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裏處于三不管地帶,所以這楓林鎮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楓林鎮之旁的那窮山之上更是山賊出沒,還有從那朔州時不時的沖出一些契丹人來這裏打草谷。處于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導緻了這楓林鎮的民風無比的彪悍,不管是從那山中出沒的山賊,還是從那朔州路過的契丹人,楓林鎮居民都不畏懼。幾乎家家戶都備有兵器,一旦遇上山賊或來打草谷的契丹兵,他們都會揚起自己手中的兵器奮起抵抗。
當然了,不管是遇上從山沖來的山賊還是從朔州縱馬而來的契丹兵,楓林鎮的居民都可以稍稍的占了那麽一點點上風。有時會死人,但是更多的時候傷到的人還是比較多。可是這依然沒有讓楓林鎮的居民有任何的退縮,所以這楓林鎮要比附近其它的幾個鎮可安甯得多,同時這楓林鎮也要比其它的幾個鎮富裕一些。
小啞巴就是這個鎮上的居民,他一向以楓林鎮的居民而自豪,他也一向看不起附近其他幾個鎮中的人。他覺得不管是山賊也好,契丹兵也好,隻要拿起了武器反抗,那麽他們就可以有勝利的這麽一天。小啞巴的人生哲學就是這麽簡直,而且他也一直這麽認爲的,就好像吃飯一定要拿筷子一樣,其實不拿筷子也一樣的吃飯。
楓林鎮應該直屬于北漢代州管轄,但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北漢與契丹通好之盟,代州官府便沒有加以任何形式的管控,隻是任其自生自滅。楓林鎮西面就是代州府,東面便是大周的易州,北面便是那燕雲十六州之一的朔州。對于楓林鎮那強悍的民風,不管是那楓林鎮邊上的大山之中的山賊,還是那北面洶勢而來的契丹,他們都沒有讨到什麽好處,所以楓林鎮在這幾年之間也還算太平。
不管是小啞巴有這樣的自信,就是楓林鎮裏其他的居民也是有這樣的自信的,當然他們這樣的自信都來自一個人,一名稱之爲老刀的普通男子。老刀是一名普通的中年男子,他有一雙布滿老繭的粗手。老刀的還有一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他的右手大拇指殘缺了,那是一隻有力的大手,大拇指卻殘缺了,不禁的讓人扼腕歎息。
最近幾年,楓林鎮的太平也要歸功于這名叫老刀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不知道從何處而來,卻有一身不凡的本領。沒有人見過老刀出手,就是鎮子裏力氣最大的壯年全部加起來,也沒有老刀的力氣大,他隻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感覺到害怕。這就是老刀,在這鎮子裏最低調也最沉默寡言的人。
關于老刀的一切,鎮子裏有傳言,說老刀是一名江湖高手,因爲厭倦了江湖打打殺殺的生活,所以這才會隐居于這偏僻的楓林鎮裏來。也有人說老刀是那朔州歸義軍郭大帥的部下,來楓林鎮幫助對付契丹人。至于這些傳言,曾經有人問過老刀,而老刀則是露出厚實的笑容,然後便不再言語。
小啞巴是一個最喜歡去老刀那的年輕人之一,小啞巴是一名啞巴。當然并不是他聽不見,而是他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導緻無法發聲,小啞巴的耳朵可精着,不管是鎮裏的風言閑語,還是那鎮外來了什麽人,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其實小啞巴就是經常在鎮口上轉悠,對于外面的世界,小啞巴很是好奇。
小啞巴還是比較喜歡來找老刀,要老刀教他刀法,至于他爲什麽喜歡學刀,應該他從老刀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刀意逐漸喜歡上了。對于啞巴這樣的年輕人,老刀并沒有任何的不耐煩,而是細心的教導起來。
小啞巴雖然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但是他知道他無法說話,所以他這才會死心的呆在這楓林鎮。至于小啞巴爲何這麽急着要老刀教他刀法,除了他喜歡用刀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和其他年輕人一樣,小啞巴最近才開始學刀的,以他十七八歲的年紀,現在學刀可能是遲了一些,但是小啞巴卻是樂此不疲。
這天,小啞巴從老刀的茅草屋離開後,便來到了那鎮口,他要等一個人。但是他從晌午一等到了下午,那個人還沒有出現,這讓他有一些失望,那滿懷興奮的眼色頓時洩了下去,他隻能無奈的揚起了手中的刀,一招一式的重複着剛才老刀教的招式。
小結巴一直呆在那山坳子裏,他除了一身壯實的軀體之外,還有一身強悍的蠻力。小結巴本來不會結巴的,他清楚的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打劫的時候。那一次他第一次被統領們帶出了那山坳,來到了那官道之上。至于爲什麽統領會帶他到官道之上來,他也不清楚,他隻知道好像這官道中來了一隻大肥羊。
