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父親,今年已經八十六歲的嘉道理家族第二代掌門人——勞倫斯·嘉道理,還在精神矍铄地指揮着這台龐大的商業機器運轉。
嘉道理家族主要有兩大資産,一個就是這個投資了大亞灣核電站的中華電力,另外一個則是香江上_海大酒店有限公司,如果直接用旗下的“半島酒店”品牌來指代,或許更廣爲人知。位于九龍尖沙咀的那座香江半島酒店,就是旗艦酒店。
原本時空裏,人們往往隻知香江排名第一的李半城,但其實嘉道理這個猶太人家族,也是香江排名前十的實力派。
爲了擴張自己的“電力王國”,嘉道理家族的中華電力和香江其它大型公司不同,在别人還在彷徨于香江前途不确定的陰影下的時候,其就已經積極進軍内陸了,和南粵省并網供電就是最早的一大成果。
嘗到北上擴張的甜頭後,中華電力在大亞灣核電站項目上投入良多,香江電燈的參與主要是彌補清潔能源的缺口,以及幫助哲儒香江公司的計算機業務更深層次地進入電力管理系統領域,香江這邊的主角還是中華電力,這從占股比例上也能看得出來。
随着大亞灣核電站項目建設由于香江這邊的人爲因素一拖再拖,動工遙遙無期,嘉道理家族在現金流上明顯感到了壓力。原本時空裏,半島酒店在股市上遭到投機者狙擊,這個因素便是一大伏筆。
因此,米高·嘉道理迫切希望唐煥發揮“香江之王”的影響力,推動大亞灣核電站項目建設的進展,好減輕自己家族的現金流壓力;但沒想到,最終得到唐煥這樣一個有點莫名其妙的決定。
看着唐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随随便便就扔出來一個億,而且還是美元,苦惱于家族現金流的米高·嘉道理郁悶壞了,自己現在要是有一億美元的現金,也可以氣定神閑地慢慢推動大亞灣核電站項目建設的進展。
看着處于失語狀态的米高·嘉道理,唐煥非常坦誠地說道:“人心這個東西最捉摸不定,可能一帆風順地快速收割,也可能毫無情面地棄你而去,我不想因爲這點事兒出面冒風險。”
米高·嘉道理嘴唇動了動,剛想說“大亞灣核電站項目你也投資了”,但随即又咽了回去,蓋因他發覺沒有意義。唐煥能兒戲一般砸出來一億美元購買幾乎永遠也用不上的核防護物資,自然也可以在大亞灣核電站項目建設進度上保持氣态雍容。
不過話說回來,唐煥雖然拒絕出面,但好歹也是站在側面發揮作用了,米高·嘉道理沒法子挑理,也不敢挑理,隻能捏着鼻子,順着這位首富先生的話頭,講場面話。
唐煥的目光何等犀利,自然看出來了對方的言不由衷,于是推心置腹地對這位合作夥伴講道:“我對大亞灣核電站的前景還是非常看好的,自然希望它能盡早産生回報。如果嘉道理家族在資金方面有壓力,我可以提供資金幫助,不要利息都行,反正大家知根知底,大亞灣核電站的股份就是最好的抵押品。”
說到這裏,唐煥哈哈一笑,“當然了,我在這裏要鄭重聲明一點,香江電燈無意取代中華電力在大亞灣核電站項目裏的第二大股東地位。畢竟,中華電力的供電網絡遍布香江大部分地區,香江電燈沒必要搶這塊注定無法完全消化的蛋糕。”
唐煥直來直往的風格,讓米高·嘉道理的信任感一直都很穩定,因此,當他聽到對方主動提出的這個建議後,不由得眼前一亮,當即下意識地試探道:“唐先生不是在安慰我吧,你真的願意無息借款?”
“大家是朋友嘛,和這個關系比起來,那點利息就真是俗物了。當然,你借錢也不能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唐煥展示完了風趣後,又貌似不經意地鋒芒畢露了一下,“你應該清楚,我的資金流一向很健康,甚至都不用搭理彙豐。”
一聽這話,米高·嘉道理不由得凜然,蓋因唐煥所言非虛,首富的财力讓人歎爲觀止。
在勤和與怡和的大戰過程中,彙豐和唐煥交惡;當勤和吃掉怡和、大戰落幕、一切都塵埃落定,不可改變後,雙方曾經試圖彌補裂痕,比如彙豐手裏的怡和股份,勤和維持怡和一系在彙豐的原有結算賬戶等等示好措施。
可有時候,信任感一旦失去就很難恢複了,最明顯的一個迹象就是,彙豐始終拒絕重新允許紐壁堅這樣變節投降的原怡和高管進入彙豐董事會。
一來二去地,雙方的猜忌和裂痕越來越大,直到今年勤和一系幾乎清理掉了包括英籍員工工資賬戶在内的一切和彙豐的業務往來。
在香江混,幾乎沒有人能夠徹徹底底地繞開彙豐這個存在,除非他是個大仙,沒有吃喝拉撒睡這些世俗需求。
但唐煥就成了這個例外,他雖然沒有成仙,但卻是一位财神,當整個體系建立起來後,來錢的門道就真真正正地多如牛毛了
拿貸款來講,美國和日本是唐煥最主要的大額資金來源地,尤其後者的日元貸款利率是全球聞名地低。同時,現階段也是美國和日本的銀行界到香江擴展業務的黃金年代。
而這隻是明面上的資金來源,還不算唐煥暗中投機的收入。
所以,唐煥有資格有實力無須理會彙豐的眼色行事——老子不慣着你,照樣有大把的資金支撐勤和運作和擴張。
香江的銀行多如過江之鲫,甚至華資銀行的本土服務比彙豐更貼心周到,海外資金往來服務則是渣打銀行樂不得地接棒,而且還有衆多的其它國際銀行補充。
有着唐煥的it解決方案在管理上協助,勤和一系的業務不但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反而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至于現階段的彙豐,實質上就是一個大本營在香江的土财主,國際化擴張雖然屢有嘗試,但卻始終成效不大,在歐洲,甚至老家英國,都不受待見;而在美國收購美國海洋銀行百分之五十一股份後,虧損嚴重,簡直就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彙豐在國際化的道路上之所以屢屢碰壁,很大原因在于,它雖然經營上非常成功,但體制上還停在100多年前的那種英國企業條例的層次上,不符合現代公司的标準,信息透明度低,甚至連最受關注的數據——内部儲備是多少,外人都不得而知。
