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腦海裏默默閃過這個念頭之後,怒大的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但在他情緒激動之後,眼中感知到的那股模模糊糊的異樣感覺卻又驟然消失,兩位躺在手術台上的中年男人在他眼中也恢複到之前的平淡無奇。見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突然中斷,怒大先是滿臉焦急,随後又恍然大悟般地調整自己的呼吸,試圖将自己重新置于冷靜的情緒之中。
這種老僧入定似的新穎嘗試對于怒大來說并不容易,但因爲剛剛才進入過一次,所以依樣畫葫蘆的他在仔細回想方才的心境和思維之後,第二次進入這種境界所花的時間要遠遠少于第一次。有了前車之鑒後,再次進入狀态的怒大沒有貿然興奮或大喊大叫,而是耐心地壓制情緒保持對二人觀察的專注。随着時間的推移,手術台上的兩個人給他的感覺越來越不一樣,以至于怒大擡眼一掃甚至會覺得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長相不同的人。又觀察了片刻,他若有所思回過頭看了看七太子和宣首席,卻沒有在二人身上發現同樣的迹象。
‘這種感覺隻在二人身上有,是因爲他們之間有一個是本體,有一個是克隆人嗎?’回過頭又觀察了一會,怒大腦海裏的異樣反饋越來越明顯,‘這樣說來,将來不管本體的記憶轉移到哪個克隆人身體上,隻要他們倆站在了一起,狼人都能憑借種族天賦敏銳得知場内有幾個克隆人和本尊,但僅僅感知到克隆人和本尊還不夠,我必須得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别,知道我感知的兩種情緒分别代表什麽意思才行。’
讓怒大失望的是,冷靜下來的他雖然看着兩個人類有異樣反饋,但這種反饋并不足以讓怒大判斷出誰真誰假,最關鍵的是,不管他再如何去努力,這種持續不斷的反饋機制都沒有進一步加強加大的意思,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的潛力已經耗盡,最終隻能達到這種程度似的。可是這樣的結果恰恰是怒大最不能接受的,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不妥也就罷了,可現在都已經到了臨門差一腳的局面,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就此放棄。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讓自己能力更進一步?’意識到現在是關鍵時刻的怒大始終讓自己保持冷靜的姿态,身爲狼人,他不是沒有想過要獸化變身,但自家情況自家清楚,所謂獸化,提高得隻是他的力量和速度,并且會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和憤怒。從出生到現在,無數次獸化後理智崩潰的曆史已經表明他沒有這個能力的事實。‘可如果不獸化,我又有什麽方法可以突破極限呢?’
就在其進退兩難之際,身後宣首席無意間的咳嗽聲恰巧傳到怒大的耳朵裏,電光火石間,他似乎因此有了新的啓發:‘那個宣首席剛才提到過他的想法,說是讓我不要用眼睛去分辨,因爲所有常規的方式他們都已經試過了。’
念及此,他試探着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卻發現自己的感知得到任何提高,或許是看不到兩人模樣的緣故,怒大甚至覺得反饋而來的異樣感覺正在逐漸減弱。
‘不用眼睛...’默默地重複這四個字之後,重新睜開雙眼的怒大腦海裏浮現出宣首席說過的全部内容,‘讓我使用狼人的天賦去分辨,那狼人的天賦不就是獸化嗎?可是,一旦我獸化之後保持不了平常心,那不僅完不成七太子交代的任務,還可能在混亂之中被她手中的槍支打成重傷甚至是喪命。’
‘這怒大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怒大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宣首席扭頭看了一眼七太子。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七太子此時沒有流露出絲毫不耐煩,白淨的臉頰上挂着顯而易見的堅定。不過就在他以爲七太子是真的相信怒大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的時候,卻無意間瞥見了對方緊握步槍的雙手。和剛才比起來,七太子的雙手握得更加用力,槍口也不知何時一直牢牢鎖定怒大的背影。像是注意到宣首席的目光似的,她扭過頭瞥了宣首席一眼,看似什麽都沒說,但眼神中隐含的煞氣卻讓宣首席後背一寒,額頭上又忍不住冒出汗來。
“我要獸化了。”
這時,猶豫再三的怒大終于下定了決心,開口向身後的二人解釋道:“我好像發現了什麽異樣,但憑借目前的能力還不能準确地做出什麽判斷,所以需要獸化來突破自己的極限。希望能...”
話說一半,怒大似乎有些沒有信心,便止住了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聽到他的解釋後,宣首席沒敢說些什麽,而是習慣性地将目光又轉向七太子身上。
“獸化後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像是早就猜到狼人的想法一般,七太子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緩緩地開口警告道,“你今後的生活過得怎麽樣,全取決于你今天的選擇。把握住這次機會,你沒有什麽資格去浪費它!”
聽到七太子的告誡後,怒大沒有回應什麽,而是将目光緩緩地落到自己擡起的雙手上。由于長年的受苦受累,他的雙手布滿了老繭和新傷,視線順着雙手往上延伸,還能發現胳膊上的部分濃痂在經過消毒走廊時被霧液腐蝕了表皮,此刻正緩緩地向外流淌着烏黑泛紫的濁液。
沉默了幾秒後,他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一聲怒喝猛然開啓了獸化。在七太子和宣首席的目光中,怒大本就高人一頭的身影迅速拔高,肌肉骨骼也有了明顯的加強,由于二人位于其背後,具體詳情看得并不清楚,但憑借七太子訓練有素的眼力,已經敏銳地發現這次怒大的獸化非比尋常,端着槍支的雙手頓時更加用力,身體也有意無意地擋在宣首席身前。
“這是...力量!我感覺到了力量!!吼―――”
開啓獸化的第一時間,怒大就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但理智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樣迅速失守。不知爲何,這次獸化給他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一樣,不僅往常獸化後必然會有的情緒劇變和心情波動沒有出現,獸化本身帶來的力量體能增幅也遠遠高于以往,恍惚間,怒大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比之以往強勁了不少。
“我...我變得更加強大了!”滿臉驚異的怒大下意識将目光再次投向自己雙手,發現其上密集分布的傷口竟然在緩緩閉合,原先的老繭也似乎淡了許多。不僅如此,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變得煥然一新,就連大腦都變得更加聰慧稍許。還沒等怒大做些什麽,他腦海裏某個被塵封的角落就像是被鑰匙開啓了一般,令其情不自禁地将狼人一族的六字箴言脫口而出:
“怒火,永生不熄。”
在嘴裏說出這六個字的同時,怒大内心深處還同時回響着一句聞所未聞的神秘語言,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學習過這種語言,但此時此刻卻完全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也是‘怒火,永生不熄’的意思。
這時,手術台上的其中一個人類似乎受到他的影響,身體竟然開始劇烈抖動起來,怒大擡眼望去,發現獸化後自己已經能夠清晰地分辨出之前異樣情緒之間的區别。隻是就在他轉過身來想要對七太子和宣首席說些什麽時,身體卻突然一軟,重重地跌倒在地陷入了昏迷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