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兄弟入莊後,一直跟在楊河身邊作門神,他們魁梧兇暴,對不明白他們底細的人壓迫力還是很大的。
兄弟二人覺得,跟在楊相公身邊很不錯,天天都能吃飽飯,就是看向陳仇敖的目光有些畏懼萎縮。
這段時間,兄弟二人可被陳仇敖操得狠了。
這陳殺星,不是東西。
楊河等人從新設的莊東門出,很快就到北山腳下,這邊正熱火朝天的操練,号令聲,喊殺聲,火铳聲,還有馬隊騰騰奔騰的馬蹄聲。
中軍官張出恭,還有把總楊大臣,韓官兒,楊千總,羅顯爵,張松濤等人在邊督促。騎兵隊那邊,錢禮魁,錢三娘,李如婉,劉七郎等人也在訓練騎陣,教導士卒們馬術。
不過九爺錢仲勇不在,他又去搜尋馬隊了,韓大俠也不在,他負責睢甯那邊的事宜。還有張膽、韓尚亮等人覺得新安莊前景不錯,有意留下,就回徐州去招集兄弟了。
看楊相公過來,各把總中軍官忙過來見禮,楊河擺擺手,讓他們繼續。
他仔細看訓練,夏季到來,他們皆換了夏裝,輕柔涼爽的棉布料,士兵們鴛鴦戰襖輕薄,此時紅色一面露出,又外有一件青色的罩甲衣,齊肩,長至膝,青紅交替,露着紅色雙臂。
又有紅色肩巾,捆着鞓帶,還有一頂輕薄的紅笠軍帽。
軍官們打扮差不多,但鴛鴦戰襖青色一面露出,外面罩甲衣則是紅色,肩巾爲青色。
因夏天到來,軍官士兵皆未罩鬥篷。
還有騎兵哨探隊,鴛鴦戰襖青色一面露出,外面罩甲衣爲灰色,氈帽也是灰色,身上一襲輕薄黑色的鬥篷披着。
總體而言,新安莊的軍服頗爲美觀,色澤合适,最大程度的襯托出将士們的英姿。
楊河也認爲,軍容軍服軍姿很重要,否則那種猥瑣的形象,一看就讓人倒胃口。
他看士兵訓練,此時各總正铳矛合練,但跟以前頗有不同,不是铳兵單獨而出,或是依什麽防務土牆作戰,而是铳兵站在盾牌的後面。
就見此時各總皆第一排大盾立着,與第二排大盾隔有數步,然後兩排铳兵皆在第一排大盾後面。
他們兩排錯開,第一排站在各盾牌空隙間,手中火铳探出,第二排站在持盾兵的後面。
然後第一排铳兵打完,後退,轉到持盾兵後面,蹲下裝填子藥,第二排铳兵移動,右移到原來铳兵射擊的盾牌空隙。
他們打完,又後退到持盾兵後面裝填子藥,就這樣周而複始,兩排輪打。
卻是打獻賊歸來後,楊河與衆軍官商議,認爲不可能事事不如意,總在設定好的戰場與敵搏戰,以後可能會有遭遇戰什麽,在空曠的原野,或是未設好防務的地方作戰。
而且己方也有進攻的時候,也需要适當的改變。
早前铳兵在未設防的地方作戰,野外使用的是盾車,但盾車還是笨重了些,因爲使用輪子,對地形要求也高。
衆人最後商議後,決定還是冷兵與铳兵配合,大盾手身背重盾,這盾牌兩邊都有背帶,類雙肩包一樣背在身上,行動什麽還是便利的,很複雜的地形也可以走。
隻要不遇到火器或萬人敵之類,這種大盾牌掩護铳兵綽綽有餘,就在盾牌空隙間打射,敵人近了他們後退,再掩在第二排大盾牌後面的長矛們上前。
如此,更提高機動力,便是要進攻,也可以大盾牌舉着去,铳兵們掩在後面。逼近到敵人後,又從盾牌空隙間打射,大盾與火槍密切相配合。
除此,楊河還需要一些更靈活的兵種,所以還有一些士兵在訓練鴛鴦陣。
鴛鴦陣在大明各地很普及,張出恭等人往日在軍中,多少有所涉獵,特别劉七郎等人,往日在天雄軍,更是耳濡目染,楊河親手訓練幾天後,就由他們操練。
鴛鴦陣形編制自然與此時新安軍不同,楊河也選些人編伍,以十二人爲一小隊,設隊長一,伍長二,并依新安軍情況作戰。
就是隊長側邊指揮,用旗槍,兩個伍長爲圓牌手,比普通皮盾略大,使用腰刀與标槍。又二人用大镗钯,可格住敵人的兵器,然後刺擊。又四人使用長矛,在镗钯手後面掩護與刺擊。
