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在他懷裏找到舒服的位置,便疲憊的閉上眼睡着了。
半夜,楚昭陽渾身發冷,好像又回到了那破舊的廠房中,脖子上被拴着鐵鏈償。
生了鏽的鐵鏈勒在他的脖子上,摩擦着他小孩子細嫩的肌膚。因爲鐵鏈又髒又粗糙,他的皮膚都因此過了敏,脖子上生出一拳紅斑。
被鐵鏈摩擦着,還磨出了水泡。
旁邊放着一個不鏽鋼的小盆,巴掌大,裏面有半盆水,但上面卻落着灰塵,還有煙蒂。
這就是他們給他準備的水。
這時候,有人拿着一個幹到發硬的饅頭,走了過來,另一手還拿着一根藤條。
将饅頭往他面前遞了遞,讓他聞一聞。
雖然,不怎麽好聞,又特别幹。
每次吃,他都刺得他嗓子疼,又沒有水喝,那麽髒的水,隻有在逼得沒辦法了,實在是幹的不行,才會喝一口。
但現在他餓的厲害,哪怕是這麽一顆饅頭,他也想吃。
結果,那人直接把饅頭扔了出去,距離掌握的恰到好處,正好在鐵鏈伸展到最長的範圍内。
然後,一鞭子就打上了他的背:“去追!”
被打了好幾下,他疼得皮肉抽搐,立即朝着饅頭追了上去。
當他抓到饅頭的時候,卻看到眼前多了一雙特别大的鞋。
那隻腳擡起,就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使勁兒的碾壓。
他不想放開饅頭,卻聽到那人說:“松手!松手!”
最後實在疼得不行了,手上一點兒勁兒都使不出來,無力的松開了手指,饅頭就從他手中滾了出來。
那人終于松開他,卻又是一腳,踩在了饅頭上,将饅頭踩扁,上面呆着黑乎乎,沾着泥巴與臭水的鞋印。
“楚昭陽!”顧念在他懷中,感覺到楚昭陽的不穩定,不知道做了什麽噩夢,眉頭緊鎖,雙唇張着,似乎在無聲的大喊,又在喃喃着什麽,不住的搖着頭。
他不自覺地松開了顧念。
顧念忙抱住他,雙手捧着他的臉,叫道:“楚昭陽!楚昭陽!”
楚昭陽卻好像陷在夢魇中醒不過來,顧念着急,看着他的樣子,心疼的不行。
她柔軟的雙手不住的摸着楚昭陽的臉,細碎的吻着他緊皺的眉心:“楚昭陽,醒醒。我在,楚昭陽,我是顧念,我在呢,醒醒。”
顧念從他的眉心吻到他的雙眼,到鼻尖兒,又吻上了他的唇。
雙唇貼着他的唇,不住的說:“楚昭陽,我是顧念,你現在很好,我們都很好,别怕,你别怕。”
夢中,他還是那個無助的孩子。
可是,耳邊似乎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叫着他的名字,讓他不要害怕。
漸漸地,他好像不是趴在冰冷肮髒的地上,有個人一直在溫柔的抱着他,很溫暖。
楚昭陽眉頭漸漸地舒展開,睜眼,就看見顧念正擔心的看着他。
見到他醒了,顧念一句不提噩夢的事情,雙手不住的輕撫着他的臉,親吻他。
“楚昭陽,我在呢,我陪着你呢。”顧念說道。
她已經猜得到,楚昭陽還是被那段視頻給影響了。
他已經好久不曾做過噩夢了,可今天下午看過視頻後,回來就做了惡夢。
顧念真是恨死了江家人。
“顧念。”楚昭陽舔了舔幹燥的唇,啞聲叫道。
“是,是我,我在。”顧念輕聲說。
楚昭陽驟然圈緊了她,将臉完全埋在了她的發中,嗅着她發絲淡淡的花草香。
夢裏的那些酸腐的味道那麽逼真,可當顧念在懷裏的時候,那些味道全都忘記了,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隻剩下顧念的香氣。
即使被勒疼了,顧念也不說。
“楚昭陽,我們說說話吧。”顧念輕聲說道。
怕他因爲惡夢,遲遲睡不着,顧念就想着,幫他轉移注意力,放松下來。
可是,久久沒有聽到楚昭陽的答複。
顧念擡頭,就見楚昭陽雙眸晶亮的看着她。
“好。”他啞聲道。