打劫着重的氣勢,比如一窩蜂的人從那山上沖下,來到要被打劫人的面前,然後甩開那一嗓子就吼:“打劫”。那氣勢要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小結巴第一次打劫,難免會有一些緊張,當他們沖到了要被打劫之人的面前時,統領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了還是腦袋抽風,那句最重氣勢的喊那嗓子的話居然要小結巴來吼。
那個時候小結巴才十四歲,那個時候他第一次參加打劫,那個時候小結巴根本就不知道打劫是要見血的。第一次打劫,還要自己來表現,小結巴那個興奮勁,簡直可以說是一蹦上天了的感覺。他興奮的跳到了隊伍的前面,其實打劫的隊伍也沒有幾個人,也就十來名而已,而且每個人手裏拿的都不是正規的兵器。
小結巴高興的正要甩開嗓子大喝起來,可是他卻還是忘記了一點,他不記得那時是春天還是夏天,又或許是秋天也是冬天。隻是他覺得那時候他感覺好像好熱,爲什麽很熱,因爲他剛要大吼時,忽然一陣風吹過。
他們打劫的是一輛還算華麗的馬車,要說有多華麗,其實也不算,聽山裏的兄弟們說,他們打劫過一輛非常華麗的馬車。那馬車好像是黃金打造的,那馬車的周圍挂滿了寶石翡翠之類的裝飾品,雖然最後還是被那輛馬車逃走了,但是總個山裏都知道這世間原來真有如此華麗的馬車。
當統領帶着他們沖下山,将這馬車包圍住了,小結巴就知道其實這馬車也是很華麗的,雖然那馬車不是黃金打造的,那馬車之上也沒有挂着寶石翡翠之類的裝飾品。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這馬車有一種尊貴的氣息流露而出,這是他的第一感覺,當然他覺得那并排在馬車前面的那兩匹純白無雜色的駿馬也非比尋常。
唉,小結巴心裏一歎,想到了他吼那一嗓子,他卻又想到了華麗的馬車。這還是有一些跑題了感覺,于是他還是回憶起那日自己吼那一嗓子的情形。當他要吼的時候,好像有一陣吹來,不應該就是有一種風吹來,那馬車上有一名趕車的馬夫,隻有一名馬夫,當然那正主就身藏在那馬車之中了。
見小結巴等将自己包圍了,那名馬夫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懼意,而是一臉怪異的表情看着他們。那馬夫的目光很是奇怪,有不屑,也有可憐,就是沒有畏懼,小結巴當時也沒有注意到這麽多,他隻想甩開嗓子就這樣很有氣勢的吼出來。
然而那陣風吹過之後,小結巴卻呆住了,那車簾被吹出了一角。然後他看到了他終生最難忘的一幕,隻見那馬車之中靜坐着一名上身裸露的女子,那女子簡直可以用仙女來形容。什麽沉魚落雁,什麽閉月羞花,他覺得都不能夠形容那名女子。
那女子緊閉着雙眼,白晰勝雪般的肌膚,還有那對迷人的傲挺的雙峰。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麗的女子,而且還是一名裸露着上身的美若天仙般的女子。仙女啊,他的腦中突然轟然一下,變得一片空白,他知道,隻因爲那一陣風,他看到了今讓他最爲難忘的一幕。他知道,除了他,其他的人并沒有看見。
于是,他忘記發出吼聲,他忘記了自己是來打劫了,他什麽都忘了,他雙眼裏呆呆的望着那馬車。雖然那陣風之後,那車窗簾很快就落下了,将那身靜閉着雙眼的絕色女再一次的隐藏了起來。但是小結巴仿佛丢了魂似的,他張着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的,老子叫你吼啊,發什麽愣啊。”背後被統領狠狠踢了一腳,小結巴這才緩過神來,但是他的腦海裏卻被那名上身裸露着的絕色女子占據了。“打打打劫”他顫顫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啪”的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小結巴的臉上,使得他的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媽的,你這叫吼嗎,連這個都不會,以後還怎麽混啊。”那統領揚手就甩了小結巴一個耳光子,然後他兇狠狠的叫罵道。
小結巴臉上雖然一陣火辣的痛楚,但是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的痛苦,他腦海裏除了那名上身赤裸的絕色女子再也沒有其他的了。随後,他看到了統領揮刀揚了揚,然後朝那馬車走去,他想阻止統領,不知道爲什麽他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并不是他不想阻止統領,也是他無法阻止,因爲從那馬車裏散發出了一抹令他感覺到無比心悸的氣息,仿佛那馬車裏藏着一隻猙獰的兇獸。
他眼睜睜的看着統領的刀朝那馬車的窗簾伸去,當統領的刀輕輕的挑起了了那車簾時,小結巴隻覺一抹冰冷的氣息從那車内彌漫而開,讓他忍不住的打了寒顫。當他身上的寒意剛一起時,他看到了一抹赤紅血漿朝他濺射而來,那血還很熱,濺在了他的雙眼之上,然後他看到了統領的頭顱突然“嗖”的一聲飛了起來。
他的腦際中湧來一股無盡悚恐,他沒有想到統領那無頭的身體冒出了鮮血然後轟然倒地,眼前的一切把他吓住了,幾乎吓得他魂飛魄散,從來沒有經曆這種血殘場景的他立刻就被吓暈了過來。
當他醒過來時,發現馬車不見了,而與他一起下山的同伴都死了,十來名打劫的山賊隻剩下了他一人。最後他吓得屁滾尿流的跑回了山裏,從此之事,他便落下了個結巴的毛病,重新加入了其他統領的他便隻能聽着别人甩開嗓子大吼:“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