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中高層急得直跳腳，但唐煥倒是看得很開，沒怎麽放在心上。
畢竟這玩意技術門檻低，在日本毫無難度可言，任天堂的game & watch在本土都無可奈何呢，自己自然也不能例外，蓋因追責成本過高，得不償失。
香港這邊的情況，最過分的在于，這些東西肆無忌憚地盜用小霸王的牌子招搖過市。
指望官方措施如何得力有效是不切實際的，好在唐煥在品牌的附加值方面一向很重視，除了廣告宣傳造就了“使用正品有面子”的價值時尚之外，每個用戶都可以通過各種産品獨有的編碼，在售後網絡上得到不同形式的優惠回饋。
比如，購買小霸王掌機的顧客，如果再購買昂貴的二代方圓電腦，可以憑此得到一張優惠券，折抵某些軟件系統的費用。
實質上，其和原本時空裏通訊商各種套餐的貓膩一樣，隻是一種穩賺不賠的花活罷了。
但确實大部分人都買賬，畢竟貪便宜是人的天性，要不然僞冒品也不至于如此泛濫了。
當然了，唐煥這種淡然視之的心态是不可能宣之于口的，他隻是含含糊糊地表态，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而陸小虎他們這個團隊除了處理各種安保事務之外，也越來越多地參與調查此類損害公司經濟利益的事件，莊興泰便在這個方面起到了暗中通風報信的作用。
不過無間道不是那麽好當的，事情敗露并被無聲無息消失人間的是絕大多數。
莊興泰沒有那麽幸運，被發現了蹤迹。
怎麽處理？當然很簡單了，男的扔進海裏，女的送去做雞，多少年的老規矩了。
莊興泰已經摸清了大佬的習性，于是實話實說，“這件事情責任在我。但也是有原因的，那批假貨頂了我朋友公司的生意。反正大家都是爲了求财，沒必要弄得血淋淋的，你通知我朋友。拿錢來贖我們兩個吧。”
一直在研究社團理論的大佬，現在是越來越看重莊興泰這樣的高素質人才了，自從有了這個白手套，很多漂白的工作開展得很順利，可惜的是。對方起了異心。
“聽說這個遊戲公司非常有錢？”大佬盯着灰頭土臉的莊興泰問了一句。
“遊戲業務隻是一部分而已，那是一個世界性的大公司。”莊興泰點了點頭，“我也是到了最近才确定我的朋友是老闆，這才起了改換門庭的心思。”
“難怪膽子這麽大，看不上我給你的白紙扇，這是拿我當了投名狀啊。”大佬盡量壓着火氣，表現出電影《教父》當中人物的氣定神閑，“你知道的東西不算少了，你覺得我能放你走麽？”
莊興泰滿臉苦笑，“我保證這事過後。帶着阿芳，離開香江。”
“也好，看看你的朋友有沒有這個财力和義氣。”大佬大度地揮了一下手，“你和你馬子一人1000萬，那筆債算2000萬，至于這次的損失，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莊興泰有些口吃地說道：“我和阿芳怎麽會有如此金貴……”
“不要謙虛，你在我眼裏可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大佬拿着報紙抽了兩下莊興泰的臉龐，“而且，我也想掂量一下你朋友的分量。說不定兩家會有新的生意可做呢。”
于是就這樣，消息被迅速傳到了陸小虎這裏。
“這幫家夥，倒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楊慶霖眼裏閃着寒光。哼了一聲，“再說了，這個時侯，銀行應該已經下班了，一時半會，上哪裏籌集這麽大數目的現金。”
“就算綁票。也有個讨價還價的過程。你定下來一個原則。然後把這件事交給我們慢慢解決。反正對方隻是求财，并非爲了害命。”見唐煥沉吟不語，陸小虎給了一個建議。
唐煥搖了搖頭，自己之前沒有确定莊興泰的近況也就罷了，現在已經明白無誤地知道了，那就應該不惜代價，速戰速決。
最近行程很緊，總不能等他離開香江了，還不能看到莊興泰安安全全地站在面前吧。
“不就是4000萬嘛，我正好要看看我在香江經營的成果，能否應付眼前這個危機，馬上告訴老周籌錢。”唐煥吩咐完楊慶霖後，扳着手指頭，開始發号施令。
“小虎，通知對方，晚上在港島這邊的蓮香樓交易。兩個人少了一根毫毛都不行。”
密議過後，唐煥上了車，離開了赤柱别墅。
看着街景，唐煥嘴角微微一翹，八十年代，香江的社團勢力也在重新洗牌，有的投機得當，就此坐大，會衆超過20萬；有的不識時務，隻圖眼前，轉眼樹倒猢狲散……
……
“這麽财大氣粗，連價也不還？”大佬聽到彙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沒想到還真是一隻肥羊，這下可發達了。”大佬手下最倚重的紅棍，興奮得兩眼放光，“隻不過，蓮香樓那裏非常繁華，我們做起事來也得小心。”
同樣怦然心動的大佬點了點頭，現在他腦袋裏全都是4000萬的念頭，之前的狗屁生意經都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蓮香樓清場子……不……包場，雖然是一些軟綿綿的生意人，我們也要做好準備。”
