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上堪稱腹背受敵，北面要提防關系緊張多年的北極熊，南面還要不時地，給大做稱霸中南半島黃粱美夢的不自量力者幾巴掌，以使其清醒，而軍隊建設上急需解決的問題也在實戰當中一一暴露出來。
經濟方面除了長期落後于發達國家的客觀事實之外，知青返城所帶來的就業壓力尤爲棘手。
體制方面，精簡機構更是一個千頭萬緒，甚至得罪人的工作。
身爲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首長必須全國各地一個會議接着一個會議地去推動進展。
如此工作量，對于一位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來講，絕對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因此，唐煥在走進118廳之前，被人特意叮囑，“首長難得放松一下，你最好不要提及公事。”
唐煥點頭答應的同時，心裏卻在嘀咕，“自己可以不往那邊說，但首長可能會主動問起來啊。再說了，這麽難得的會面機會，如果不趁機敲敲邊鼓，要一下政策支持，那也太可惜了。”
坐好後，唐煥首先交流了一下大緻的規則，然後便正式開始了。
唐煥繼承的衆多記憶當中，橋牌方面具有相當高的水準，他去西雅圖參觀微軟總部的時候，就曾經和保羅?艾倫臨時組隊，與蓋茨、鮑爾默這對黃金搭檔較量過。
橋牌的實質可以抽象概括爲，一個内含随機成分、不完全知識、以及受限信息傳輸的戰略遊戲。
其中，叫牌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它的發展早期以美國标準黃卡最爲流行，由美籍華人實業家、橋牌理論家魏重_慶于1965年發明的精确叫牌法，目前也極被推崇。而後者的認同度，是靠一系列的實戰赢得的。
魏重_慶在推廣精确叫牌法的過程中，北美橋牌界對這個來自中國行外人士的成果毫不重視。
爲了展示這種叫牌法的實力，魏重_慶在寶島遴選了一批年輕人，用精确叫牌法進行訓練和比賽。
結果到了1969年，在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百慕大杯世界橋牌團體錦标賽上。魏重_慶與夫人楊小燕共同帶隊，在半決賽中一舉擊敗不可一世的美國隊，闖入決賽，最後獲得亞軍。頓時轟動了世界橋牌界。
而且在第二年的這一賽事上，他們再次進入決賽，又獲亞軍，複制了這個戰績。
自此以後，精确叫牌法引起了諸多橋牌好手和專家的關注。甚至曆史上最爲強大的意大利藍隊，也采用了這種叫牌法，并繼續橫掃世界橋壇。
見鄧首長他們也在使用這個玩法，唐煥不免有些驚訝，“橋牌這個項目的發展，和世界同步的速度很快啊。”
“去年魏重_慶、楊小燕夫婦回國訪問的時候，特意介紹了這個領域的最新進展。”聶爲平笑着回答。
唐煥點了點頭，心說并非隻有自己明白體育對交流和溝通的重大作用。
這種技藝放在國家層面來講，是實力的一種體現；放在個人層面來講，則是一種魅力特長。甚至是機遇。
聶爲平能坐到這裏，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
雖然精确叫牌法大幅增加了叫牌的準确度，但也有不少缺點，比如抗幹擾性較差。
而且，這項運動發展頗爲迅速，在原本時空的二十一世紀，又發明了二蓋一逼叫成局叫牌法。
所以，唐煥在技術上有着居高臨下的視角和優勢，與鄧首長組起隊來，很快便達到了配合默契的程度。把聶爲平這一組殺得片甲不留。
除了鄧首長大呼痛快之外，觀戰之人也歎爲觀止。
“大家都在用精确叫牌法，感覺其十分先進，但大唐卻往往能夠找到幹擾叫牌的最好時機。爲最後取勝打下基礎，這就是對症下藥的奧妙了。”鄧首長高興地點評着。
“唐先生的心算能力也是頂呱呱的，好像一台計算機似的，又準又快。”聶爲平心悅誠服地挑起了大拇指。
