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什麽錯了?“
聽到月藍的低喃聲後,傷了一隻眼睛的章震低頭看向懷中昏迷的女人。此時的二人,身上血污不堪,手邊槍支彈藥也幾乎耗用殆盡,除了一枚僥幸從精銳士兵身上搜來的高爆雷之外,能用的就還剩下一把不到百分之五電量的光彈槍,以目前的交鋒狀況來看,章震最多再打上五分鍾就要徹底宣告彈盡糧絕了。
“粘足,反手,橫腰...鞭子...我的皮鞭呢?“
已經陷入昏迷多時的月藍看起來狀況很不好,額頭的擦傷起先在章震臨時處理後得到控制,但在後來他抱着月藍頻繁轉移的過程裏,這處僅作了簡單處理的傷口嚴重惡化,到如今額頭繃帶已經有些兜不住向外滲透的鮮血了。
身體因傷顫抖的章震不知該如何回答月藍,隻能咬着牙拍了拍她的肩膀。
嘭——
随着一股巨響炸開牆壁,藏在桌後的章震差點被随後而來的氣浪連人帶桌掀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他擡手就是兩槍,一舉收割了兩個尖叫着的靈魂。但僅是輕松了三四秒,循聲而至的密集反擊就驟然轟爛了二人剛剛藏身的桌子。
好在剛剛章震乍一建功就立刻抱着月藍轉移,這才在反擊槍火到來之前完美避開。與此同時,他手中繳獲的那顆高爆雷也被其恰到好處地扔到牆外槍火最密集處。從手雷爆炸前人們稍縱即逝的絕望呐喊聲中,慘淡微笑的章震已經猜到自己或許能迎來寶貴的幾分鍾休息時間。
“好歹讓我有時間包紮一下眼睛了。“
像是自言又像是對懷中月藍說出這句話後,章震輕輕放下手中光彈槍,一絲不苟地爲自己包紮起來。這次越獄之旅打到現在,在他心裏幾乎已經到了最後階段,逃出去不可能,但至少要讓自己體面的死去。
“月藍,真沒想到最後和我并肩作戰死在一起的,竟然是我十幾天前偶然救下的你。“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着,有條不紊地包紮完傷口後,沒有鏡子的章震隻能大緻揣測自己獨眼後的模樣,可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模樣都和體面沾不上邊。啞然失笑的他沒再多費心思,而是下意識地緊了緊懷中昏迷不醒的月藍。
“粘足,反手,橫腰,立劈...“
人事不省的月藍嘴裏一直在說着胡話,章震聽來聽去不得甚解,隻能模糊地認定這應該是她平時練習鞭子的要訣口令。漸漸地,在含糊不清的女性低喃聲中,章震的腦海裏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瑤池三月分桃宴,西母九州聚衆仙。三月初三你沒來,我卻要在三月十六日死了。也罷,十年之約已經過去,今天死了也沒遺憾了。啊,隻是可惜三營那幫兵,沒機會幫他們查清原因報仇雪恨了。“
思索時,章震耳邊又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憑他對這座東南鎮監獄的了解,裏裏外外的值守兵總數差不多有二百人,刨除監獄外圍警戒的一個連兵力,監獄内部最多不過八十人。他方才突破沖鋒時心裏一直在默念計數,心知離徹底清光還差着一半的人數。
“哎,要是月藍沒昏迷就好了,”估算半天,章震始終想不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兩個人通力配合的話,不見得闖不出去。”
“師哥...師哥。”
回應章震的是月藍含糊不清的低喃,他看着懷中女人的無助神色,頗爲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重新撿起光彈槍對準了腳步來臨的方向,一槍槍地點射敵人腦袋。
嘭——嘭——
“臨死前懷裏躺着一個女人,喊的還是别的男人。”
嘭嘭——
“死都死的不安靜,這輩子真是注定該我倒黴!”
