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已經蓋棺定論，早在一九九六年，太平洋瓦電公司接受判決，賠償三億三千三百萬美元，創下了同類型訴訟當中直接賠償額最高的紀錄。
隻不過，這裏沒有活雷鋒免費伸張正義的高風亮節。
辛克利小鎮居民要從太平洋瓦電公司的賠款中，拿出一億三千三百六十萬美元，做爲律師費用，支付給艾琳·布羅克維齊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而菜鳥艾琳·布羅克維齊則從雇主那裏獲得了兩百五十萬美元的獎勵。
當然了，好萊塢感興趣的地方，也不在這裏，而是艾琳·布羅克維齊集女權、環保、個人英雄主義等等元素于一身的藝術和商業價值。
首富先生對于茱莉亞·羅伯茨所飾演的艾琳·布羅克維齊，無所謂好萊塢的編劇們如何賦予人設，但他要求，太平洋瓦電公司這個大反派，不應該僅僅限于太平洋瓦電公司本身。
畢竟，太平洋瓦電公司早就是昨日黃花了，而且也和唐煥沒有立場、利益上的沖突。
首富先生真正想要瞄準的目标，是企圖對自己的加州高鐵趁火打劫的安然公司之流。
換而言之，艾琳·布羅克維齊這樣的弱女子和法律菜鳥，表面上是和強大的太平洋瓦電公司抗争，實質上要給有着各種違法行徑的安然公司拉大衆仇恨。
在這一點上，劇本需要好好設計，畢竟安然公司現在屬于把所有普通人忽悠得暈頭轉向的明星企業。
不過，手中掌握着安然公司相關黑材料的唐大亨，手底下不會缺少能夠巧妙影射的人才，而到《永不妥協》上映的時候，分量格外厚重的它，肯定也不是原本時空那種粗話多得被定爲R級的淺薄，所能相提并論的。
顯而易見，首富先生居高臨下的複雜布局，不是被兩千萬美元片酬砸得心花怒放的茱莉亞·羅伯茨所能領悟的，唐煥也沒有必要特别點明，而這位美國甜心、好萊塢一線女星，隻要發揮自己的影響力，讓這部電影火起來就行了。
簡而言之，高高在上的唐大亨，對獨立制作的《永不妥協》的審視角度，完全屬于對安然公司之流的隔山打牛。
眼見着進展順利，首富先生忍不住暗自先笑開了。
他甚至忍不住鼓勵了茱莉亞·羅伯茨一句，“好好揣摩角色，沒準到時候能混一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
正樂着，哲儒軟件公司首席執行官布萊德·斯沃爾伯格打來電話，火急火燎地彙報道：“老闆，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出現異動，跌破了五十美元，似乎有人在做空。”
“有我在，天塌不下來。”唐煥沉聲吩咐道：“你專心地把StudiOS_XP的發布搞好就行了，其它盤面之外的事情，我來負責。”
“明白。”吃了定心丸的布萊德·斯沃爾伯格，松了一口氣，保證道：“我會把StudiOS_XP這個根本，運作得完美無缺。”
放下電話後，首富先生随口吩咐道：“去查一下，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異動，是怎麽一回事。”
哲儒軟件公司在生态圈上的“粘性”，已經根深蒂固得不可替代；就算被宣判，壟斷成立，并像美國電話電報公司那樣被拆解，但無數人已經習慣了哲儒軟件公司衆多産品的操作習慣，要想改弦易張，必然會付出難以估量的社會成本。
因此，即使在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中，哲儒軟件公司的處境越來越不利，但漂亮的财報，仍然支撐着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保持穩定，無非就是相比于．ＣＯＭ泡沫當中，很多其它ＩＴ公司股價的高歌猛進，有些保守罷了，甚至還以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成分股之身，“穩定”了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從九千點突破一萬點大關的“冒進”速度。
可不管局面如何複雜，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都不應該低于五十美元。