“你的比方還挺有根據的，他就是和計算機打交道的。”鄧首長點上一顆熊貓牌香煙後，打趣了一句。
“聶老師過獎了。你的圍棋技藝我也是仰慕已久。”唐煥笑着擺了擺手，“實際上，橋牌也好，圍棋也罷，它們都能在數學上抽象成爲一種博弈策略模型，等在計算機上編程實現後，就可以爲金融領域的組合投資提供參考。”
“看來，要想研究計算機，得先做半個華羅庚。”鄧首長妙語連珠，可見興緻甚高。
“您說到關鍵之處了，計算機涵蓋了很多領域，而在軟件方面，确實需要不錯的數學功底。”唐煥點了點頭。
鄧首長走到沙發旁坐下，又招手示意唐煥也過來。
“看來，經過前面的鋪墊，鄧首長要問正事了。”輕輕坐好的唐煥，心中暗自揣測。
果不其然，鄧首長吸了一口煙後，緩緩開口道：“你的超級計算機技術，和其它同行有什麽不同啊？”
“最大的差别，應該在處理器上。現階段業内還在執着于如何繼續提升矢量處理器的性能，相比于這種個人英雄主義，我的技術走的是集體主義的路線，即用多顆處理器協同合作，提高運算性能，其制造難度、穩定程度、維護費用，以及未來的性能成長空間，都要優于前者。”
唐煥斟字酌句，盡量用淺顯而又形象的語言，來描述晦澀抽象的技術問題。
“那你的超級計算機，在世界上處于什麽樣的水平？”鄧首長饒有興趣地追問。
“如果根據單純的運算速度來比較的話，去年最快的超級計算機當屬美國數據控制公司的cdc cyber 205，運算速度達到了每秒4億次；我去年制造的第一台超級計算機，是新加坡的星展一号，運算速度接近每秒3億次；至于今年在國内制造的超級計算機，我有把握讓運算速度超過每秒3億次。”唐煥自信地看着鄧首長。
“你的話裏似乎有一個意思，超級計算機的好壞評價，并非僅僅運算速度一個衡量指标。”鄧首長聽得很仔細，敏銳地抓到了唐煥言談當中所隐藏的含義。
“确實如此。”唐煥微微颔首，“超級計算機強大性能的奧妙之一。就是讓指令并行執行，而這一點，很大程度上要依賴于軟件。”
說到這裏，唐煥笑了起來。“我對于國内的計算機行業發展有一些想法，所以打算從您這裏要一下支持政策。特區的環境确實不錯，但在吸引人才落地方面，仍有不足。像我這樣的高科技行業，越發深有體會。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從特區進入内地，得到更大程度的支持。”
原本時空裏，中國要到1984年才宣布14個沿海開放城市，随之推出經濟開發區的政策，中關村也在這一年開始風起雲湧，但關于它的高新技術開發區的概念，又要等到1988年才會出現。而屆時，中外合資、中外合作的企業形式，也在法律層面上得到規範。
中國這個東方巨人便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謹慎前行着，不過唐煥則希望在這種按部就班當中。爲自己謀求一些發展上的便利，比如高新技術開發區的試點。
因爲隻有如此，國内人才方能沒有後顧之憂地擺脫現有體制的束縛，進行民營方式的高科技創業，擴大這個産業的基本盤面。
畢竟，唐煥無法包辦所有事情，他可以做爲領頭羊，來引導中國的it産業盡量少走彎路，但卻不能像現在這樣曲高和寡地把獨角戲一直唱下去。
舉個最現實的利益相關例子，中國的電信、銀行、稅務等等應用領域。蘊藏着無限的商機，想要拿下這一類的業務，不僅要靠産品質量，還要拼人脈關系。
唐煥再強勢也無法獨吞。但他卻可以通過下遊的合作夥伴，以代理的形式，擴大自家産品的市場占有率。
而這些下遊的合作夥伴，隻能是土生土長的坐地戶，來源自然就是那些有心創業的人才。
至于這種特殊待遇的可行性，唐煥感覺把握還是挺大的。
從宏觀層面來講。中國的政策出台過程往往都是小範圍先試先行，進而推而廣之。高科技這個具有特殊意義的領域，沒有理由腳步落後于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這樣的改革嘗試。