徹底認命的章震臉上挂滿自嘲。在話語間隔中,他每槍必中,眨眼間已帶走了四條人命。在尖叫和呐喊聲中,章震槍口下再沒有新的監獄值守兵冒頭送死,而他也在敵人猶豫不決的這個當口,第一時間背起月藍另擇他路迅速轉移,理論上離監獄入口又近了一步。
就像是某些老套電影一般,當主角沖出某地轉移時,敵人的手雷總是會晚上一步才在後方炸開。在恰到好處的躲過近在咫尺的氣浪後,章震突然腳下一個踉跄,差點連同月藍一起命喪身後追擊。在連滾帶爬地拖着月藍逃進一旁房間後,他徹底繃不住身上的痛楚,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了昏迷。
轟隆隆——
嘭——嘭嘭——
不知過了多久,被一陣氣浪掀翻的章震因失血過多全身開始發涼,但意識卻逐漸有了蘇醒的征兆,渾渾噩噩中,他隻覺耳旁轟鳴聲越來越響,臉上也像是被刀刮了一般嘩啦啦的疼。直到一陣電流在其胸口猛烈綻放,章震才徹底睜開了雙眼,像是再世爲人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幾乎就在其睜開眼睛的同一秒,他手上槍支也迅速對準近在咫尺的旁人,擡手就是砰砰不講理的兩槍。但對方顯然對章震的反擊早有防備,他剛一擡手,光彈槍就被一肘子打偏了方向,以至于房頂天花闆都塌了一大塊。
“幹!我是來救你的!快清醒過來!”
伴随一聲無奈的臭罵,那個被章震當成是敵人的精銳士兵又往他胸口上安了一罐軍用營養劑,見章震不再掙紮,他像是聽到了什麽似的又馬不停蹄地沖出房外砰砰地連番射擊起來。
章震大腦空白地看着他匆匆離去,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給救了。在擡手拔掉了心口軍用營養劑後,體力略有恢複的他下意識尋找一直帶在身邊的月藍,發現她胸口上也放着一罐軍用營養劑,周邊地面上還散落了一個速效器空罐子。
‘被救了?’
在閃過這個念頭之後,章震徹底恢複清醒觀察起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還在之前昏迷的房間裏。但經過軍用速效器以及營養劑的搶救充能之後。他現在的狀态遠比昏迷前好上許多,受傷左眼也不再持續傳來刺骨疼痛。
大體感受了自身狀态後,手持光彈槍的章震先是快速查看月藍的傷勢,見其頭部傷勢已不再滲血,又小心翼翼地貓腰前進到房間門口探察外界情況。順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一個身着精銳士兵裝束的背影正趴在地上瞄準走廊另一端。
“章震,背起月藍跟我走!快點,我們隻剩十五秒。”
像是知道章震已經沒事了一樣,那精銳士兵頭也沒回地沖着他大聲命令起來。
聽到喊話的章震知道此時不是交流的時候,迅速調頭背起月藍沖出房間,就在他返回精銳士兵旁邊後,對方二話不說遞給他一個滿電光彈槍,并示意章震用舊槍密集連射走廊右上方的某個點。
嘭嘭嘭——
在打光舊槍剩餘電量并扔掉後,章震跟随精銳士兵一路猛沖,總算在十五秒的時間裏到達中央電梯。還沒等他松上一口氣,精銳士兵又遞給他一個包裹,大聲呼喊着讓章震感覺換上。
“你是誰?爲什麽要救我?”
中央電梯在他們上去後瞬間啓動,一路朝着右上方前行。手忙腳亂的章震見暫時不用擔心安全,一邊快速換裝一邊大聲詢問對方身份,但直到自己徹底換好裝備後,對方才施施然地在頭盔通訊器裏答複道:
“我叫木揚,十幾天前我們在起降港醫院見過面。”
一句話說完,木揚手上替月藍換裝的動作也剛好完成,在起身把月藍背到自己身上後,他順勢打開自己頭盔面甲,讓章震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
“是你?!”
十幾天的時間不長,章震自然記得木揚的模樣,但在認出他的那一瞬間,直接一拳狠狠砸到木揚眼窩上,若不是顧忌木揚背上的月藍,章震恐怕還想朝對方肚子上狠踹一腳。
“當初讓你他娘的别殺人,結果給老子殺了兩個!還有臉在我面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