大佬語速極快地吩咐完後，又把莊興泰提了過來。
“你的那位老闆朋友很講義氣嘛，他答應馬上交易。”大佬笑眯眯地拍了一下莊興泰的肩膀，“你貢獻不小，兄弟們拼死拼活地打下這份家業，也不見得值4000萬，大家都要感謝你啊。”
莊興泰一臉的苦澀，無言以對。
“4000萬現金，我都想象不到堆在一起會是多少，他這麽短的時間之内，能全部籌齊？”大佬的語氣裏。透着懷疑。
“應該可以吧，一個國際大公司，資金往來很密集的。”莊興泰也有些不确定。
“聽說你的這位朋友，手下有一批大陸來的保镖。身手怎麽樣？”大佬話鋒一轉問道。
“我隻知道那些人負責保安、司機之類的工作，其它方面就不清楚了。”莊興泰搖了搖頭。
對于這個答案，大佬并不滿意，旁敲側擊、刨根問底，弄得自己口幹舌燥。但卻沒有額外的收獲。
這時候，小弟過來彙報，蓮香樓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大佬看了一下時間，還早着呢，不着急去。
但他轉念一想，頭一次幹這麽大的買賣，小心無大錯，于是便帶人直奔蓮香樓。
見紅棍站在門口迎接，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年輕人，一邊拿着一本英文詞典搖頭晃腦地看着。一邊時不時地用筆勾畫兩下。
“這個人自稱楊慶霖，是那邊派來打前站的。”紅棍低聲介紹了一下。
“大佬，叫我小楊就行了，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負責轉達回去。”楊慶霖合上詞典，吊兒郎當地說明了一下自己的職責。
大佬端着架子嗯了一聲，龍行虎步地走進了大堂。
蓮香樓在中區威靈頓街與鴨巴甸街交界，營業時間，朝6晚11，經營中式茶樓午市晚飯。不另加一。
其所在建築物名爲曾昭灏大廈，舊式唐樓，高7層，無升降機。
蓮香樓隻占近威靈頓街的兩層。樓下東面是貨倉及廚房，西面是賣年糕唐餅的店面，中間爲寬大木樓梯，上達2樓茶室。
茶室之内不設貴賓房，茶客自行找座位，鼓勵搭台。雖無知客，但有手推點心車。
大廳四面裝有中國古文詩句、山水字畫，頗有格調。
大佬自己都很難想象得到，即将在這裏完成一筆4000萬的交易。
當看到還有一桌客人不緊不慢地享用美食的時候，大佬不由地一愣，倒也認識對方，同爲江湖人物，劉延泉和趙小瑜，還有幾個子女。
“聽說你九點談正經生意，我八點半就走，不會打攪你們辦事的。這裏的獨家蓮蓉餅好久沒吃過了，我實在想念的很。”劉延泉朗聲一笑，打了一個招呼。
大佬點了點頭，彼此隻是認識而已，沒有什麽交情，而且他也沒有心思去寒暄。
十分豪爽地點了這裏的著名菜式——醬燒骨、霸皇鴨、煎釀鲮魚等等之後，大佬便和紅棍以及其他得力幹将們吃喝起來，而楊慶霖則一邊繼續看着詞典，一邊守着電話。
種種迹象表明，這次交易會出人意料地文明和友好。
沒過多長時間，楊慶霖接了一個電話，然後來到大佬身旁說道：“我老闆馬上過來。”
大佬看了一下時間，不禁有些詫異，“這麽早，才過八點鍾。”
“我老闆做事喜歡幹淨利索，贖金備齊了，自然就趕來了。你們能夠快一點收到錢，那還不好？”楊慶霖反問了一句。
“好，當然好了。”大佬哈哈一笑，“我也不怕你們搗鬼，反正你們站在明處，我們躲在暗處。”
臨到事頭，突然有些緊張的大佬，說了幾句點明厲害關系的狠話後，揮手示意紅棍和其他小弟趕緊去做準備。
劉延泉見狀，便和趙小瑜耳語了幾句，這位大姐頭趕緊催促自己的子女準備結賬離開。
男孩有些不樂意，趙小瑜瞪了一眼女兒翁菁晶，“還不趕緊看好你弟弟，我們這就準備走了。”
他們打算的很好，但沒等動身，便被堵在了樓上。
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稍作掩飾的唐煥，在楊慶霖和陸小虎的陪同下，走進了茶室。
目光掃過翁菁晶一家人，唐煥微微一愣後，便走到了楊慶霖事先安排好的餐桌旁坐下，并開始點菜。
大佬一時之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便耐着性子冷眼旁觀，不過在對方拉着那個夥計，問長問短，沒完沒了之後，他終于忍不住大聲咳嗽了一下。
楊慶霖走過來傳話道：“錢就在樓下的車上，那兩個人你們又藏到哪裏了。用不着這麽小心，我老闆是個最重視規矩的生意人。”
“人不會少一根毫毛的，趕快先讓我看一下錢。”大佬有些不耐地催促了一句。
楊慶霖聳了聳肩，“好吧。你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這就讓人把錢送進來。”
……
蓮香樓外，遠遠地躲在暗處的幾個人，緊張地盯着店門口的動态。
“一、二、三……十一、十二，我幹。這麽多箱子，裏面可都是錢啊。”一個人顫抖着聲音低聲驚呼。
“你們盯着，我去打電話。”一個人急急地起身離去。
……
