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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隻通過字面含義，各位就能明白，Networkputer是怎樣一種産品。”環視着黑壓壓的人群，拉裏·埃裏森使出了自己的全部演講本領，抑揚頓挫地說道：“那你們肯定想問了，轟動全世界的廣告已經打出去了，那産品呢？”

見衆人跟着點頭，拉裏·埃裏森微微一笑，“我已經成立了專門的公司，來運作NC，目前的進展十分順利。按照路線圖，從本月開始，包括專業媒體在内的合作夥伴們，就可以拿到NC的産品，進行評測，以及初步使用；到了今年DEX秋季拉斯維加斯展，NC正式發布，全面出貨。”

有記者好奇地打聽，“此前一直沒有聽過關于NC的任何風聲，請問，它是一個秘密項目麽？研發工作都有哪些公司參與？”

“如此重要的産品，當然要嚴格保守商業機密。”肯定地點了點頭的拉裏·埃裏森，臉上露出傲然之色，“NC的研發，由Oracle獨立完成。不過，我們不打算獨占這個智慧結晶，而是準備把相關規範拿出來免費分享，和同行們一起推動NC的發展。”

接下來的問題開始尖銳起來，“NC的這次營銷，極具針對性，它是想要取代PC，或者更準确地說，代表了個人電腦行業的方圓個人電腦麽？如果是這樣，那相比于已經發展了将近20年的PC，尤其是發展了10多年的方圓個人電腦，NC有什麽獨到之處呢？”

“新陳代謝是一種規律，這有什麽不正常麽？”拉裏·埃裏森桀骜不馴地反問了一句，“至于NC的獨到之處，很明顯，它符合了互聯網應用的前景，等大家看到NC的實物産品，或者得到NC的技術白皮書後，就能一目了然了。”

“衆所周知，推動互聯網發展的第一人是唐。也正是他研發了方圓個人電腦，一手締造了如今的微型計算機行業格局。唐爲互聯網發展做了那麽多，都沒有專門爲互聯網設計一款特定電腦，那NC真的有存在的必要麽？另外，NC是在唐将互聯網帶到高人氣後，突然殺出來要革PC的命，目的會不會是爲了投機？”

不得不說，到場媒體達到出乎意料的規模，也讓該有的“秩序”失控——記者的提問絲毫不顧及當事人是否會感到難堪。

原本心中天地寬的拉裏·埃裏森，一下子就被撩出了火氣。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麽善茬。這幾年Oracle和Sybase在Unix平台成了死敵，直接引發了兩家公司高管之間的罵戰，成爲矽谷的一大風景，再加上現階段的華爾街又把此類行爲視爲能力和個性的體現而大加贊賞，越發助長了嚣張的氣焰。

聽到記者如此貶低自己，拉裏·埃裏森當時就忘了風度，反唇相譏道：“看來，你是唐的擁趸了，就是不知道，他給了你什麽職位，多少薪水，才使得你如此爲他說話呢？”

這名記者是否唐煥的擁趸，其他人不得而知，但一個勁爆話題就要一躍而出了，大家卻能看得出來，當即紛紛做好捕捉最精彩瞬間的準備。

挨了嘲諷的記者當然不肯示弱，直視着拉裏·埃裏森說道：“我自有我的專業素質，但你打算回避我的問題麽？”

“我爲什麽要回避？”拉裏·埃裏森冷冷一笑，“難道互聯網發展是唐一個人的功勞，其他人都是擺設？我入行的時候，唐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但現在，唐是世界首富……”這名記者故意把話說了一半，可下面的意思即使不說，别人也能猜到。

新聞發布會的主持人見自己的老闆，連最喜愛的發型都被刺激得淩亂了，趕緊經驗老道地說道：“下一個問題。”

“我的問題還沒有回答完呢。”補刀者不情不願地被工作人員強行按回到座位上。

拉裏·埃裏森壓着怒火，緩緩說道：“我想，有一點，你們應該不會反對。那就是，唐現在屬于PC的既得利益者。”

