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上海,夏日的午後,太陽散發出熾烈的光芒,街頭到處閃耀着黃金般灼熱的光點,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着一陣陣的熱流,使得空氣變得有如霧氣般缭繞,在這樣的季節裏,就連最茂盛的樹木也都有那麽點蔫嗒嗒的,透着一股子有氣無力的感覺。
馬路上的人流也變得稀少起來,在這一天内溫度最高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冒着被曬得脫層皮的麻煩出來閑逛,偶有經過的路人,也都是頂着漂亮的太陽傘,如一陣風般卷過,留下一陣陣的汗味。
趙陽此時卻站在一幢四層樓房的底下,左手拿着一個高音喇叭,右手拿着把折扇,迎着火辣辣的太陽,梗着脖子,仰頭向上看着,在樓房的頂部,幾個工人正在安裝着巨大的廣告燈箱牌。
他的臉部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身上穿着白色的緊身棉質t恤配休閑中褲,将修長勻稱的身體展露出來,隻是在這樣的天氣中,他的身上也免不了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背後微微的泛着汗漬,但這卻無損他的硬朗,配着一米八三的身高,頗有幾分硬漢的氣質,雖然不是那種英俊的奶油小生,但卻别有一種難以言傳的魅力。
“喂,朝左移一米,你們要是再朝右估計就要直接掉下去了,還有,大家加快點速度,這大熱天的,我們都迎着太陽曬了一個多小時了,再這麽曬下去,都得脫層皮了,手腳利索點,回頭我請你們喝冰啤。”趙陽籲了口氣,右手中的扇子輕輕搖了搖,帶來幾縷風勢,但卻連一點的涼意也沒有,撲面而來的依然是熱流。
他的心下微微歎了聲,這樣的鬼天氣,公司高層們一句話,他這個策劃部的美工就得站在太陽底下當這個監工。這大夏天的,本來應當是冰淇淋搶占市場的時候,沒想到他所在的這家食品公司也閑不着,非得湊這個熱鬧,推出什麽茶葉廣告招牌。
這副戶外廣告的招牌上首先沖入眼球的是一副相當巨大的美女圖,神作書吧爲主宣傳品的茶葉卻占了并不是太大的地方,按照現下流行的說法,不管是什麽廣告,都得扯上美女。
當然了,這也從側面反應了一個問題,溫飽思淫,當物質生活發展到一定的階段,就必然會産生出這種亢奮的情緒,男人們的荷爾蒙狂升,用美女來做廣告就意味着可以肆無忌憚的盯着女人的屁股亦或是大腿看,而且是正大光明的看。
“趙哥,這個位置怎麽樣?總算差不多了,一會趙哥得請我們每個人喝一杯……不,兩大杯冰啤,我這都有點脫水了。”四樓的頂上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喊聲。
趙陽眯起了眼睛,映着太陽的反光點,左手的高音喇叭揚了起來:“行,就這樣,保持住,固定的時候安全第一,不用趕最後的幾分鍾,這兒是鬧市區,千萬要注意安全,别掉下什麽東西來,萬一砸着過往的行人,結果就不用我多說了。”
“趙哥,這樣的鬼天氣,哪會有什麽人跑到這兒來?就算是鬧市區,相信也沒有人會在這大中午的出來閑逛,你就放寬心吧。”樓上那聲有氣無力的聲音繼續響起,似乎和趙陽非常的熟稔。
趙陽的手輕輕一抖,把手中的折扇收了起來,微微一笑,末了仰頭說道:“梁子,别那麽多廢話,該幹嘛幹嘛,要是出了事,回頭騰總那兒,我想不用我多說,别說是冰啤,我估計未來的幾個月你連牙簽也用不上了。”
梁子嘿嘿的幹笑聲傳來,迅速接過趙陽的話:“趙哥,看你說的,我隻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知道我們幹活向來都是很認真的,這件事也不用麻煩滕總了,我們馬上就固定住,你就放寬心吧。”
趙陽搖了搖頭,沒再吱聲,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他也沒了說話的心情,這是今年入夏以來氣溫最高的一天,超過了三十七度。況且他也知道,梁子這波人也的确是嘴上說說罷了,也不會真整出什麽拆台的事。
巨大的廣告牌慢慢的豎了起來,總算在一樓的邊角處打上了一個小小的陰影,這裏是上海市中心,來往的人流相當大,所以廣告牌的效果應當非常好,隻不過這租金也是相當的昂貴,完全對得起這個相當有份量的地方。
趙陽身後的馬路上一輛輛的車子接連着飛馳過去,留下的隻是熱呼呼的風,掠過他的身子時,那種感覺愈發的不舒服,隻是行人卻不見一個。
看着廣告牌基本完工,趙陽這才垂下頭,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隻是脖子朝左扭的時候,眼睛卻不由一亮。
炎炎烈日下,迎面走過來一個女子,她的臉容相當細膩,身高大約一米六八,一頭長發散落在後背處,戴着一副深咖啡色的大墨鏡,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連衣裙,絲質的裙體一滑至底,隻是裸露出一小截白皙晶瑩的小腿,不經意間飛起的裙擺将小腿襯得愈發勾人,腰間圍着一條金色的窄邊腰帶,更增幾分的優雅。