紅棍揚着下巴，攔住身材魁梧的鄭剛，示意要經過搜身才能入内。
鄭剛打開了一下錢箱，晃得紅棍目眩神迷，然後鄭剛哼了一聲，輕而易舉地撞開對方，率領其他人魚貫而入。
“我們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耍那些規矩給誰看呢。”楊慶霖笑嘻嘻地挖苦了一句。緊随着送錢的人走進了蓮香樓。
……
大佬見十幾個衣着整齊劃一的彪形大漢拎着手提箱走進來的時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楊慶霖搶到前面，一邊說着“錢來了”，一邊示意衆人分别把錢箱擺在桌子上，以供檢查。
“正好4000萬，一半500港元一沓的，一半1000港元一沓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金牛……”過了好半天才清點明白的手下，沙啞着嗓子跑來彙報。
大佬做了一個手勢，莊興泰、李宜芳被帶了進來。
“阿芳。以後記得想我啊。”得意忘形的紅棍，一邊啃着雞腿，一邊摸了一把李宜芳的胸口，結果在衣襟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手印。
呸。李宜芳吐了對方臉上一口。
“好久不見，你沒事吧。”唐煥打量了一番這位患難時期結識的朋友。
“還好，讓你費心了。”莊興泰低着頭悶聲回答。
“那就趕緊回家去見一下爺爺吧，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唐煥點了點頭，揮手示意鄭剛帶着人護送這對苦命鴛鴦離開。
他這邊動作很快，而對方那邊卻還在看着4000萬喜不自勝。無法安靜下來。
陸小虎走到正盯着一箱子錢發呆的紅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闆請你喝酒吃肉。”
“沒空。”紅棍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錢，大佬會分給自己多少，然後找多少馬子才算得上逍遙快活……
而紅棍對于這些送錢來的軟柿子，心裏不但沒有絲毫的感謝，還充滿了輕視，甚至還隐隐有個念頭，以後還要再找一個機會做上一票。
結果在神思不屬之間，被陸小虎閃電一擊，擒拿住了喉結，憋得兩眼幾乎努出眶外。
這個突發情況，立刻讓沉迷在飛來橫财裏的大佬及一幹手下如夢方醒，振衣而起。
“都别動，我忍你們很久了。”楊慶霖從詞典裏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槍指着大佬，“彈夾裏子彈不多，但足夠送你上路了。”
大佬臉色一變，别看香江的社團打打殺殺的十分熱鬧，但動用槍支的現象極其罕見。
“人已經被你們帶走了，還想節外生枝麽？”大佬外強中幹地說着場面話，4000萬像大風一樣，早把其銳氣吹走了，他可不想還沒有享受一下就撒手人寰。
“是你的人不守規矩，錢帶來了，驗過了，人就是我們的了，可你的小弟還要動手動腳。”
楊慶霖輕佻地做了一個扣動扳機的假動作，吓得大佬臉色一白，“我們也不想節外生枝，讓他去我老闆面前喝酒吃肉就好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陸小虎制住的紅棍嘶聲喊道：“就按照你們的道來，我扛下了，屁大點的事，有什麽了不得的。”
“夥計，再拿一瓶辣椒醬來。”等服務生送來酒後，唐煥又吩咐了一句。
此人名叫韋家輝，就是原本時空裏，在tvb從參與改編金庸原著《神雕俠侶》、《鹿鼎記》爲電視劇開始，到創作出轟動一時的長篇電視劇《義不容情》、《大時代》的著名編劇。
當然了，韋家輝在電影領域裏也頗有建樹，與杜琪峰合組銀河映像，制作了不少諸如《一個字頭的誕生》、《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大隻佬》等頗有觀衆緣的創意型電影，并獲得了金像獎最佳電影和最佳編劇。
據說，韋家輝的創作才華，和其中學畢業後曾到茶餐廳當夥計，在人流混雜的環境下見盡江湖大佬至小人物百态，深切體會到人性廣度與深度的經曆有關。
無比湊巧的是，唐煥在這裏遇到了這位還沒有崛起的金牌制作人。
如此算來，此行倒也稱得上有意外之喜了。
唐煥一邊心思琢磨着，一邊嘴角含笑地将辣椒醬倒進那盤辣子雞中，攪拌了一番後，推到兩眼發直的紅棍面前，做了一個“吃光它，剛才的過結就一筆勾銷”的手勢。
不得不說，在道上混的人都有一股子狠勁，這盤美味硬是被紅棍填進了肚子，但隻瞧他的表情就能猜得到，其剩下的戰鬥力都不見得比得過小學生。
楊慶霖哈哈一笑，“好了，大家就此别過，大路通天，各走一邊。”
唐煥來到蓮香樓外，上車之前回頭望了一眼，心說，吞下這筆錢會撐死人的，希望你們能多挺幾天，多遭點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