掃視着台下衆人，拉裏·埃裏森加重了語氣，“在這種情況下，唐忽略互聯網對NC的呼喚，很難理解麽？”

外界隻看到矽谷的風光，但這個高科技創業的聖地，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夢想破滅、公司倒閉。

拉裏·埃裏森能奮戰到今天，位居成功人士的行列，當然不是等閑之輩——這一番話下來，果然蠱惑得不少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過，拉裏·埃裏森也不敢太過玩神秘、賣關子了，于是主動引導話題地透露道：“NC在硬件方面的最低要求是——具備包括鼠标在内的指針設備，顯示達到640x480的分辨率，支持文字輸入、音頻輸出等等；軟件方面的最低要求是——必須能夠支持以TCP/IP爲基礎的通訊協議，以及WWW、電子郵件、多媒體、安全等方面的一系列标準。”

“總而言之，NC爲互聯網而生，不但可以明顯降低企業采購IT硬件的成本，還能大大減輕IT系統日常維護的負擔。”

“因爲，最複雜最重要的數據處理，已經由Oracle服務器完成了；而NC的任務，就是以最佳方式，向終端用戶呈現結果。”

……

拉裏·埃裏森和Oracle對現有IT行業遊戲規則的挑戰野心，已經一覽無遺了。

争相報道和大肆渲染的媒體，自然要向被當成目标的方圓、哲儒軟件等公司，打聽會有什麽反應。

恰好，唐煥爲哲儒軟件公司上市，召開了正式的首次媒體吹風會，給了記者們刨根問底的機會，“唐，對于Oracle的那個‘PC已死NC當立’的廣告，你怎麽看？”

“呵呵……”首富先生擺了擺手，“這就是我的看法。”

提問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說，“難道我這幾天趕路太累，短暫性失聰了，以至于錯過了唐的回答内容？”

直到聽見旁邊同行發出的笑聲，他才反應過來——原來語氣詞，就是唐的反應。

此人連忙追問道：“唐，如果NC取代了方圓個人電腦，那哲儒軟件公司大部分産品的生存環境，會随之不複存在。你有應對這種巨大威脅的辦法麽？”

“看來，要是我不另外啰嗦幾句，這場媒體吹風會很可能讓大家對業界未來走向心生疑慮，進而也無從談起投資了。”唐煥聳了聳肩，“好吧，我們就花時間讨論一下技術。”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NC，應該源于一個老概念——‘瘦客戶端’。其立意就是，把所有的數據處理，都通過網絡，交給服務器，或者更準确地來講，Oracle數據庫系統處理。”

“我想，我對NC的這個理解程度，至少打一個’A-’的分數，不成問題。”

“據此，我要提出以下問題，請大家思考。”

“第一，所有的數據處理，都通過網絡上傳給Oracle服務器，結果再下載到NC，固然是一個系統維護度最低的理想模型，但由此産生的網絡數據吞吐量，是多少？”

“經過多年的努力，現在全美商業互聯網的接入速度，大約在28.8kbps左右。”

“我相信，随着越來越多的人，了解互聯網，使用互聯網，這個指标會大幅度提高，但它和NC對網絡形成的壓力，能合拍到什麽程度呢？”

“第二，NC在硬件形态上，相當于一個沒有硬盤的個人電腦功能子集，進而售價可以降低到400美元——相當于一台家用電視遊戲機的售價。可它做爲一台通用計算機，比電視遊戲機的吸引力，能大多少？比售價1500美元左右的全功能個人電腦，強多少？”

“個人電腦的曆史，從牛郎星那一代算起，差不多有20年了，方圓個人電腦也進化了5.5個時代。它們雖然在不少應用領域取代了傳統的小型機和大型機，但迄今爲止，還沒有看到能夠完全取代對方的迹象。”

