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後,對講機裏接連傳來通報的聲音,“試圖接近的可疑男子,已被制服……确認攜帶武器……身上綁有炸藥……注意,身上綁有炸藥……極度危險……馬上更換行車路線方案……加強警戒……注意九點鍾方向……”
“還真是廟小陰風大!”首富先生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皺着眉頭開口道:“稍後把調查結果報告給我。”
……
在望遠鏡裏看到葉國歡被幹淨利索地放倒,那輛有意制造故障以堵路的汽車前面的馬仔,連反抗和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卓子強的臉都綠了。
“特媽的,真蠢!真邪門!”他咒罵了一句後,趕緊收起望遠鏡,揮手下令道:“别傻站着了,還不撤退!”
卓子強一邊小跑着,一邊不忘拿着移動電話撥出号碼,“蝠鼠,大賊栽了,你趕緊帶着兄弟們轉移。”
……
一行人惶惶如喪家之犬,直奔新界,最後在新界粉嶺的一個秘密據點,和胡繼舒等人彙合到一起。
“情況怎麽搞得這麽糟糕?”胡繼舒遞給卓子強一瓶水後,急切地詢問。
卓子強擰開瓶蓋,一仰脖喝了大半瓶,這才緩過勁來,恢複了大哥的常态。
他搖了搖頭,歎氣道:“我反複叮囑大賊,先試探一下反應,可這家夥就好像鬼迷心竅了似地,綁着炸藥,非要往人家車隊裏面湊,結果就被對方一頓亂槍放倒了,手連炸藥都沒來得及碰一下。”
胡繼舒聽得倒吸一口冷氣,“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就敢先開槍?”
“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就敢先開槍!”嘴裏念叨着“光天化日之下”,卓子強突然感覺很荒誕,很可笑,最後他呸了一口,“特媽的,大賊栽了,隻證明了一件事——那幫保镖太厲害了,比電影裏的特種部隊還誇張。”
外号“蝠鼠”的胡繼舒,是卓子強的“軍師”,屬于團夥中的二号人物。
因此,他深知葉國歡的作用——卓子強不遺餘力地拉攏此人,爲的就是讓對方的“勇”和自己的“謀”,融彙到一處,以形成珠聯璧合之勢。
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事已如此、無可挽回。
胡繼舒連忙掀過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如果大賊能走運地留下一條命,他肯定不會出賣兄弟的,大家倒也不必驚慌。”
“是啊。”心領神會的卓子強點了點頭,“我讓你們來這裏會合,是想商量接下來怎麽辦——李家那一票,還幹不幹?”
雖然葉國歡栽了,但他還留有不少手下在這裏呢——目前正是用人之際,在胡繼舒的暗示下,卓子強也明白,己方意外受挫之後,當務之急是安定人心。
……
些許小意外,還不至于逼得首富先生取消預定的行程——最後,唐煥順利來到位于新界沙田的香江體育學院。
這所香江的官方體育學院,是培訓香江運動員的主要地點之一。
港府統籌香江體育活動的機構叫做康樂體育事務處,而氣定神閑的首富先生,就是由它的官員陪同着,在寰亞電視的鏡頭中,和即将代表香江征戰亞特蘭大夏季奧運會和殘奧會的運動員們,熱情握手、親切交談。
身爲全球發達地區,港府當然在社會福利上,把大衆體育當成一個重要内容來抓,進而花錢修建了不少設施,港人的運動風氣也随之稱得上盛行。
但有一樣,迄今爲止,香江還沒有舉辦過任何大型綜合運動會。
當然了,這個現象可以稱之爲民衆利益當先,不搞面子工程。可同爲“亞洲四小龍”的韓國,不但舉辦了亞洲運動會,還舉辦了奧林匹克運動會,或許這就能夠說明——什麽叫做綜合實力!什麽叫做萬衆一心!