就算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中，聯邦州陣容從“Ｇ２０”跌落到“Ｇ１６”的分化，被叛變的格雷·戴維斯，率領加州加入爲“Ｇ１７”所彌補，可市場前景無限看好的StudiOS_XP，正在号召整個ＩＴ界請願，暫緩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的宣判，以避免影響眼見着唾手可得的大把撈錢機會。
唐煥從自己得罪的勢力名單上挨個過濾，還真沒有琢磨出來，誰那麽無聊，或者愚蠢地做空哲儒軟件公司。
百思不得其解之間，因爲爺爺莊一諾健康不佳，而仍然逗留在香江的莊夢桦，打來電話，提示道：“我注意到，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最近有過做空哲儒軟件公司的操作。所以，哲儒軟件公司的突然股價異動，可能與其有關。”
“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有些意外的首富先生，不屑地笑了起來，“他這是覺得自己在香江‘大奇迹日’，輸的還不夠慘麽？”
一九九八年，也就是去年，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發展到了巅峰，旗下掌管的資産，達到了二百二十億美元，連喬治·索羅斯的量子基金，都要甘拜下風。
于是乎，在亞洲金融風暴當中，朱利安·羅伯遜那叫一個狂霸拽，即使被俄羅斯金融危機敲了一記悶棍，仍不知收斂，打算用攻破香江的方式補回來；甚至公開放言，對收割參與香江保衛戰的全球首富，很感興趣。
結果，香江“大奇迹日”之後，老虎基金成了悲劇的典型；至于收割全球首富，更是成了一個笑話。
本來俄羅斯金融危機導緻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崩潰，就讓華爾街對對沖資金談之色變，這下老虎基金更是摧毀了投資人的信心，一下子便被客戶贖回了七十多億美元，可謂實力大損。
首富先生還真想不到，朱利安·羅伯遜和老虎基金，敢再來招惹自己，賣空哲儒軟件公司。
莊夢桦不以爲然地說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朱利安·羅伯遜和老虎基金那幫人，一直都在堅持價值投資理念，比如，持有大量的全美航空股份，而對目前這種還無法有效産生利潤、便四處泛濫的高科技創業公司，一向都不看好。”
“甚至連從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拆分出來、專門經營通訊設備的朗訊，以及制造半導體存儲器的美光，都在他們的賣空名單上。”
“你不能因爲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在俄羅斯和香江栽了跟頭，便完全否定他們的本事。”
“就拿朗訊來講，朱利安·羅伯遜和手下，便從這家公司的光鮮表面，分析出，其爲了争奪市場占有率，不惜大範圍賒銷通訊設備，從而形成大量應收賬款，可謂是危機重重，于是對其展開賣空。”
“哲儒軟件公司在朱利安·羅伯遜這幫人眼裏，估計和朗訊沒太大區别。”
“從商業公司的角度來講，哲儒軟件公司确實堪稱表現完美；但反壟斷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眼瞅着還是要落下；而StudiOS_XP引發的ＩＴ業界請願延遲審判，效果如何，猶未可知。”
“在這種情況下，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賣空哲儒軟件公司，也就不足爲怪了。”
“沒準，人家還念念不忘，既然之前沒能攻陷香江來彌補俄羅斯金融危機造成的損失，那這次就從哲儒軟件公司身上，一次性找回來好了！”
“善騎者墜于馬、善水者溺于水。這幫固執的所謂天才，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唐煥冷冷地哼了一聲，“今年的科技股浪潮越來越波濤洶湧，俨然已經導緻傳統的價值投資理論失效，其還不如‘流量爲王’的原則來的直觀權威。”