“PC相比于小型機和大型機這些前輩，有多少創新之處，十多年來基本形成了一個公論；NC一邊汲取着PC所提供的養分，一邊要革掉PC的命，顯然有待觀察。”

“我投身計算機行業的時間，确實不敢說有多長，可我個人有充分理由認爲，很多領域，NC取代PC不現實。比如，在工廠等對實時性要求非常高的應用場景，在娛樂等對運算爆發能力要求非常高的應用場景——諸如此類，就不一一列舉了。”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NC的概念意義大于實用意義，PC還會滋潤地活下去，軟件行業的生态仍然保持穩定。”

“當然了，哲儒軟件公司對創新的追求，從來沒有停止，也坦然正視互聯網發展所帶來的各種應用變化，投資者們無需擔心這一點。”

……

媒體從首富先生洋洋灑灑的回答當中，挖掘出了無數信息，來加以發揮——紛至沓來的報道，便體現了這一點。

“埃裏森說——我入行的時候，唐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唐回應——我投身計算機行業的時間，确實不敢說有多長，但理解足夠深。”

“唐諷刺埃裏森——NC隻是一個華而不實的炒作噱頭，其真實目的，就是爲了推廣自己的Oracle數據庫系統。”

“唐暗示，售價400美元的NC，真正對手不是PC，而是家庭電視遊戲機——這下可熱鬧了，要知道，索尼可是剛剛在一本推出了Playstation，殺入了這一市場。”

“專注于廉價計算機市場的方圓個人電腦兼容機廠商——特拉梅爾公司，剛剛将一款最新的售價爲800美元的家庭電腦，送到《PC_Magazine》雜志社，和NC樣機放到一起評測，諾頓計算機測試系統的跑分結果十分有趣，前者超過了後者的3倍。”

……

各種解讀，花樣百出，無形當中，把矽谷這些年對資本熱烈追逐過程中，所積累起來的浮躁、戾氣，展示得淋漓盡緻。

拉裏·埃裏森像一頭被紅布刺激得發瘋了的西班牙鬥牛，亮出犄角，追擊唐煥——唐對NC的敵意和不屑，我能理解，因爲NC威脅到了他的方圓個人電腦和哲儒軟件。

愛惜羽毛的首富先生，沒再搭理這個茬兒，蓋因對方和自己不在一個層次上，自有手下的幾位副總裁，與其吐口水。

不過，唐煥還是針對逐漸明朗化的NC，不動聲色地采取了應對措施。

到目前爲止，包括太陽微系統、IBM、康柏電腦、蘋果電腦、網景通訊等公司，對拉裏·埃裏森和Oracle的NC規範，表達了明确的興趣。

NC在硬件實現上，也相應地分成了太陽微系統派、IBM-PC兼容機派、蘋果電腦派，以及Oracle自己的采用ARM架構處理器的正宗派。

不得不說，在如今這個眼球時代，罵戰也是非常好的廣告——NC已經聲名鵲起了。

在高層會議上，唐煥态度明确地指點約翰·錢伯斯，“不要真的小瞧NC這個看起來華而不實的東西——方圓公司的現金儲備，就是爲了應對此類不臣之心的市場異變。”

約翰·錢伯斯會心地回答道：“我會暗中加大對特拉梅爾公司等方圓個人電腦兼容機廠商的補助力度，就在廉價低端市場上，一腳踩死NC。”

唐煥哈哈大笑，“踩死了太着于痕迹，最好不死不活地成爲那些家夥的包袱。”

他們的談笑風生，真實地反映出了未雨綢缪的方圓公司，所具備的後發制人的能力。

但世事變幻，沒有絕對的萬無一失。

英特爾熱銷的微處理器——奔騰，突然被人爆出了bug，由此引發了一次危機，害得首富先生不得不協調數億美元的資源，幫助其擦屁股，以至于引來媒體“好偏心”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