她的手裏拎着一個常見的女式拎包,手腕上戴着一串檀木所制的香珠,走動間的曲線婷婷袅袅,身材雖然嬌小,但卻并不是沒有任何的長處,胸脯在絲質連衣裙下形成飽滿的弧度,這絕對是一個相當誘人的女子。
就算是在這樣的天氣,她也沒有那種風風火火急着趕路的感覺,細碎花太陽傘下,她走動的頻率并不是太快,依舊是風輕雲淡。
趙陽眼神中掠過一抹贊賞,但卻并沒有再盯着她看下去,轉瞬便收回了目光。直愣愣盯着一個女人看,絕不是他的風格,更何況他也實在是不想在這裏硬抗了,早點收工,回頭喝上一杯冰啤,那種日子才是人過的。
擡頭間,正在安裝廣告牌的梁子卻明顯來了精神,頗有點亢奮的盯着馬路上行走的女子,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手頭的工神作書吧,這讓趙陽心下一陣的無語,男人的荷爾蒙啊,在這大熱天愈發的高漲了。
拎起手中的喇叭,他正要來個斷喝,沒成想,梁子手中拎着的固定三角架卻順勢滑落。
三角架在空中翻了幾個圈,落向的地方堪堪是這名輕柔女子的小花傘,這種三角架是鐵制的,相當的沉重結實,連那麽重的空調外機也可以支撐住,這足以顯示出它的堅硬,再加上從四樓落下來,那股子沖擊力絕對可以接連着擊穿幾塊磚頭,要真是落實了下來,估計這名美女的結局就隻有最壞的一種了。
此時,趙陽離開這名女子的距離有三米,他的眼睛不由一緊,身子卻沒有半點猶豫,迅速沖了出去,手中的喇叭和扇子同時滑落,直到他沖出去幾步之後,才傳來落地聲,這足以顯示出他驚人的反應速度,在三角架剛剛脫手的當下,他就沖了出去。
轉瞬之間,他便站到了女子的身側,同時右手不經意間伸了出來,順勢搭在了女子的肩頭上,那個鐵制的三角架恰恰擦着他的手降落而下,但剛一擦他的手,他的拳頭便借着一個小巧的角度擊了出去,那個三角架随即在空中打了個轉,盤旋着向一側斜斜飛了出去,落地時重重插在了一側的人行道上,悄無聲息的沒入鋪着磚塊的人行道中,顯示出它驚人的沖擊力,落地後三角架才通體顫了幾下,仔細看去,三角架一側的那根支撐杠很是誇張的彎了起來,就好像被人用猛力砸彎了似的。
當然了,這種事,對于普通人來說,那真是萬分兇險,動辄就是傷及身家性命,但對于趙陽來說,實在是一點小小的波折,小到連一點漣漪都沒有,可以說是半點威脅都沒有,畢竟以他的閱曆,曾經所經曆過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那些事情中就算是最最輕松的,也足以書寫出一段可怕而又刺激的故事。
手背處傳來一陣強烈的反彈力,但那種痛覺卻并沒有讓趙陽覺得有任何的不舒服,相反卻有一種久違的恍惚感泛入心頭,血液中深深潛伏的熱流在這一刻有種蠢蠢欲動的迹象,在他的腦海中甚至閃回出一種冷厲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氣勢突然變得有那麽點不同了,整個身子頓時如同标槍般挺直,眼神也射出一股子漠然生死,甚至連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子冷意,那是真正的殺氣,這一刻他倒有點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了。
同時,輕柔的女子猛然間感覺到趙陽的熱度,這讓她突然一驚,擡頭便看到趙陽的臉,她的臉容頓時泛起幾分的驚容,末了身子一扭,脫開趙陽的大手,接着闆起臉,很有幾分強硬的說道:“你要幹嘛?光天化日的,你還想怎麽樣?”
聲音非常的清脆,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是風輕雲淡,沒有半點的高低起伏,讓人聽着心裏十分的舒坦。
趙陽輕輕一震,末了标槍般挺直的身子不經意間軟了下來,又恢複成初始的狀态,就好像是剛才冷厲的外殼轉瞬被粉碎了般,他又成了那個标準的小市民了,同時他的臉一黑,那隻手剛剛好像感覺到一抹如凝脂般細膩的肌膚,再加上她身上那股子天然的體香,讓他甚至都有那麽點微微的迷失,但這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被她這種有些誇張的反應給打擊了,看人家的神态,明顯是把他當成搶包賊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剛剛認錯人了,小姐你真漂亮,特像我高中時的同桌,真的,我這個人基本上沒騙過人。”趙陽收回了手,摸了把額頭的汗,很有幾分真誠的說道。
他那隻右手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淺紅色的印痕,手背邊角處的皮膚被刮破了一點點,泛起星星點點的血絲,再看一眼那隻三角架,凹進去的部位上恰恰附着幾片細小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