“不管老虎基金這幫人是否是自尋死路，爲今之計，還是首先穩定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吧。”莊夢桦沉吟着建議道：“反正哲儒軟件公司擁有大量現金儲備，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回購股票。”
“這一招太保守了，不适合當下的特殊環境。”首富先生悠悠地說道：“我想來個殺雞給猴看。”
莊夢桦絮絮叨叨地反對着：“和老虎基金的投資方向擰着來，特意推高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沒必要，隻要哲儒軟件公司做好分内之事，我們坐享其成市場規律的紅利就好。直接搞垮老虎基金？也沒必要，收購不可能，也不劃算；釜底抽薪地挖人，報複得太着于痕迹，無異于向整個對沖基金界開戰。亞洲金融風暴當中那麽多國家倒黴，也沒見誰真的端着槍，追殺過來……”
耐心地聽着莊夢桦逐條分析，唐煥不徐不疾地反問道：“你剛才不是提到了，朱利安·羅伯遜和老虎基金那幫人，一直都在堅持價值投資理念，進而持有大量的全美航空股份嘛。我賣空全美航空如何？”
“這種和老虎基金的投資方向擰着來的方式，還真有點别開生面啊！”莊夢桦一邊思索着，一邊打趣了一句，“每年美國股市對科技股越發熱情，甚至導緻大量資金，從航空這樣的傳統行業裏不斷流出。而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上漲速度放緩，遲遲沒有突破一萬點大關，無形當中成了爲即将的爆發積蓄能量。”
“在這種大背景下，别說全美航空的股價會萎靡不振，就連其它傳統領域裏的企業，也會受到影響。如果再讓分析師仔細整理出一份關于全美航空，包括經營不善等負面因素在内的報告來，做空的基礎還是很不錯的。”
“要是全美航空被做空成功，持有大量全美航空股份的老虎基金，勢必再次遭受沉重打擊，到時候真的要關門大吉了。”
唐煥玩味地說道：“我沒有你那樣專業地分析得如此全面透徹，隻是有個直覺，爲了報複老虎基金而賣空全美航空，肯定不會虧。”
“我倒是希望，老虎基金能夠抵抗的時間長一點，最好能大戰三百合地綿延持續個三年兩載。”
“你還嫌哲儒軟件公司所面臨的反壟斷訴訟不夠麻煩麽？”莊夢桦苦口婆心地勸道：“你要是真想報複老虎基金，釜底抽薪地做空全美航空，以警告所有對哲儒軟件公司心懷不軌的家夥，那就委托給專門的投資銀行吧，比如高盛，也算是在華爾街拉一波人打一波人，好處多多了。”
“行，就聽你的！”首富先生從善如流道。
……
結束和莊夢桦的通話後，唐煥眯着眼睛琢磨賣空全美航空的前前後後，臉上浮現出帶着幾分詭異的笑容。
不久，對哲儒軟件公司股價異動的調查，有了一個初步的結果，送到了首富先生的案頭。
唐煥仔細地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因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而起。
做空是一個最考驗智慧和膽量的技術活兒，非天縱奇才之輩，沒有撈偏門的資格。
這也是爲什麽已然建立起權威的喬治·索羅斯之流，在金融市場上振臂一呼，便應者雲集的一個原因。
天才，就是能夠捕捉到常人所無法觀察到的那些東西！
隻不過，天才一旦犯起錯來，也是痛徹心扉！
就拿朱利安·羅伯遜這幫人不看好．ＣＯＭ泡沫當中這些隻顧着吸引流量，而不能馬上産生利潤的科技公司來講，要是遵循原本時空的曆史軌迹，放到一年後，肯定無比地英明神武，可現在就逆勢地和陷入最後瘋狂的互聯網熱潮迎頭撞擊，就不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那麽簡單了，碰個頭破血流都是輕的！
冷笑一聲，首富先生拿起電話，打給哲儒軟件公司首席執行官布萊德·斯沃爾伯格，沉聲吩咐道：“馬上從愛爾蘭的現金儲備，調回五十億美元。其中五億美元，追加StudiOS_XP的市場推廣，餘者用于保衛哲儒軟件公司的股價。該項操作，不必遮掩，按照上市公司的辦事程序，如常對外披露即可。”
“一下子抽調回這麽多現金……”布萊德·斯沃爾伯格聽得打了一個愣神。
“現金儲備不就是爲了應急嘛。”唐煥淡淡地說道：“我要弄死這幫跳梁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