另一方面,香江的競技運動員、職業運動員,生存狀态未必盡如人意——港府就像對待舉辦大型綜合運動會的态度那樣,扶持的态度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唐煥一系的企業,是僅次于賽馬會的第二大香江體育發展贊助者。
所以,首富先生出席此類活動,刷聲望刷得理所當然。
當然了,正如近期一些媒體陰陽怪氣議論的那樣——唐首富一來香江,彭錠糠不躲在港督府裏優哉遊哉也不行,蓋因本該屬于他的不少刷臉活動,都被人家代勞了。
可以想象,就算聽到了這些挪揄,唐煥也不會在意——彭錠糠的感受,我沒必要關心;香江體育發展有我的真金白銀支持,當然該秀就秀。
在和滑浪風帆運動員李麗珊交談時,首富先生便打趣道:“聽說最近你的競技狀态相當不錯,有沒有信心給香江帶來成績突破?”
李麗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必定竭盡全力,争取最好成績。”
……
到晚上的時候,關于白天悍匪試圖闖入車隊的事件調查報告,已經放到了案頭。
“這個身上綁着炸藥的家夥,叫葉國歡?”唐煥不由得眉頭一挑,“此人現在是什麽情況?”
“經過搶救,一條命倒是保住了,不過,由于下身中彈,導緻半身不遂,已然是廢人一個了。”部下顯然沒有注意到老闆語氣當中流露出來的詫異,轉而說道:“這個人的如今下場,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此事已經被香江媒體獲悉,公關專家評估,有心之人可能會圍繞着‘程序正義’的争議,趁機興風作浪。”
一聽這話,首富先生是真的詫異了,“香江的警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安市民的心麽?”
部下語帶不屑地猜測道:“應該是内部紀律出了問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唐煥哼了一聲,“将細節通報給寰亞電視和鳳凰傳媒,做好磨嘴皮子的準備。”
“翁小姐正在協調此事。”部下請示道:“雖然葉國歡一言不發,但他肯定還有同夥——我們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
首富先生肯定地點了點頭,“做事,當然要做得通通透透、明明白白。隻是,香江警方就不要去指望了。”
“是。”部下深以爲然地回答道:“他們要是真的有心,香江這些年也不會治安崩壞得三天兩頭就爆發一場持槍搶劫了。”
唐煥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思索。
部下也跟着站起身來,安靜地垂手等候指示。
片刻後,首富先生停下腳步,沉聲說道:“我命令,調集人手,做好以下幾件事。”
“一,到新界粉嶺區鶴薮村一帶小心搜查可疑人物。”
“二,盯緊香江銀行界大筆資金動向,尤其是現金。”
“三,留心李半城家族的風吹草動。”
部下沒有任何遲疑,當即肅然領命而去。
唐煥信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玩味地一笑,“如果真的膽大包天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
卓子強、胡濟舒等人在新界粉嶺的秘密據點,條件比較簡陋。比如,電視機都老掉牙了,隻能湊合着收看新聞,了解外面的動态。
這幫人在是否繼續之前計劃的問題上,糾結了一夜,也沒折騰出個明确的結果。蓋因,葉國歡的意外所平添的變數,實在沒法評估接下來的形勢發展。
正在抓耳撓腮之際,電視裏播出了他們最關心的新聞。
……
“根據從警方得到的确切消息,曾經越獄逃走、犯下數起持槍搶劫刑事大案的懸賞100萬元頭号通緝犯——葉國歡,已經在昨天落網,并在警方控制的加護病房當中接受治療。”
“據悉,葉國歡是在身綁炸藥,試圖闖入全球首富唐煥先生車隊的過程中,被保镖識破,進而落網的。”
“現在,讓我們梳理各家媒體,對于這一事件的評論。”
“《明報》——葉國歡的瘋狂,再次反映了香江當下治安形勢的不容樂觀,甚至已經影響到了這個世界金融中心的國際形象。”
