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昨天看到老太太佝偻着脊背,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艱難的拖着車子去賣廢品,艱難的維持生活,就心酸。
她是沒本事,在這兒掃大街,可她也看不得老太太那麽辛苦。
而明思憐卻在這兒,這麽光鮮。
“昨天我看見她,她還說要攢錢給你當生活費呢!她撿垃圾,賣廢品攢下的錢啊!平時不舍得吃不舍得喝,那點兒錢連正常人的生活費都不夠,她還要省出來給你當生活費!”
“夠了,你别再說了!”明思憐不悅的打斷。
這環衛女工,叫劉秀英,是她外婆的鄰居。
原先,她也是住在那裏的,天天都能與劉秀英遇見。
她父母早早的去世,後來就隻剩下她外婆跟她相依爲命。
她外婆年紀大了,兩人一老一小,自然過不了什麽好日子。
一直住在城郊一個村子裏,跟人租的一小間平房。
冬冷夏熱,逼仄陰暗,深夜還能聽見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
全靠她外婆東補西湊,外加到處拾拾撿撿的賣錢,勉強度日。
她被明語桐找到,與明家相認,她連家都沒回,就直接跟明語桐回了明家。
對明家說她是個孤兒,孤身一人,早就沒了親人。
壓根兒就沒想過她那個住在老破平房裏的外婆。
也從沒打算回去跟她外婆說說,更沒想過去照顧那個老人家。
别說照顧了,明思憐早就嫌棄的不行。
她就是顧念着老太太年紀大了,才沒回去跟她算賬。
她壓根兒就不是他們家的人,卻跟着那麽窮的人家,吃了那麽多的苦。
明思憐一直覺得,就是孟家耽誤了她。
可她從來沒想過,當初走失,如果不是孟家,她早就被人販子不知道拐到哪裏去了。
那時候她年紀小,不記事。
是猛父發現了她,帶她去警局,結果問她什麽都問不出來。
那個年代,可不像現在這樣,信息這麽發達。
最後看她可憐,小姑娘又可愛漂亮,不忍心把她送去孤兒院,便收養了她。
原先孟家的生活其實雖不能算是富裕,卻也并不艱難。
但後來,孟父在工作的時候受了傷,腿斷了,截了肢,便無法再做原來的工作,甚至無法再正常工作。
家裏的生活條件,便一落千丈。
結果沒幾年,孟母的身體也不好了。
一家人收拾了所有的家當,能換錢的都換了錢,來到B市,就爲了給孟母治病。
孟父也裝上了假肢,又繼續在外面打工,把賺來的錢,都給了孟母治病。
那時候,明思憐就怨。
家裏賺點兒錢就全都被孟母消耗光了,那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因孟母的病,家裏越來越窮,能賣的都賣了,一家四口蝸居在那片陰暗的小瓦房裏。
可饒是如此,孟母終究也沒能挺過去,還是去世了。
明思憐更加怨恨的想,要死,爲什麽不早點而死?
非要這麽耗着,把家裏的錢都耗沒了,什麽都沒剩下。
結果她還是死了,過去花的那些錢,全都打了水漂。
孟父也終于經受不住連番的打擊,自己原本是個強壯的男人,結果變成了殘障人士,爲了治妻子的病,消耗的并不隻是錢财,還有他的精神。
起早貪黑的工作,又要照顧妻子。
饒是如此,妻子還是離去。
他也因此被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過勞而死。
于是,就這麽隻剩下了明思憐和她外婆。
早先就有算命的說過,明思憐命格不好,會不斷地克身邊的人,誰跟她親就克誰,且害人害己。
但孟家良善,始終不信。
直到孟家後來算得上是家破人亡,隻剩下明思憐的外婆,善良的老太太也依舊沒有把責任怪罪到明思憐的身上。
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明思憐什麽都沒有做,家裏的災厄跟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老太太一大把年紀,又扛起了養家的重責,依舊照看着明思憐。
可明思憐從來沒有覺得感恩。
她反而覺得是孟家沒有福氣,她是被他們連累了。
直到後來,得知她根本就不是孟家的孩子,她應該姓明,她是天生的千金小姐,她應該如同明語桐一樣,是名媛淑女。
她便更加的恨孟家拖累了她。
孟家簡直不要臉,那麽窮苦的人家,竟然也敢養着她。
跟着他們,她吃了多少苦!
她隻覺得是孟家毀了她身爲千金小姐的生活,卻從來沒想過,如果不是孟家,她如今都不知道被賣到哪裏去了。
懷着這樣的怨恨,明思憐隻想從此跟孟家劃清界限,就連她外婆,那可憐的老人家,她也當做從來沒認識過。
隻是沒想到,今天被劉秀英給撞見了。
明思憐低着頭,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
劉秀英還是滿臉疑惑:“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麽,突然這麽有能耐了?”
“這你不用管,我有時間會回去的。”明思憐語氣生硬的說。
劉秀英皺皺眉,試探的問:“你現在畢業工作了吧?剛才那位太太,是你的上司?”
明思憐嘲諷的撇唇,什麽上司,那是她媽!
真沒見識!
見明思憐不答,劉秀英覺得自己大抵是猜的差不離。
“那你現在住哪兒呢?如果地方不錯,把你外婆接過來吧。現在天那麽冷,那小房間根本就不保暖,在屋裏燒煤又嗆得厲害。你外婆被嗆得成宿成宿的咳嗽。滅了煤爐,又凍的哆嗦。她手上都起凍瘡了。”
明思憐不耐,這麽看不過去,就去照顧她啊!
在這兒跟她說什麽。
“我知道了,我還沒安頓好,等我安頓好,會把她接過來的。”明思憐敷衍的說。
劉秀英也聽出不對勁兒來了,便說:“要不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我也好讓你外婆聯系你。”
她外婆家裏連個電話都沒有,更别說手機什麽的了。
那麽大年紀了,萬一出點兒事情,都沒有辦法聯系明思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