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城,是雲戚和小介子的老家,曾經雲戚無數次暗暗起誓一定要殺回去的地方,在荒野十幾年風雨飄搖的生活,鬥志被殘酷現實消磨殆盡,最終隻剩下一個單純的願望希望能爲小芥子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然而,命運何其奇妙,雲戚想不到自己能有機緣煥發新生,重回巅峰,并掌握一支實力可觀的軍隊,殺回盧克城指日可待。
所以,當岑牧提出這個請求,雲戚毫不猶豫地提出一個請求,希望陪同岑牧一起去,并且,他提出一個幾個岑牧無法拒絕的理由。
第一,他熟悉盧克城,當年他從雲家逃出來的時候,有一兩個幫過他的人,興許能派上用場。
第二,他在荒野生活了十幾年,環境大變,外貌有一個颠覆性的改變,哪怕碰到仇家,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第三,他實力盡複,也是一把好手,關鍵時刻幫得上忙。
這麽說似乎有些道理,衆人紛紛也表達意見支持雲戚的提議,最後,凱瑟琳一錘定音,表示支持雲戚,那麽雲戚一同前往的事情幾成定局,如此,岑牧交給雲戚的任務,就落到了凱瑟琳頭上。
然而,小芥子不願意獨自留下來,雲戚也不放心單獨放開她,畢竟兩人在一起十幾年都沒分開過,于是,岑牧隻得再次妥協,同行的人裏又多了一個小小拖油瓶。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三人已經收拾好行裝,在小鎮門口彙合,他們三人打扮成荒野遊俠的模樣。
岑牧依舊着一席長長的黑色皮衣,戴一頂黑色皮帽,背着一杆雷神,左腰挎一把颀長的唐刀,右腰别一把大口徑的手槍,三類武器隐隐向外透露,我很危險!不要試圖打我的主意!
雲戚則身着一塊獸皮大衣,蹬一雙簡陋的木屐,背負一把沉甸甸的雙手戰錘,胡子茬茬,充滿粗犷和野性的氣息。
小芥子找了一塊灰色頭紗将腦袋全部包裹起來,隻剩下一雙黑溜溜的好奇的眼睛,她背了一個自己的包包,裏面裝得滿滿的,不知道都放了些什麽。
“出發了。”岑牧對兩人鄭重說道。
“嗯!”小芥子重重點頭,很自然地将小手伸過來。
這動作讓雲戚很無語,他笑着感歎道:“唉!女大不中留啊!”
小芥子露出羞澀的神态,盡管如此,她還是鑒定地伸出她的手,期待岑牧的回應。
真是沒辦法!
岑牧笑着搖搖頭,牽住她的手,内心卻充滿愧疚,他想到了另一個人小果。
在自己被傳送的那一刻,小果還在羅宋城,形勢并不樂觀,因爲宋家勢弱,并招惹了更爲強勢的羅家,而唐師父隕落,又讓宋家失去一個強有力的支撐,想到這,岑牧心中灼熱一片,有一種強烈的緊迫感。
岑牧不禁仰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雲戚問道:“怎麽?壓力很大?”
岑牧搖搖頭,并沒有解釋,有些事情急不來,聖鋒教會是橫亘在他身前的一座大山,難以逾越,而對于藍港,要把它拖下水,更是急不得,這些事情和雲戚說了也沒用。
也許是感覺到岑牧的情緒,小芥子的手包住他的一根手指,輕輕捏捏,以示安撫,岑牧轉頭一看,正好迎上她帶笑的眼睛,隔着面紗都能感覺到她滿臉溫和的笑意。
真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漸漸的,賞金鎮被遠遠甩在身後,清晨的薄霧漸漸吞噬它的身影,三人啓程了,沒有一個兵團的人出來送行,這是命令,岑牧不想引起無關人士的注意以至于暴露行蹤,凱瑟琳也沒有出現,兩人一夜抵死纏綿,她不堪撻伐,還在睡夢之中。
以三人目前的速度,要抵達賞金平原的邊緣,也要一天時間,而超出賞金鎮周邊二十公裏,賞金鎮對于外圍荒野的控制力減弱,不過這一大片的區域最近被雲戚掃蕩過,基本肅清了這片荒原的危險因素。
雲戚問道:“小牧,你怎麽打算?我們是直奔盧克城,還是怎麽樣?”
岑牧想了想,說道:“不急,我想看看聖教區的真實狀況,你熟悉教堂的分布嗎?”
“出了賞金平原,隻要遇到任何超過500-人的小鎮就有教堂,這個不難找。”
“好!”岑牧點頭,說道:“雲老,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聊得比較深入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麽?”
雲戚立刻明白岑牧所指,呵呵笑道:“你是想問當年在盧克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對嗎?”
“對,現在應該有資格了解了吧?”
雲戚看他一眼,說道:“看來你對當初這個說法頗爲不滿!我可是爲你好!”