“《星島日報》——葉國歡這種悍匪的嚣張,不能不引人深思。”
“《東方日報》——葉國歡不是瘋狂,而是愚蠢。他就不知道,自從唐首富和伊拉克的太子爺烏代幹了一架後,安保措施已經提高到了堪比美國總統的界别麽?看來,不管幹哪一行,多讀書,多看報,都是相當有必要的。”
“《平果日報》——香江是一個講人~權的法治社會,葉國歡雖然是嫌疑人,但卻幾乎喪命在保镖的槍口下;如果是一個普通人,無意中接近車隊,豈不是也可能禍從天降地被自以爲做出正确判斷的保镖所傷?實際上,保镖應該有更符合法律精神的行動方案。”
……
手裏捧着一本《孫子兵法》、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電視播報的胡濟舒,忍不住笑道:“這些媒體,還真喜歡辯論。”
卓子強悠悠地說道:“《平果日報》說的對啊,香江就是一個講人~權的法治社會。要不然,當初我怎麽能夠得到公正待遇,而且還得到800萬的賠償呢。”
“那是因爲大哥你洪福齊天。”胡濟舒啪地一下合上兵書,試探着說道:“我覺得,如果能夠做到出其不意,兵貴神速,李家這一票還是可以做的。”
“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卓子強點了點頭,“雖然大賊栽進去了,但既然新聞這麽大張旗鼓地報道出來了,那就說明,我們的計劃沒有洩露出去。”
“而像李家這樣的富豪,就算因此起了警惕之心,也不可能在兩三天内,有什麽質的提高。”
“大哥分析得太對了!”胡濟舒挑起大拇指,“另外,我覺得,看新聞這個熱鬧的架勢,估計所有人都被全球首富吸引過去了,正好給了我們出其不意的空間。”
說幹就幹,卓子強站起身來,惡狠狠地說道:“把兄弟們集合起來——能不能富貴,就看李家這一票了。”
……
5月23日傍晚時分,李氏家族的大公子李澤具,如常走出公司總部,坐上自己的高級豪華房車——下班回家。
他拿起當天的報紙,幾乎所有頭版頭條,都離不開那位全球首富,不由看得心裏頗爲不爽。
雖然在商言商,李家和唐煥在大陸有一些合作,但雙方留在心裏的疙瘩,并不會說消除就消除。
如果說,首富先生來到香江,感覺不自在的人,排名第一的是末代港督彭錠糠,那李家也是名列前茅。
這時候,司機說道:“少爺,電視台和報紙都報道了——堂堂的全球首富,都差點被身上綁着炸藥的悍匪沖到面前;我們以後出入,是不是也要加派一下身手?”
“唐煥那是太高調了——自找的!”李澤具哼了一聲,“出出入入總被一幫人包圍着,很不自在,還是看看情況再說吧。估計香江也亂不了多長時間了,等回歸後,肯定要好好治理一下的。”
就這樣閑聊着,房車駛上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單行道,司機習慣性地加了一下速度。
突然之間,後面一輛車猛地追了上來,硬生生地斜插上去,吓得司機連忙制動,慣性讓胸口撞得好痛。
“少爺,你沒事吧?”司機剛問了一句,前面那輛車上便沖下來好幾個人,端着AK47,示意他們下車。
李澤具和司機吓得面無人色,躲在車裏,不肯出去。
那夥人也不廢話,直接亮出一把鐵錘,砸在了擋風玻璃上,然後把李澤具拖了出去。
“你可真是一個金罐子。”眼見順利得手的卓子強,興奮地在李澤具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笑眯眯地對司機說道:“回去告訴你們老闆,他的大少爺,我們請走了,要是敢報警,那就别怪我們撕票了。”
……
首富先生很快就從部下彙報上來的各種蛛絲馬迹中,判斷出,某件事仍然沿着曆史軌迹發生了。
“準備救人。”唐煥果斷地下令道:“我們不能不仗義,還是幫老朋友省省錢吧。”
部下遲疑道:“這幫悍匪武器精良,恐怕人質安全,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首富先生淡淡地一笑,“如果你們能把人齊齊全全地撈出來,那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要不然,那就來去如風好了。反正,隻要我們願意,沒人知道我們幹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