又二人使用火铳,還是用燧發翼虎铳,翼虎铳每杆三個管,二人就相當六杆铳,不論進攻或是防守,威力都非常強大,還遠遠就可将對面的敵人打倒。
爲更好的戰鬥,這些翼虎铳手還用铳劍,便是三根铳管最外端的鐵箍,内鑲一個包鐵劍鞘,铳劍就插在劍鞘内,以精鐵打制,包了鋼,三棱樣式,結實耐用還銳利。
爲更好固定铳劍,劍鞘上有兩個螺栓,可以将铳劍鎖死在裏面,使之不會松動。
平時無事時,翼虎铳手也可以将螺栓擰開,将铳劍取下來,擦拭保養。
最後一人用大棒,掩護一隊的後方,同時也可以保護前方的兩個翼虎铳手。
鴛鴦陣長短結合,矛盾緊密,各兵器明确分工,又爲一個整體,犀利非常,當年戚繼光不論對戰倭寇,或是對戰北虜,鴛鴦陣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特别鴛鴦陣陣形靈活變化,可爲縱隊,可爲橫隊,還可分開,爲“五行陣”,爲“三才陣”等,基本什麽地形都能作戰,甚至巷戰時都非常犀利。
楊河打算以後每總都配備八個小隊的鴛鴦陣兵,爲九十六人,再設一個百總,依“看不見師”制度,多多培養軍官,再設兩個副百總,最後一個傳令兵兼護衛,共一百人。
他們防護各總陣兩翼,還可進攻,或爲散兵等等。
不過楊河暫時挑選一些老兵訓練百人,介時剿滅青山殘賊就跟着去作戰。
這些人也暫屬中軍,由張出敬擔任百總。
楊河看着步卒們操練,此時訓練場上滿是戰場的氣氛。
之所以稱“戰場”,是因爲铳兵們在一陣陣轟射,對面數十步外,則有人射來陣陣箭矢。
黑火藥煙霧大,就見這邊硝煙彌漫,整片盾陣都看不到了,“戰況”非常激烈。
卻是雙方演習,這邊打空包彈,那邊射包着布料的木頭箭,乍一看下,還以爲這邊有軍隊大打出手。
特别張出敬的鴛鴦陣訓練那邊,對面不時有人射來木箭,扔來土塊,雨點似的,張出敬就咆哮着,讓士兵們保持戰陣。
楊河暗暗點頭,戰陣訓練,是他一直強調的,特别年底對戰清兵,對手是擁有多年作戰經驗的職業軍人,臭名昭著。而自己隊伍,介時滿打滿隻有一年多,若不保持戰陣,介時對上,恐怕兇多吉少。
特别鴛鴦陣更強調整體與配合,一小隊十二人皆是一個整體,誰也離不開誰,這裏不需要英雄,隻要全隊人員密切配合。
當年戚繼光爲強調整體與配合的重要,更以一體賞罰來作爲紀律上的保證。
他目光轉向另一處,那邊許多隊兵在訓練馬術,他們在錢禮魁等人指導下,成群結隊從山上沖下來,或從山下沖上去,又或跨越一些不複雜的河流等。
現新安莊除了騎兵隊,還有空餘的戰馬五百多匹,各總隊兵就輪流訓練,很多人已經進入野外乘騎階段,甚至一些人除了襲步,快步訓練都進行得有模有樣。
基本再過一段時間,他新安莊的隊兵們,單純的野外奔馳可以做到。
也因爲每天操勞,這些戰馬皆進入重役階段,每天六七斤的精料,七八公斤的幹草不可少,經常還有雞蛋、骨粉、魚幹什麽配上吃,真比侍候祖宗還精心。
但又是必要的,馬匹進入重役階段,若光吃草,特别青飼料的話,一匹馬一天要吃六十斤到八十斤的青草,還不起膘的,很快會累倒,就若人吃稀飯不能幹重活一樣。
又更遠些,蹄聲若雷轟響,大股煙塵彌漫,卻是錢三娘,李如婉等人在劉七郎隊中帶領下,正在練習騎陣。
如何列隊,如何起步,如何保持沖擊戰隊等等,使衆騎若步陣一樣,也成爲一個強有力的騎陣。
錢三娘等人皆馬術精熟,衆騎奔馳時可以舉重若輕的保持“一馬距離”,眼下騎陣訓練并不困難,就是各人馬匹要熟悉。
看他們訓練,雖僅百多騎,但氣勢卻如千軍萬馬一樣,楊河不由點頭。
這時鑼聲響起,這邊步卒訓練告一段落,衆人汗流浃背,紛紛到涼棚内喝水休息。
然後楊大臣,韓官兒等把總軍官紛紛往楊河這邊過來,遠遠的,還聽到楊大臣的大嗓門:“果然這個陣好,輕便許多,以後野外作戰,也不用帶盾車了。”