岑牧回道:“我當然知道,雲老,現在咱們有了點資本,而且從戰略上來看,盧克城是我未來的目标,我尋思着,可以一并解決你的問題。”
雲戚正色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正想找個機會和你談談,可是,這畢竟是我的私事,不好公器私用,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放心了一點。”
岑牧拍拍他肩膀,說道:“咱們什麽關系,這麽客套幹嘛!你想不想做盧克城的城主?!咱們聚集刑天兵團的兄弟們把你推上去,怎麽樣?”
雲戚瞪他一眼,說道:“你不要小看盧克城的實力,想當年雲家這麽多高手,也僅僅是在盧克城的影響力大一點而已,聖鋒教會才是盧克城的統治者,盧克城的城主隻是聖教聘任的管理者,主教随時可以解聘他。
”
“教會竟然有這樣的影響力?!你細細給我說一遍,你的來曆,當年發生的事情,以及聖教在盧克城所扮演的角色?”
于是,雲戚邊走邊說,把他們的來曆仔細說了一遍。
雲戚本名邊戚,是盧克城的二等公民,身世普通,因爲姐姐邊妮嫁入雲家,而獲準賜雲姓,甚至獲得研習“雲氏鍛造六法”的資格。
在盧克城雲姓是一個高貴的種姓,這是聖教爲了表彰雲家對于教會的建設和貢獻而特别設立的規則,不論做生意,還是打工,雲姓人士在盧克城可以享受50%的減稅優惠,因此,在盧克城擁有雲姓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
那時候,在盧克城,有雲家“三公子”的稱法,老大雲乾,老三雲家鑫,老五雲澈,都是玉樹臨風、灑脫不羁、文采風流的人物,在盧克城擁有衆多的女性擁趸,尤其是老五雲澈,更是三公子中的翹楚,最有女人緣。
小芥子,就是邊妮和雲澈的女兒,本名叫雲賞雪,自出生後,就是這對夫婦的掌上明珠,也深得老家長的喜愛,她原本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孩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本該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
然而,悲劇是從她三歲之後發生的。
雲家素有“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的古老傳統,但是,那一代家主對最小的兒子老五特别偏愛,不光在他成家後,贈與大量的不動産和生意,還讓他參與雲家立家之本“雲氏鍛造行”的生意,偏偏雲澈是一個吃得了苦,又擁有生意頭腦的人,年紀最小,卻領悟雲氏鍛造技法的最高法門,是雲氏三公子中最傑出的人物,這不免讓老大和老三産生嫌隙和妒忌。
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雲戚也不清楚,他身在局中,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隻知道在繼承家主之位的前期,雲澈突然得了一種怪病,上吐下瀉,周期性發生癫痫,發作期間,渾身抽搐,疼痛不堪,死去活來,找遍盧克城的醫生,甚至請求聖教,從聖域玄武城派來專家,也沒能查出病因。
這樣的狀況自然不适合繼承家主之位,無奈之下,繼續保持雲氏的傳統,将家主之位傳與雲乾。
再後來,雲澈的病情更加嚴重,終于在小芥子三歲時,不治身亡,雲家震驚,徹查此事,竟然在邊妮的房間内找到一種莫名藥粉,在某些人的堅持下,用牲畜測試出它的毒性,其症狀和雲澈的症狀一模一樣。
邊妮百口莫辯,被千夫所指,同時,她的親弟雲澈,所會的鍛造技法又成爲一個側面的佐證,證明邊妮爲了一己私利,從她夫君手裏偷得家族秘法傳于雲澈,事後懼怕事情暴露,最終下手決定毒殺雲澈。
這個推斷簡直漏洞百出,不說兩人感情,就說這件傳藝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如此大動幹戈。
可是,他們沒有背景,沒人幫他們求情,沒人反駁和質疑,當天兩姐弟被抓,關入牢房,準備接受族規的審判。
當晚,在雲戚的授藝師父和未名者的幫助下,逃出牢房,讓他帶着年幼的雲賞雪離開盧克城,遠走高飛。
于是,雲戚帶着滿腦子的疑惑離開了雲家,但是,他并沒有離開盧克城,而是利用邊家祖傳的易容術,繼續潛伏在盧克城内,因爲他的姐姐邊妮還身陷囹圄,他想救她。
然後,他就看到了邊妮慘遭折磨的一幕,邊妮被作爲替罪之羊,承受雲家的怒火,她被剜去雙目,扯光了頭發,拔光指甲,受盡鞭笞,遍體鱗傷,絕世容顔和曼妙胴-體盡毀,她被诽謗爲惡毒的女人,押出來遊街示衆。
那一刻,雲戚怒發沖冠,差點沖出去,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小芥子站在人群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問他,爲什麽擠了這麽多大人?好熱鬧!大家都在看什麽?
雲戚才忍下來,編了一個謊言,從那一刻開始,他發誓,他一定要殺回盧克城,徹底調查清楚這件事情!找到幕後真兇!
聽到這,小芥子已然嚎啕大哭,她不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遭受如此的痛苦和折磨,印象中,她記不清母親的模樣,也記不得父親的笑容,但是她一直記得那個溫暖的懷抱,和兩張朦胧的、親密的、緊緊貼在一起的臉龐,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父母幸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