還有那臉色蒼白不住顫抖着的男童。
錦袍公子帶着那男童緩緩的朝那院落外走雲,他隻輕蔑的看了看那頹然而坐着的布衣年輕公子,然後他的身影帶着那男童消失在了那布衣年輕公子的視線裏。布衣年輕公子見狀,他不禁的露出了一絲悲憤的表情,他仰天發出一聲獸吼,并立起了身子,朝那院落外急急奔去,他的目光一掠便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快要拐出那楓林鎮的大道。
滿天飛舞着落葉,片片血紅如焰般,一道白衣婉約的身影立在了那漫天而下的楓樹之下。那精緻的面容之上卻是一股清冷的氣質,那白色的倩影宛如那火焰之中矗立着的冰美人,長長的睫毛之下是凝着冰寒目光的眼眸,那人影一動不動,唯有那扔在落葉之上的厚厚的皮書正發出沙沙的翻動聲。
一道俊逸無雙的人影朝那白衣女子緩緩走來,那人的臉龐上泛出如沐春風般的笑意,隻是那春風又或陽光燦爛般的白衣少年依然沒有讓那如冰封般的女子動容半分。舞動的火焰也無法融化那萬年寒冰般,這使得氣氛有一些詭異,這讓那臉上泛出春風般的少年眼色微微的一寒,隻不過一閃即逝,沒有人知道這白衣無瑕般的少年心中正在想什麽,正如那臉色如冰般的少女心裏在想什麽一樣。
冬寒料峭的又何止是望天涯,孤芳佳影又何曾動心如斯,爲何自己腦海中的那道身影卻總是揮之不去。那柔和的臉龐,那剛毅堅定的眼神,還有那如劍般傲然的身軀,還有那和煦的氣息,這一切都在獨孤傲雪的心底萦繞而上,直沖向她的腦海裏。可是爲何自己面前的這道相貌更加出色的白衣少年,卻總是也時不時的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她覺得對這俊逸潇灑的少年有好感的,可是爲什麽自己腦海裏閃出那藍衫的身影時,自己卻有一些厭惡這白衣少年呢。
她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與這白衣少年有什麽糾葛,但是她知道自己與那藍衫少年的糾葛。荒山之中,那一劍破去那紅豔如妖般的契丹高手,與自己負命而逃,這些同生共死的日子一直銘刻在她的心底。可是面對眼前這白衣少年,她心中卻還有一種愧疚感,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與這白衣少年之間的一切,可是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麽心底還會有一絲對他的愧疚感,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這兩道身影雖然近在眼前,卻未曾交集過,漫天飛舞的落葉似乎在注視着這一切,那兩道身影宛如一對天仙壁人般,但是兩人卻隻是偶爾用眼神短暫的交流了一下,随後又錯開了,隻有一聲暗暗的歎息在這落葉紛飛的楓樹之下回蕩着。
甯不歸決定要走了,當然他的内力已然盡數恢複,隻不過那兩名白蓮教聖使似乎對此也并沒有那麽上心了。用甯不歸的原話說,那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還是兩個娘們,隻是令淩天雲等人聽完他那慷慨激昂的說辭之後便又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因爲甯不歸居然要與這兩名白蓮教聖使一起離開,而且還甘于做這兩名風華絕代美人的馬前卒。
淩天雲扔雲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對于這個殺手之王的決定他表示自己不認識什麽殺手之王,隻認識一個沒有義氣的甯不歸。對于甯不歸表示了強烈的反抗,不過當他的反抗還沒有開始,便被那兩名身着宮裙的美婦将他的耳朵一人一隻給擰住了,而他老實得比内力封印之時還要表現得更加老實。
一男三女,就這樣甯不歸攜美離開了楓林鎮,用他的話說,牡丹花下死殺手也風流。至于這名名震殺手界的殺手之王以後的日子是苦還是甜,就沒有人知道了,江湖之中少了一名殺手,也許也是江湖上的幸事,又或許将是刺天盟的損失。不過怎麽說,淩天雲等人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對于甯不歸這種無恥的行爲,衆人除了表示不齒之外,其實還是有一些高興的,當然除了那小啞巴與小結巴兩人。這兩個小毛孩沒有想到那普通的如村民般的漢子居然也是一名高手,還不時的給他們露了一兩手,這可是讓他高興得找不到北了。不過聚散無常,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管是甯不歸也好還是淩天雲衆人,終究是要沿着自己的路程而行。
小宮女雖然有一些不舍,在那依依不舍與憐憐自戚的表情下離開了,對此淩天雲仿佛石雕般目視着他們的離開。他對小宮女并沒有什麽男女之間的想法,他隻是把這小宮女當作了自己的妹妹般,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那份情愫是怎樣的,包括那滿臉泛雀斑帶着羞澀臉色的朵兒。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是平淡,楓林鎮迎來了幾次契丹騎兵的騷擾,但是都被楓林鎮輕易的擊退了。這雖然都在衆人意料之中,又似乎又在衆人的意料之外,因爲有幾次騷擾分明有契丹的正規軍參與其中,不過契丹正規軍的騷擾明顯不多。其中楓林鎮的村民也有損傷,幸喜損傷不大,都是一樣皮肉之傷,也無及性命之憂。
眼看着這天氣越來越寒冷,契丹騎兵的騷擾次數也少了許多,而淩天雲等人在這楓林鎮一呆就是一個月。除了上一次有大規模的武修湧入楓林鎮之外,後續鮮有武修再入楓林鎮,暗中必有人操控,而鍾劍鴻所說的遊戲似乎并沒有動靜,這也讓楓林鎮暫時歸于平靜之中。老刀的傷勢并無大礙,他本就是絕世高手,一般的毒汁哪裏可以難倒他,經過一個月的修養,老刀也已經痊愈。
立冬之後,楓林鎮迎來了第一場雪,北方的雪不如南方的雪,北方的雪如一豪爽的大漢喝酒般,大口大口的喝着。一場大雪下得淋漓盡緻,絲毫沒有南方那種如女子般扭扭捏捏般的一點一點的下。漫天的雪花飄揚而下,仿佛那天穹之上藏着無止盡的鵝毛般,不過這雪下酣暢淋漓,卻在一天間就停止了。
老刀帶着小啞巴開始了他們的旅行,而留在楓林鎮的卻換成了韓立,當然還有那小結巴。那粗壯的漢子手裏提着的依然是那柄不離不棄的柴刀,而他身邊那身子有一些單薄的少年則背負着一個包裹,他們踩着那厚厚的積雪,朝着西方而雲。直到那兩道身影逐漸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被那狂舞飛揚的雪花朦胧了前方的視線,天地般又歸于那白茫之中。
對于唐七留在青绫的身邊,淩天雲與葉吟風并不覺得意外,對于這名燕龍星的侍衛,他們也沒有過多的詢問。雖然他們對燕龍星很是好奇,也想了解更多,便是從唐七的臉中發現,這名白衣無瑕的燕龍星并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葉吟風、淩天雲、南宮纖塵、青绫和唐七五人離開了楓林鎮,正如他們來的時候悄然無聲般離開了。在那白茫的一片天地之間,隻見那座大山巍峨矗立着,揚起的雪花凝着那刺眼的光芒,深深的腳印下踏着一縷凝轉的氣息。
小結巴的胸腔裏流轉着一股從未有過的豪氣,他覺得這天地除了那白皚皚的積雪之外,應該不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他一人伫足于那楓林鎮的路口,直到看着那五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這才收回了目光,也許将來,他有一種預感,他的命運将全與那兩名驚豔超凡的少年聯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