還有羅顯爵道:“俺看過了,铳兵們躲在大盾牌後,基本上箭矢都射不到他們,這邊又可以打铳。”
韓官兒道:“其實還是有些箭從盾牌間透過,一些抛射的箭矢,有時也會落到。”
楊千總道:“若士卒有鐵盔,再有鐵甲,那敵人的箭矢就無用了。”
他甚至說,若铳兵配上鐵面具,那就更萬無一失了。
張松濤搖頭:“恐怕會影響視線。”
回到楊河身邊,衆将仍在争議這個,最後張出恭道:“铳兵不能戴面具,我們在盾牌間打射,視線就有些差。再打幾铳後,煙霧騰騰,戴上鐵面具,恐怕什麽都看不到。”
他曾作爲官兵一員,還是鳥铳手,說出的話頗有權威。
楊千總有些不服氣,但想了想,卻無話反駁。
楊河微笑,黑火藥時代,煙霧确實大,特别沒有風的時候。掩在盾牌空隙間打,視線本來受影響,又戴上很影響視線的鐵面具,恐怕對面一個鬼都看不到。
不過若铳兵裝備鐵盔胸甲,敵人箭矢就算從盾牌空隙間透過,也可以極大減低士卒們的傷亡。
敵人若近,他的铳兵還可以蹲下來打射,以鐵帽檐遮擋箭矢。箭矢都是抛物線,人蹲下來,其實很難射中面門,大部分會落到鐵盔上。
煙霧大也是一種保護,因爲對面同樣看不清楚這邊人影情況。
最好铳兵們有全身甲,那就不需要大盾牌保護,可以站在前列,再裝備鐵面具,刀槍不入,還不影響視野。
這時又是蹄聲,卻是錢三娘等人回來,轟隆聲一片,各人黑色的鬥篷極力飄揚。
煙塵滾滾中,很快衆騎到了近前,前方是劉七郎等人,他們已換了新安莊騎兵哨探隊的服飾,但那種森寒鐵血的氣息不變。
到了近前,劉七郎等二十五騎一齊勒馬,霎間靜止,動作如出一轍,後方的人馬就雜亂了許多。
然後衆人紛紛下馬,就喧鬧起來,特别李如婉也有個大嗓門:“啊,今日真是痛快,爺與兄弟們又學到本事了,小劉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劉七郎嘴角抽了抽,仍大步過來,他隊中兄弟就将各馬匹牽到涼棚去喝水,這邊有一系列的涼棚,可以供操練的人馬喝水休息。
看着他,楊河覺得此人氣質跟陳仇敖有些相識,但又不識,陳仇敖是酷,但其實卻是悶騷型,就看他喜歡跟曾有遇,胡就業等人混在一起就知道。
劉七郎則是單純的冷酷,心如鐵石,心志堅定,或許跟他的經曆有關。
看着他施禮,楊河微笑道:“劉隊長辛苦了。”
劉七郎道:“此爲屬下本份。”就站到一旁不語,隻拿眼觀察楊河身邊的新安莊各将們。
然後錢三娘與李如婉過來,李如婉搖搖擺擺的,走路比男人還兇殘,不愧人稱李爺的女漢子。
錢三娘與她低笑着,她按着重劍,鞓帶上左右兩杆手铳,又是走路如模特,讓人賞心悅目。
特别她身着夏裝,此時也未着鑲鐵棉甲,身材更是凹凸,有一種黃金比例的感覺。
二女過來後,也是對楊河施禮,然後站到一旁,錢三娘聽着衆人說話,不時看楊河一眼,欲言又止。
最終她還是開口:“楊相公明日要去宿遷?”
楊河看向她,就見她睫毛顫顫,一雙明亮的雙眼,眼眸微垂,微笑道:“是的。”
錢三娘道:“是護衛隊陪您去?”
楊河道:“對。”
錢三娘道:“是騎馬嗎?”
楊河道:“新安莊到宿遷百八十裏,确實要騎馬。”
錢三娘就道:“那些護衛隊各人,馬都騎不利索,哪能護衛安全?那兩個大塊頭也是中看不中用。不若讓屬下與如婉姐陪您去,再騎兵隊選幾個人,定能護衛周全。”
李如婉道:“不錯,三娘這話說得中肯。”
護衛隊各人皆是色變,臉色難看。
蔣震蔣擎兄弟縮了縮頭,都是轉移目光不語,他二人進莊後,彪悍的外形震住很多人,但那叫“李爺”的女人卻對他們起了濃厚的興趣,某日向他們挑戰。
二人竟被她打趴下了。
……
老白牛:多謝菜農偉大兄的盟主,還有别的書友各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