另外從微觀層面來講，高層對于能夠做實事和願意做實事的合作者，也往往秉承着務實和開明的态度。
原本時空裏，包船王通過自己的貢獻，爲家鄉甯_波所争取到的地位便是一個很好的說明。
事實也是如此，唐煥娓娓道來之後，認真傾聽的鄧首長點了點頭，“通過爲個人創造一個寬松的創業環境，調動其主觀能動性，進而增加整個行業的活力，這個思路不錯，而且可行。”
對于這位老人的思維敏捷，唐煥大爲佩服，“您總是能夠看到關鍵之處，我們目前需要的就是活力。”
鄧首長哈哈大笑，擺了擺手打趣道：“道理很簡單，按照你們生意人的思維方式來講，你的提議未嘗不是一種誘之以利。”
“您太一針見血了，這樣顯得我有些庸俗和勢力了。”唐煥略覺尴尬，随即引經據典地爲自己解起圍來。
“《論語》裏不就說過麽，誘之以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脅之以威，授之以漁，繩之以法，導之以行，勉之以恒，持之以恒，學之以恒，行之以德，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您看，誘之以利就排在第一位。”
鄧首長的笑聲更洪亮了，他指着唐煥對旁邊的人打趣，“你說他肚子裏是英文單詞多，還是漢字成語多？”
鄧首長的女兒笑着回答，“他不但會說，還會唱呢，那京劇，字正腔圓得很。”
鄧首長收住笑聲，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你的生意做得大啊，現在都是美國首富了。”
“那都是華爾街用股票吹捧出來的表象。”唐煥汗顔地擺了擺手，“如果人家不滿意我了，照樣毫無顧忌地罵我。國内所亟需的鋼廠、汽車等等重大項目，我都幫不上忙，由此可見我的虛有其表了。”
“術業有專攻嘛，高科技和重工業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鄧首長一邊說着，一邊去拿茶幾上的煙盒，結果被女兒說了一句“今天到量了”，便把煙盒搶走了。
鄧首長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随意地問道：“你的高科技生意做得這麽大，但中國這邊所占的份額應該比例不高吧。”
對于這個貌似很輕松的問題，唐煥稍微沉吟了一下，随即決定坦誠相告，因爲“私交”，以及由此帶來的“信任”，就是這麽一點點積累下來的。
“就市場回報而言，美國居首，日本次之，歐洲再次，其它地區加起來也比較可觀。而對于中國的市場定位，我也是反複考慮過的，重點着眼于未來回報。因爲按照目前中國的改革開放發展速度，勢必要成爲世界最大的市場。”唐煥的胳膊放在沙發扶手上，半探着身子對鄧首長解釋起來。
“寶島有成熟的科技園區，加之技術壁壘限制不大，因此我把那裏做爲生産基地；香江的綜合條件先天不足，在制造方面難有作爲，但憑借發達的商業環境，倒是可以在咨詢、銷售、服務等環節一展所長。”
說到這裏，唐煥略做一下停頓，“至于大陸，由于所面臨的環境太過複雜，限制也最多，但人的思想卻可以穿越任何阻礙，因此首先從研發環節尋求突破最爲合适不過。像超級計算機的軟件算法、個人圖形工作站軟件所依賴的計算機圖形學，以及多媒體應用的音頻、視頻壓縮标準，這些研發大多需要數學這樣的基礎學科功底，大陸在這方面還是頗有底蘊的。”
見鄧首長微微點頭，唐煥笑了一下，“當然了，前提是，要給這些人才松綁，要不然，我這個投機取巧的商人，也沒機會利用如此大好的人力資源成本優勢。”
“你的胸懷和眼光，都是一流的。”對于唐煥的生意經，鄧首長很是贊賞。
兩人談的興起，不知不覺之間，時間就有些晚了。
鄧首長的女兒屢次催促老人家休息未果，便把對頭對準了唐煥，“大唐，你再這麽不體恤老爺子的健康，下次再有打牌的機會，我堅決不能讓你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