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施瓦一句話說出,狗鬥場的倒計時戛然而止,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一掃而空。不過當施瓦看到玻璃房外面的白目蟻們陡然邁開步伐,一窩蜂湧向辛格所在的玻璃房時,他再也忍不了内心的憤怒,一拳朝着蘇狼臉上砸去。
“幹!蘇狼,你要是敢耍我,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在出拳砸向蘇狼的同時,施瓦嘴上的喝罵也沒有停止“可惡,你這個可惡的混蛋!!他如果真是辛格,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被一拳砸偏腦袋的蘇狼起先還一頭霧水,當意識到施瓦在最後關頭改口之後,他顧不得上臉上的劇痛,一把推開滿臉殺意的施瓦朝着辛格方向看去。在他的視線中,辛格所處的玻璃房就像是突然破裂了一般,瞬間就被擠在玻璃房外的生化白目蟻洪水一般湧了進去。由于擋在面前的生化白目蟻實在太多,蘇狼看不清玻璃房内的真實面貌,但驟然響起的幾聲慘叫聲卻無疑表明了房内幸存者的血腥下場。
“辛...辛格。”
位于蘇狼身後的施瓦同樣聽到了這幾聲慘叫,原本惱怒不已的他聞聲先是神情一怔,滿腔怒火随後又化爲濃烈的欣喜,但最後卻逐漸變得悲喜交加起來。那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辛格确實和他弟弟長得一模一樣,但正如蘇狼所說,這個辛格是假的,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不可能發出這樣的慘叫聲,而他裝成昏迷者的唯一原因,就是爲了掩蓋自己沒有辛格記憶的真相,這個躺在地上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才是真正的克隆人。
“辛格,一路走好。”在臉色變幻許久之後,施瓦緩緩地送出自己的祝福。
“我們選對了,這個辛格确實是假冒的克隆人。”在印證了自己的判斷之後,心髒一直緊揪的蘇狼徹底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的他回頭看到施瓦現在的表情,出言寬慰道,“這下你也不用擔心了,他是個克隆人,雖然長得很像辛格,但不是你弟弟,也沒必要用辛格的名字稱呼他。”
“你不理解,知道爲什麽有些人喜歡叫克隆人爲‘失憶者’嗎?”聽到蘇狼的勸慰後,施瓦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那是因爲這些克隆人其實就是人類,他們和真正的人類并沒有本質的區别,對于本尊來說,他們更像是一個失去記憶的親兄弟。這些克隆人死去之後,本尊的親朋好友看了之後也會傷心,你無法把他當成一個跟你毫無關系的人。這麽說吧,如果有一天辛格真的失憶了,那我對他的親情并不會因此而削減。這個無辜的克隆人在我眼裏其實和失憶的辛格差不太多,一想到他剛才爲了活命躺在地上裝昏迷的樣子,我心裏就挺不好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克隆出來的他也是我的兄弟,是跟我有血緣關系的!”
“可是...這畢竟不一樣。”在施瓦解釋之後,蘇狼想了一會,給出了自己的見解,“對于我來說,他隻是一個和辛格長得像的人罷了,最重要的始終是真正的辛格。”
“你分得很清楚,這是件好事。”聽到蘇狼的分析後,施瓦苦笑地點了點頭,“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想,很多人因爲不能接受克隆人帶來的邏輯矛盾而陷入思想混亂,也有很多人覺得應該賦予這些克隆人公民權。克隆人的身份問題和倫理關系牽扯到許多現實問題,對帝國的秩序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所以在克隆人技術剛剛發展沒幾年,皇帝就頒布聖旨下令嚴禁研究和制造克隆人,對于制造克隆人的商社或者個人,一律封禁和查封,制造出來的克隆人也将被予以人道毀滅。”
說到這裏,見蘇狼面露疑惑,施瓦又主動解釋道:“你知道你想問什麽,克隆人既然已經被帝國明令禁止,辛格又怎麽會被克隆出來甚至還用在我們闖關的關卡中?道理很簡單,我們這個關卡估計是不對外開放的,隻有極少數的高級貴賓才能被允許觀看,而這些身份尊貴的人沒有誰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對于他們來說,看一個有克隆人參與的關卡,不過像是偷腥一般刺激。”
“這...他們連皇帝的命令都不在乎?”蘇狼疑惑地看着施瓦問道,“皇帝不應該是軒昂帝國最有權勢的人嗎?”