另外,彙豐的盈利能力在多大程度上受益于香江準央行地位,也沒法子确切評估。
這個特殊性可不是随便說着玩的,衆所周知,每個經濟體系在結束白天的運營後,晚上要進行各種結算;香江雖然有三家發鈔行——彙豐、渣打、中銀,但每天結算的時候,資金那可都是流向彙豐賬戶的。
換而言之,人家彙豐那才是閉着眼睛睡覺的時候都在數錢。它和自己控股的恒豐銀行,此前已經占據了香江銀行零售市場的6成份額。
就是仗着這個壟斷優勢,尋求國際化突破的彙豐銀行,即使在美國海洋銀行身上虧得一把血淚,也能挺住,反正遠在太平洋對岸,香江這邊很難覺察到。
驕傲自大的彙豐想當然地認爲,丢掉勤和一系這個香江最大的财團的業務,縱然有些損失,金額也不見得像被拉美主權債務危機拖累的美國海洋銀行那樣慘不忍睹。
但和勤和真的形同陌路之後,彙豐銀行還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它可以憑借土财主的家底,不在乎少上幾筆業務,可名譽上的損失,就有點熬不住了。
别看香江銀行倒閉風潮仍然在繼續,但數量仍然很多,而且正是這種危機,讓原本激烈的競争更上一層樓,搶業務的時候越發地口吐蓮花,“彙豐連首富這樣的優質大客戶,都說踹就踹了,你覺得自己比首富還強,會得到周到的服務?”
當諸如此類的唱衰論調變爲了流傳度越來越廣的普遍認知後,彙豐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漏算掉了什麽,于是試圖進行彌補,結果又找不到門路,甚至連彙豐在美國巨額虧損的消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沸沸揚揚地傳起來了。
本來打算明年功德圓滿地退休的彙豐主席沈弼,因此焦頭爛額。原本,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的建成,會成爲他執掌彙豐期間的一個标志性輝煌符号,可現在不管怎麽看,都有點諷刺的意味在裏面。
設計上屬于芝加哥學派的第三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樓高70米,共13層,在1935年啓用,是當時遠東規模最大的建築物,并據稱是香江第一座裝有空調的建築物。以至于1942年日軍攻占香江後,将其用作“政_府”總部。
二戰結束後,随着經濟高速發展,業務急劇增加,第三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非常明顯地不敷應用了,重建勢在必行。
沈弼對此很是上心,将其當成了自己的政績和形象工程來做,專門請了高科技建築師的代表、同時也是英國建築業界聖手的諾曼·福斯特爲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進行設計。這位老兄也是原本時空裏1998年開始啓用的香江國際機場的設計者。
這座1981年7月開始重建,1985年也就是今年5月20日落成的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整座建築物高180米,共有46層樓面和4層地庫,使用了30000噸鋼,以及4500噸鋁。而且其在建造時使用的配件,絕大部分都是預造的——結構用鋼件在英國制造;玻璃、鋁制外殼以及地闆在美國制造;服務設施組件在日本制造。
所以,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重建的費用相當驚人,高達52億港元,是現階段全球最昂貴的建築物,以及第一幢耗資10億美元的大樓。
沈弼倒是想用這些通過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光環爲自己的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信号,可10億美元的耗資,和傳出來的各種經營不善的消息一比,頓時成了一個莫大的諷刺。
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建設期間,彙豐暫時遷往同樣位于中環的怡安華人行辦公。雖然第四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現在已經建成了,但不可能馬上就搬進去,還有衆多瑣事需要準備。
沈弼特意去看了一下彙豐那對著名的銅獅,被重新放置在總行大門前的過程。蓋因這兩個大塊頭擺件并不簡單,有着豐富的曆史内涵。
第三代香江彙豐總行大廈在1935年啓用的那個時期,彙豐在中國的據點可謂遍地開花,上_海彙豐銀行自然成爲其中的翹楚,以至于門前擺放兩隻銅獅的做法,也被香江彙豐銀行學了去。
其直接複制了上_海彙豐銀行門前擺放的兩隻銅獅,然後擺放在了自己的大門前,還進行了命名:張嘴吼叫的那一隻叫做“stephen”——“史提芬”,來源于香江彙豐總行總司理史提芬,山寨銅獅的建議就是他提出來的;另外一隻被稱爲“stitt”——“施迪”,來源于當時上_海分行經理stitt——施迪的名字。
當1942年日軍攻占香江後,因物資緊張,便将這些銅獅,連同維多利亞女王和香江彙豐銀行大班昃臣的銅像運至日本橫濱,準備回爐取銅,做爲軍火材料。
1945年日本投降後,香江這兩座銅獅被美軍在碼頭倉庫發現,于是被麥克阿瑟命令運回香江。
一個企業能擁有如此曆經風雨的文物,絕對是一件上檔次、夠格調的事,所以沈弼才如此重視,可結果他就是在大門口這裏,被記者問得啞口無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