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鬥場冷冰冰的倒計時提醒響起後,每個人的臉上都變得格外驚悚。在斜對面玻璃房内的洪山最先反應過來,望向施瓦和蘇狼的眼神也變得格外複雜和沉重。
“施瓦,相比蘇狼,咱們倆認識的時間更久,在一起戰鬥的次數也更多,”再次開口的他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急迫,“我了解你的脾氣,認可你的爲人,否則也不會同意讓你正式加入蘇先生的團隊。可是你現在的猶豫不決太讓我失望了,不要被親情左右你的判斷,不要因爲那個克隆人跟辛格長的一樣就一廂情願地想要救他,你要考慮清楚,真正的辛格此刻還在某個地方等着你,如果讓他知道你爲了一個克隆人害死了自己的團員,他心裏該有多麽内疚,以後你們兄弟倆又該怎麽面對其他團員?你現在找不出我的破綻,那邊的辛格昏迷不醒,從概率上我們被認爲是克隆人的幾率是平等的。可到了現在,我看得出來你還在以情感作爲考慮基礎,不要讓親情影響了你的判斷,要用你的理智,你的敏銳直覺來判斷!”
“洪叔,我...”面對洪山的責問,施瓦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卡頓了一秒之後,他語氣生硬地反問道,“我們兄弟倆爲這個團隊做的夠多了,你們總是口口聲聲說我們兄弟倆會爲了彼此而不顧你們的安危,卻有沒有想過你們自己真的達到團隊的理念了嗎?!如果你們真的把我當成團員,願意敞開心懷了解我的爲人,就會知道在你們真心待我的情況下我絕對不可能對你們見死不救,也會把你們當成和辛格一樣的親人。可你們是怎麽做的?像是防小人一樣防着我們兄弟倆會徇私情,三年前,硯楠将軍的死,不就是因爲你們這些人的類似想法而死掉的嗎?!”
說到這裏,施瓦反駁的聲音越來越大,指着另一側不省人事的辛格激動道:“辛格的存在,讓你們受重視度在理論上不再是百分之百的平等,所以你們就要想盡辦法扼殺我和辛格之間的親情羁絆,除了木揚和月藍對我們的态度始終一視同仁之外,你和白子虛還有聶雲三人哪個不是心有不滿,我和辛格但凡有一點不同尋常的表現,在你們眼裏就是滔天大罪,恨不得下一秒就讓我們兄弟之間死上一個人。原本我還沒有想明白這中間的深淺輕重,甚至還覺得我們兄弟倆同時存在是不是真的很不好,但經過‘佛妖關’和‘食肉自啖’兩個關卡之後,我已經徹底想通了,哦,蘇先生臨死之前也想通了,如果信任一個人并讓他加入團隊,那對他就要無條件的信任,這有這樣,你信任的這個人才會全心全意地回饋這個團隊!你的想法錯了,你們幾個人的想法都錯了!當年那些害死硯楠将軍的那些人,都是像你們逼迫我一樣,認爲他的存在會讓自己變得更加不安全,嘿,來到了狗鬥場,不盡心盡力團結隊友,想方設法地隻是消除各種隐患,最後又能活上多久?!!”
“倒計時,剩餘一分鍾!”
在經過一番長篇喝問之後,狗鬥場也适時響起了倒計時一分鍾的提醒。此時場内生化白目蟻的數量已經多到無處落腳的地步,在三間玻璃房的周圍,那些生化白目蟻一隻接一隻地摞在一起,高度幾乎都快蓋過三間玻璃房的頂端,有些被擠壓得過分的生化白目蟻整個頭顱緊緊貼在玻璃面上,鋒利咬颚邊緣還一滴滴地緩慢流淌着墨綠色的膿液,其中幾隻被擠倒高處的生化白目蟻,咬颚處流淌的膿液全都滴到身下同類堅硬的背殼上,久而久之,下方被滴的生化白目蟻背殼甚至冒起了青煙,疼得它不停掙紮撕咬,在一片混亂的場面中,生化白目蟻原本兇殘猙獰的面孔也被擠壓地更加可怖滲人。
周圍牆壁裏的孔洞現在還沒有關閉,依舊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生化白目蟻,施瓦望着和自己近在咫尺僅有一面玻璃相隔的猙獰異獸,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另一間玻璃房内辛格躺在地上的身影已經被層層堆疊的生化白目蟻徹底擋住,而另一方臉色蒼白的洪山此刻也被擋得看不見蹤影。時間隻剩一分鍾,如果在這一分鍾内施瓦還沒有做出誰是克隆人的判斷,那麽所有玻璃房都會瞬間打開,緊接着,房外那些面目可憎的異獸一瞬間就會将他們淹沒,連個浪花都不會撲騰出來。
“必須...要做出決定了!”在腦海閃過這些念頭之後,施瓦緩緩的自言自語道。
在決定自己答案前,施瓦幾番欲言又止,一方面覺得洪山說的有道理,爲了一個假辛格犧牲團員很不值;但另一方面又擔心倒在那裏的辛格真的是他弟弟。
“蘇狼,你的看法呢?”在痛苦糾結之下,施瓦突然意識到站在身邊的蘇狼已經許久都沒有說話,滿臉糾結地轉過頭向蘇狼望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蘇狼此時的神情竟出乎意料得痛苦不堪,在施瓦望向他的那一刻,滿頭大汗的蘇狼甚至痛苦地捂着自己頭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蘇狼,你這是....”看到蘇狼的模樣之後,施瓦本就紛亂不已的内心更添三分煩躁。
“倒計時三十秒!”這時,狗鬥場的提示音又一次響起。
“可惡,不能再等了!”施瓦看着身邊痛苦不堪的同伴,情知不能再猶豫下去,他必須要說出一個人的名字,讓那個被他認定爲克隆人的家夥出去擋掉這一切災難。哪怕判斷錯誤,哪怕說錯人名,也好過所有人都死在這裏。
“這一關的克隆人是...是洪..洪...”