第二天,顧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太陽高照。
暖洋洋甚至有些燙人的陽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戶照進來,正好覆在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上,讓她覺得有些熱。
挪了挪腿,到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轉個身想去找熟悉的懷抱。
結果手懶洋洋的摸了好幾下,都撲了個空。
顧念睜開眼,被強烈的陽光照的有些不适。又揉了揉眼,才徹底睜開,發現身旁早已經空了。
被太陽照着的地方還很暖,但其餘的地方,卻已經冰涼。
顧念立即坐了起來,轉頭去摸手機,發現她手機的下面還壓了一張紙。
顧念拿過紙,上面寫着:“我回g市,再過兩三天回來。楚昭陽。”
就連留言都這麽簡潔,很楚昭陽的風格。
顧念看着字,就笑了,腦中不自覺地就浮現出楚昭陽那張面癱又沉斂的臉。
就如同這張紙上的字一樣,剛勁有力,力透紙背。
顧念不禁就想起,第一天見到他的時候,他在筆錄中簽名。
那時候,她就覺得他的字真好看,真正的字如其人。
顧念拿起手機,發現已經十點多,起身收拾好後,看到躺在床頭櫃上的字條。
想了想,将字條收了起來,對折,回到她的房間,從包裏拿出錢包,将這張紙塞進了錢包的卡槽内。
她就是很想要收藏他的字。
顧念突然想到,是不是找個機會,讓楚昭陽給她寫封信什麽的,讓她珍藏。
收拾好後,顧念出去,還沒到客廳,就聽見有聲音。
她趕緊過去一看,發現有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客廳。
顧念一開始吓了一跳,還以爲又是誰帶人來搗亂呢。
但随即又發現,這兩個人好像有點兒眼熟,好像……是昨天楚昭陽帶來過的。
見到顧念,其中一人便說:“顧小姐,我們是楚先生派來的,他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在外面守着,防止又有人過來打擾你。”
顧念驚訝的眨着眼,半天反應不過來。
楚昭陽竟然還專門派了兩個保镖在這兒保護她,也太誇張了吧。
“我們就在外面,有事兒的話,直接叫我們就好。”保镖說道,兩人便直接出去了。
顧念終于反應了過來,忙追了出去,就見兩名保镖筆直的立在電梯兩側。
這是要檢查所有來人的架勢啊!
就像……人工安檢機一樣……
“你們進來坐吧,别在外面站着了。”顧念趕緊說道,總不能讓人家在外頭站一天吧,這多不好意思。
保镖筆直的立着,表情嚴肅:“顧小姐,你别客氣,這是我們的工作。且我們也有規定,必須在外面守着。”
“難道要天天這麽站着啊?”顧念覺得特别不好意思,就算是受過專業訓練,可到底是有血有肉的,站久了都會累。
顧念便招呼着餘嫂,一人拿了一張椅子出去。
“如果你們實在是不進去,那就在這兒坐着吧,也比站一天強。”顧念說。
保镖還是有點兒遲疑,顧念笑笑:“又沒有人來,這一層一共就我們這一戶,有人乘電梯上來,你們也來得及反應的。”
他們這才沒有推辭。
也許是因爲顧念的戰鬥力給江向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許是因爲江向雪的臉還沒消腫,所以楚昭陽不在的這幾天,江向雪也沒有再上門找麻煩。
轉眼,就到了說好的訂婚這天。
訂婚時間定在中午,距離顧念能夠複職還有10天,所以顧念仍舊早早的就從家裏走了,假裝要去工作的樣子,去了楚昭陽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