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仿佛一縷春風拂過湖面,又像是細雨滑過天際,漣漪陣陣,潤物無聲。不知不覺間,蘇狼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個黑暗無邊的空間裏,他張嘴,他擡腳,卻根本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在多次嘗試無果後,狼人索性停下了掙紮,而就在他放棄努力的同一瞬間,這悄然萌生的自我意識也開始了湮滅,用不了多久,這片黑暗空間就将真正地重歸平靜。
“謝謝你。”
寂靜中,這三個字如同洪鍾大呂般驟然響起,再次喚醒了蘇狼即将湮滅的自我意識,甚至還讓他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此時此刻,蘇狼周圍還是一片黑暗空寂,但睜着眼掃來掃去,總算能讓他感覺到自己在看了。
無中生有,難度要遠遠超過一物生萬物。當蘇狼發現自己能“看”的時候,身上其他的感官也都接二連三地開始“複蘇”,先是能感覺自己在“喊”,再是能感覺自己在“聽”,“聞”,“觸”。
不多時,蘇狼的“喜”,“怒”,“哀”,“樂”等情緒也都一一蘇醒,到了最後,全身裏外都恢複得差不多之後,狼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可以去“想”了。
“我...我是誰?我在哪裏?”
在自言自語之後,蘇狼的記憶開始一點點恢複,從他記事那一刻起,直到被克隆先知打昏的前一秒,狼人都一幕幕地重新記起。
漸漸地,他整個身心都開始緊繃起來。
“謝謝你。”
當這三個字最後一次響起後,蘇狼終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站在黑暗中無聲地呐喊起來。
其實佟一菲和他之間并沒有什麽深感情,蘇狼這麽拼命,無非是想完成對佟老大的承諾,在木彬死亡和佟老大死亡之後,他不想讓自己第三次承諾也就此失信。而另一方面,守護好艦員,這也是狼人自認身爲艦長必須要做到的責任。
但現在,佟一菲死了。
她本不用死,如果蘇狼再強一些,就能及時阻止克隆先知的精神誘導。如果狼人足夠強大,他甚至不用去關心克隆先知背後的秘密,從容地面對世間所有挑戰。但他沒有變強,血淋淋的事實告訴蘇狼,他确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完成自己的承諾。
想到這裏,蘇狼隻覺一股莫大的痛楚驟然襲來,全身就像被人敲斷了骨頭一般痛不欲生。狼人不停地四下揮舞着雙手,卻什麽也抓不住;他擡起臂膀朝着自己胸口頭顱砸去,落點之處卻是一片空虛。
這種一拳打到棉花上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極爲不好,原本痛苦不堪的蘇狼全部情緒瞬間化作煩躁,恨不得将天下萬物包括自己在内都撕成粉碎,但很快,他就又因爲新的遭遇瞬間變換成了其他情緒。
就這樣一會兒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情緒間變換的頻率越來越快,惡性循環之下,蘇狼的思維逐漸變得亂七八糟,到了最後,種種情緒已經交織成密碼亂網,根本分不清他本人是喜是悲。
在這種渾噩的混亂中,蘇狼原本逐一複蘇的各類感官又似乎有了沉寂的迹象。一旦開始消失第一個,随後的感官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連番消失。
“害怕。”
在這個聲音響起後,蘇狼的情緒就像卡殼了一般突然停滞了變化。緊接着,他的右肩就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傳來尖銳的疼痛,就好像...
“就好像蟲生蠕動的感覺。”在自言自語後,狼人的大腦豁然開朗,明白剛才那句害怕是蟲生傳來的精神訊息。不知何時,從他體内逃出的這條麥線縧蟲已經重新回到右肩。
“它回來了,難道戰鬥已經結束了嗎?”想到這裏,蘇狼陡然一驚,又開始擔心起其他人的安危,但轉念一想,他又不覺得其他人會有什麽危險。克隆先知的用意其實很明顯,那就是在離開之前替蘇狼鏟除所謂的不穩定因素,可這樣的鏟除卻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歸根到底,還是因爲我缺乏力量,可力量,要怎樣才能來呢?!”
一念既起,萬念俱生。但經過兩次失敗嘗試後,若有所思的蘇狼沒有讓自己第三次陷入情緒混亂。在釋放精神安撫了慌亂的蟲生之後,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黑暗...爲什麽我出現在這裏?”伸出手感知了四周以後,蘇狼目光不停地四下掃視着,“黑暗的意義是什麽?我能在黑暗中做什麽?”
思索間,右肩的蟲生再次蠕動,他将目光轉去,卻什麽也看不見。
“我怎樣才能...”
“看見!”
在這個詞彙從腦海裏冒出後,蘇狼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頓時想通了解決眼前困境的方法:“怒火,永生不熄!”
同樣的種族箴言,這次呐喊給他的感覺卻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沒有生澀,沒有遙不可及,也沒有所謂的朦朦胧胧。六個字剛一出口,蘇狼不僅真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眼前也隐隐生出紅色的光芒。
借着這抹微光,他漸漸看清了自己的雙手和身軀,随着時間的流逝,紅光越來越亮,到了最後,蘇狼甚至能隐約看清周圍的環境。
在周圍環境逐漸清晰的同時,狼人也感受到充沛的能量重新在體内蘇醒。原先他還沒太在意,但當這股能量漸漸超過了蘇狼原先的體能極限後,狼人這才頗感驚訝地将目光重新轉向自己的雙手。
在短短的幾秒鍾過去之後,他體内充沛的能量已經高出原先巅峰的三成,但看上去依舊沒有任何停滞的迹象,慢慢地,這股能量達到了原先巅峰的四成,五成,六成!七成!
當數字漲到八成之後,蘇狼隻覺自己體内充斥的能力幾欲破體溢出,增長也随之停下了步伐。感受着這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猶如新生的狼人仰天長嘯,徹底震碎了四周的昏暗空曠。
“吼!!!”
伴随着蘇狼的抒懷長嘯,耳旁的風沙驟起,身下也被烏蒙碩大的身軀穩穩托住,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然騰空而起,再次朝着天上的赤陽發起沖擊!
“啾——”
“原來...原來這裏是先祖之路!”
聽着烏蒙熟悉的蟲鳴,看着越來越近的黃沙層頂端,蘇狼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在一人一蟲快速上升的過程中,多次來襲的赤陽紅芒毫不留情地燒灼在烏蒙蟲甲和蘇狼體表外,但這次,狼人的目光顯得前所未有的自信。
“黃沙層?給我破開吧!”
一言既出,蘇狼全身發力,僅僅一擊,沒有獸化,沒有使用怒海和神旋的他,直接帶着烏蒙一起沖破頂端,昂首挺胸地屹立到黃沙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