“最有權勢不代表唯一有權勢,”施瓦對皇帝沒有什麽好感,說起他時不是很尊敬,“他之所以成爲皇帝,不過是因爲帝王大選時表現得比其他人更好罷了,積分第一的人成爲皇帝,之後八人成爲太子,嘿,這帝王大選說起來就跟狗鬥場差不多。”
“太子..不是皇帝的兒子?”蘇狼問出了心裏最關心的問題。
“原先的東輝帝國是這樣的,所謂太子,就是皇帝欽定的繼承人。但在号稱‘不爲人子’的李軒昂登基後,國号被改爲軒昂,李姓被他改成木姓,之後繼承人的選拔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說到這裏,施瓦話鋒一轉,又說起眼前的克隆人,“其實這裏發生的事情帝國高層都知道,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原因還是在于狗鬥場自身的封閉性,所有進入這裏的人都沒可能再出去,違禁品克隆人最終的歸宿同樣也是死在這裏,不出去,自然不會影響帝國秩序,狗鬥場管理層算是打了一個政策擦邊球。”說到這裏,施瓦的目光不停掃視四周,嘴裏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再者說了,沒有一定實力和背景,又有誰能開得起這麽大陣仗的競技場?狗鬥場背後隐藏的實力,遠超我們的想象。”
“如果克隆人技術在這裏真的可以被默認使用,那爲什麽狗鬥場高層還要花費巨大代價到處請人加入這裏?”聽到施瓦的解釋後,蘇狼顯得愈發困惑,“他們一直克隆人類,并把這些克隆人投入到狗鬥場難道不好嗎?”
“嘿,我忘了你是個沒有常識的狼人了。”施瓦望着玻璃房外已經密布分布的生化白目蟻,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地笑意,“就連辛格那麽蠢的人都比你懂得多。克隆人類需要花費的代價很大,狗鬥場偶爾制造一次克隆人搞些彩頭算不上什麽損失,但如果把狗鬥場所有人都替換成克隆人,先不說需要投入的大批财力物力是否值得,創造大批克隆人這個行爲本身就已經是對帝國律法的嚴重挑釁,再怎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帝和太子們都會做出強硬姿态。再者說,狗鬥場裏如果都是克隆人,對于看客的吸引力也會大大下降,沒有人願意看一批量産的沒有記憶的人去拼死搏殺。最重要的是,每個人一生最多隻能被克隆三次,與其冒着巨大政治風險和巨量投資,不如老老實實的吸引正常人類投身狗鬥場。嚴格說來,大部分願意抛棄自己性命進入狗鬥場的人,其所要守護的人或者渴望的物質即使比制造一個克隆人的代價更高,他們所能帶來的收益平均下來還是要高于克隆人的。”
在向蘇狼解釋了許多常識東西之後,施瓦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複之前那般悲傷。辛格克隆人的慘叫聲早在不久前就徹底消失,此時屍體也已被生化白目蟻啃食一淨。大倉房牆壁四周的孔洞在施瓦說出決定後已經停止向外輸送生化白目蟻,但已經湧入的衆多白目蟻數目卻不見少。此時此刻,在假辛格所在的玻璃房打開之後,聞到人類味道的生化白目蟻群體像是被徹底點燃了情緒,每隻白目蟻都不由自主地四下走動,長長的觸角也和身邊同類不停地觸碰用以謀求獵物信息,他們不甘心對人類血食的淺嘗辄止,隻想盡情地找出血食大快朵頤。在激烈地走動中,這些體型壯碩的異獸和玻璃房不停地接觸碰撞,次數頻率一多,原本穩如泰山的玻璃房都開始微微地顫動。
蘇狼和施瓦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白目蟻群體牢牢吸引,目光也跟随它們的步伐不停地左右挪移着。在這個愈發壓抑的場面中,施瓦突然想起蘇狼方才的表現,開口詢問他究竟是如何隔着密密麻麻的生化獸看出克隆人是在裝昏迷。
“這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該如何講起。”聽到施瓦的詢問後,蘇狼又想起不久前大腦刺痛的感覺,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額頭,“在你面臨兩難選擇的時候,我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洪山和辛格身上,随着注意力的集中,洪山和辛格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地被我看在眼裏,慢慢地,我就注意到辛格身上的不正常,看得久了,辛格身上不對勁的地方展現得就越來越多,到了最後,我已經可以憑借他身上的異樣判斷出這個辛格根本就是在裝昏迷,一個裝昏迷的辛格,無疑就是一個克隆人。”
“那你剛剛的痛苦...”開口詢問的施瓦指了指蘇狼的額頭。
“哦,可能是因爲我想得太專注,腦袋不自覺得疼起來了。”蘇狼聳了聳肩膀,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在蘇狼作出解釋後,施瓦看向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複正常。在草草幾句揭過這個話題之後,他裝作被生化白目蟻吸引注意力,不着痕迹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這個蘇狼,根本就沒有說實話。’在背過身之後,施瓦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狼人一族确實是個擅長保密的種族,可惜撒謊的能力卻大失水準,他究竟在隐藏着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