在最後關頭,施瓦的腦海裏不斷閃過洪山和辛格的畫面,心中的答案愈發堅定。他和辛格爲這個團隊付出太多了,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是團隊爲他們兄弟倆付出一些了。他不了解洪山,無法從洪山的言論出判斷其是真是假,另一方的辛格不省人事,但那副出血過多的模樣又完全符合施瓦對蘇先生刺向辛格胸口後的發展預期。在兩個人都難以被辨别的情況下,他本能地想保住自己的弟弟辛格,可蘇先生臨死前的話語此刻又曆曆在目,如果眼前的辛格是個克隆人,那麽他就相當于爲了自己的兄弟私心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團員,這樣的結果卻又恰好證實那些團員對他們兄弟二人的擔憂。
‘在同樣的機會下,我果然是會偏向辛格嗎?’在閃過這個念頭後,施瓦的心情顯得五味陳雜。
“狗鬥場,我已經确定了,真正的克隆人是洪..”
“不是他!!!”就在施瓦即将說出洪山的名字時,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蘇狼突然睜大了雙眼,跪在地上猛地伸手拽住施瓦。在施瓦驚訝的目光中,頭顱劇烈疼痛的蘇狼大聲地阻攔道,“洪山不是克隆人!!!”
“你在說什麽?!”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施瓦在蘇狼出言阻攔後顯得極爲費解,“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克隆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麽?!你是想讓我再一次把辛格給犧牲出去嗎?!!”
“聽我說,洪叔沒有說謊,他真的是洪山!!”見時間緊急,蘇狼翻着白眼一字一句地說道,“真正說謊的是這個假辛格!!!他根本就沒有昏迷!他是裝的!!!他才是真正的克隆人!!”
“時間倒計時,剩餘十秒!”狗鬥場響起了最後的提示音。
“你瘋了!!!你就是在滿口胡話!!!”施瓦大聲地反駁道。“你怎麽能隔着這麽遠看出一個人的昏迷時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我沒瘋!”蘇狼拽着施瓦大聲吼道。“我感覺到了!那個假辛格根本就沒有昏迷!”
“九!”在二人争執不下時,狗鬥場開始了十秒倒計時。
“可惡!!蘇狼!!!不要再說胡話了!趕快跟我達成一緻!”聽到狗鬥場十秒倒計時後,施瓦的樣子已經有些氣急敗壞。“我們如果不達成一緻,所有人都會死!!!”
“七!”
“洪山不是克隆人!!辛格才是!!!聽我的!!!”聽到倒計時的蘇狼同樣着急萬分。
“你說的話能信嗎?!我不相信你!!!”施瓦攥着拳頭沖蘇狼咆哮起來。“你就是想逼我殺了辛格!”
“五!”
“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隻能瞎選!!可是我知道!!辛格是克隆人!!!”蘇狼拽着施瓦的手越來越用力,此刻力氣大得幾乎已經能攥出血來。“我知道答案,你什麽都不知道,隻能相信我!!”
“該死的!!你們還在害我!!到了現在還想讓我們死一個!!!”施瓦瘋狂地搖着頭撕心裂肺道。
“三!!”
“該死的,蘇先生讓我相信你,可你也要相信我!!辛格是克隆人!!!!”到了最後,蘇狼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強撐着讓自己站了起來,盯着施瓦的眼睛大聲吼叫道。
“不..你們...都要害我!”喘着粗氣的施瓦死死地盯着蘇狼的雙眼,語氣顫抖地說道。
“一!!”
‘該死..’在狗鬥場倒數到最後一秒的時候,蘇狼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玻璃房外的數量衆多的生化白目蟻此刻像是預料到了什麽一般,原本顯得死氣沉沉不欲動彈的它們逐漸開始了騷動。
這一秒内玻璃房顯得格外寂靜,但不知爲何,這一秒又顯得格外的漫長。就在蘇狼閉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刻,施瓦像是被什麽東西撥動了一下心弦,鬼使神差地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克隆人是,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