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雖然都快五十了,但是眼力異于常人的好,他停住腳步定睛看去,倒吸口冷氣說道:“糟了,怎麽村裏其它人也變成那樣了?”
“其它人?”我驚恐的問道,“爸,那些不是跟我們一起上山的?”
老爸搖搖頭,說了聲過去看看。
真是無法想象,如果整個村裏的人都變成大奎那樣,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等等——,我忽然想起老媽來,心裏立馬着了一團火一樣,對老爸說道:“快回家,看看我媽有沒有事。”
老爸明顯哆嗦了一下,随即就往村裏跑去,我緊随其後。
雖說進村是有很多路口,完全可以繞過那幾個古怪的人,但是擔心老媽心切,也隻好冒險了。
在路過他們的時候,我們緩緩的從邊上走過,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離的近了,還是可以看出,那幾個家夥确實不是與我們之前一起上山的一夥人,但是與他們的症狀完全一樣,表情呆滞,動作僵硬。
小心的從旁邊噌過去,還好沒有被他們攻擊,看來這些家夥與大奎好像不太相同。
我們急忙跑回家裏,發現老媽正站在門口,見到我們立馬迎了上來,着急的問,有沒有找到大奎。
見她沒事,我這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老爸讓我們回屋裏,緊鎖大門。可是剛把門關上,忽然聽到有人咣咣的敲門聲。我心裏立馬咯噔一下,不會是那幫詭異的家夥找到家裏來了吧?别的問題不大,怕隻怕那個大奎,可千萬别是他呀!
緊張的走到門前,老爸顯然想的和我一樣,臉色難看的很。
我家的大門是那種黑漆的鐵門,門縫很大,我趴在門上通過縫隙往外一看,外面站着一個陌生人,粗布的藍色上衣,灰色的褲子,頭發略長,梳着多年前才流行的中分,臉長的倒是眉清目秀,隻是這身打扮,怎麽那麽土呢?
身爲土生土長的農村人的我,除了某些上年紀的老人,從來沒見過年輕人會穿這樣的一身衣服。
老爸湊過來看了看,我發現他見到門外那人的一霎那,身體猛然就是一哆嗦,我心說壞了,不用問,外面來的可能又是鬼。可沒想到,老爸二話沒說,直接打開了門。
老媽也急忙湊了過來,門外來人呆呆的站在那裏,見到我們一家三口,忽然冷冷的一笑,我心中一動,這笑容怎麽感覺那麽熟悉?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樣,沒有一個人說話,愣了好長時間,老爸才顫着聲音問道:“你、你找誰?”
對面男人臉上依舊帶着笑,是那麽的冰冷,讓人看一眼都會墜入冰窟。
“爸,媽,是我。”
他終于開口了,我也終于把他認了出來。
周羽,我的親堂哥。
聽爸媽說,我原來有個叔叔,但是在十多年前,出了一場意外而去世,當時堂哥周羽才三歲多,而她的媽媽卻在某一天把孩子送到我家院裏後偷偷的離開,之後音迅皆無,不知去向。
爸媽一看,不用問,這女人是怕孩子成爲她再嫁的累贅,于是殘忍的抛棄。
當時家裏雖然很窮,多出一口人負擔也會加重,但畢竟是親侄子,血濃于水,就這樣把周羽養在家裏,我們一起長大,爸媽沒有對他說出實情,隻是告訴他他的父母死于一場意外。
我爸媽雖然隻是周羽的親叔嬸,但從小他就已經習慣的叫爸爸媽媽了,長大後也沒有改口,而在我的意識當中,他就和親哥哥沒什麽區别。
不記得多少年沒有再見過他了,在我模糊的記憶裏,隻記得十一二歲左右的時候,他忽然離家出走,這麽多年來一直音信皆無,我們都以爲他死了,或者被人販子拐走了。
“小羽?真的是你嗎?”
老爸老媽異口同聲,我看到他們的眼裏早已噙滿了淚水。
“是我啊,我是小羽,爸,媽,小齊,我回來了。”哥哥沒有哭,臉上的表情也沒變。
老媽再也抑制不住悲傷的情緒,頓時哭出了聲來,跑過去把哥哥緊緊的抱在懷裏,嘴裏含糊不清的問着,這麽多年你去哪了,怎麽才回家,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
老爸擦了擦眼淚,急忙說道:“快,快進屋說話。”
我拉住哥哥的手,領進了屋裏,一家人圍坐在房間。
“你們,都還好嗎?”哥哥笑着問道。
“還好,還好,就是想你,”老媽擦着眼淚說道,“孩子,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怎麽才回家呀?”
“我一直在城裏上班,”哥哥平淡的說道,“離開家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小時候的事情大多都忘記了,最近才想起來,這才回家看看,因爲路不太熟,找了好久,所以這麽晚了才找到。”
他說着話,表情平淡,臉上總是帶着那種冷冷的笑容。
我心裏有些納悶,爲什麽哥哥絲毫沒有激動的樣子呢?
說起他離家出走,那時也有爸媽的不是,哥哥這個人在我印象當中,似乎精神不太正常,小時候經常做出一些異常的行爲舉動來。
比如有一次村裏死了個老人,哥哥那時才幾歲,偷偷的跑到人家,爬到棺材上一坐,當時把衆人都吓壞了,以爲這孩子瘋了呢。
還有一次,哥哥追着一戶人家新娶的媳婦跑,愣說她背着個死人,後來被老爸抓回來一頓打。
等等類似的事情很多,當時村裏人都管哥哥叫小瘋子,而大概是在他十歲那年,忘記是因爲什麽事了,記得老爸又是胖揍了他一頓,第二天,哥哥就寫了個紙條,上面說自己要去外面闖蕩了,讓爸媽不要挂心,當然,那時的他還沒上兩年學,好多字都是用拼音代替的。
哥哥離家出走,爸媽平時再生他的氣,畢竟是養了這麽多年,感情肯定是有的,和親生孩子也差不多少。所以當然會急的火上房,發動所有的親戚朋友去找,可是沒有任何線索。
可以說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停止尋找哥哥,真是沒想到今天他卻半夜回到家裏。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男的亦是如此,如今哥哥的樣子我完全認不出來,當他自己說是周羽的一刹那,我也有所懷疑是不是真的,但是當我看到他那個标志性的冰冷笑容後,我已深信不疑了。
他小時候就是這樣,一笑起來給人非常古怪的感覺,不管對爸媽還是我,都像是據人于千裏之外一樣,那種笑容早已深深的刻在我記憶裏。
當然,小時候的我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可是當我漸漸的長大,回憶起哥哥時才發現,他有些行爲舉止的确異于常人。
久别重逢,爸媽都是哭了好一陣,而哥哥隻是在旁邊看着,也不勸慰,雖然不能說有多冷淡,但我總是感覺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哥哥了。
轉念一想,這也難怪,再親的親人,十來年不見了,也不可避免的生疏,何況哥哥小時候就很另類。
爸媽一個勁的問着他這些年經曆了什麽,哥哥淡然一笑,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哥哥十來歲離家出走後,輾轉反側到了城裏,當時不知怎的患上了重病,在大街上暈了過去,而後被一個孤寡老人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