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娘這邊也抓到三個土匪,加起來共七個活口,足夠了。
很快在外看守馬匹的齊叔,還有在外剿殺逃匪的裴珀川、淩戰雲也進廟來與衆人彙合,他們将宋甘來也帶進來。
看到廟内情形,宋甘來吃驚無比,土匪有近五十人啊,這些新安莊的馬隊不過十二人,但衆匪全部被剿滅,不是死,就是俘。
經他指認,抓到的七個土匪,有兩個是本村的悍匪,餘下的,也是鄰村的老賊,個個惡貫滿盈,血債累累。
看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宋甘來心中快意無比,你們也有今天。
這時新安莊馬隊圍剿土匪的事也傳開,整個鳳山村轟動,村民們扶老攜幼,隻是前來圍觀。
不過他們畏懼官兵,隻是聚在聖母廟外不敢進來。
錢三娘暫時不理,隻讓宋甘來出去招呼解釋,她要趁熱打鐵,審問土匪們可知青山殘賊的消息。又讓一些哨騎打掃戰場,特别摸摸死去土匪們的腰包。
不過這些村匪不比流寇什麽,都是有家有窩的,财産不會帶在身上,最多一些碎銀銅錢随身。
果然隻搜到二十多兩細碎銀子銅錢,錢三娘等人也沒時間去抄家,就這些銀子全部充爲公費,供衆人出哨時使用。
又在院中一棵大槐樹下,七個被抓獲的土匪并排跪着,萬叔、樊叔、譚哥兒等人嚴詞審問他們。
這些土匪個個呼天搶地,拼命哀求,然問起青山殘賊的事,卻個個支支吾吾。
似乎對那些青山賊畏懼到骨子裏,那種畏懼還勝過眼前剛剿滅他們大部的犀利官兵。
錢三娘與李如婉在邊上看,複裝着火铳的彈藥,見狀李如婉撇撇嘴,對錢三娘道:“三娘,看起來那些馬賊威名很盛,這些土匪都不敢說他們的事,怕以後引來報複。”
錢三娘厭惡的看了那些土匪一眼,淡淡道:“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以後?他們沒有以後了。”
她裝好紙殼彈,用手調動手铳的铳管旋轉,感覺順暢,就塞入槍套,大步過去。長長的黑色馬靴踏在地上,有力,矯健,給人一種危險而美麗雌豹子的感覺。
她走到幾個土匪面前,淡淡看着他們。
衆匪看着馬靴過來,還有黑色的鬥篷下擺,都是擡頭看去,入目便是那高挑冷豔的小娘子,她目光冰冷,似若寒星,蕩漾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殺意。
幾個土匪都是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又拼命哀求,涕淚直下。
錢三娘看着他們道:“你們一直不說,推三阻四,是怕馬賊勝過怕我們?”
“嘩”的一聲,她就從腰間抽出手铳,抽出的時候已扳下擊錘。
對着一個土匪的腦袋,就扣動闆機。
一聲爆響,伴着濃密的白煙,那土匪的腦袋就被打爆了。
如碎西瓜似的,那紅的白的就撒滿一地,場面慘烈之極。
餘下的土匪都是尖聲大叫,一個跪着的土匪更吓得翻起了白眼,全身上下都抽搐起來。
就是衆镖師都是一驚,錢三娘手铳又指向旁邊的土匪,她拇指帶下擊錘,“卡卡卡”的聲音,擊錘連着的制轉杆帶着槍管旋轉,又換了一個孔眼。
那發射過的铳管轉到一邊,铳管口仍騰騰冒着輕煙,似乎還有一股灼人的熱氣。
她手铳指着這土匪的腦袋,說道:“你。”
那土匪滿頭大汗,全身上下若篩糠似的顫抖起來,他艱難的道:“俺……俺……”
錢三娘又扣動闆機,碎骨飛濺,紅白腦漿鮮血騰起,硝煙越加的彌漫。
這土匪的頭蓋骨被打飛了,他摔到地上,與先前的土匪摔到一起,鮮血滾滾流了大片。
濃濃的血腥味蔓延,夾着刺鼻的硝煙味,衆土匪更是大叫,個個恐懼之極。便是邊上擦抹武器的裴珀川、淩戰雲都互視一眼,楊相公麾下雖隻兩個女戰士,但卻一個比一個狠。
錢禮爵抓了抓耳,姐姐進入新安莊後,改變很大啊。
錢三娘手铳再指向旁邊一個土匪,冰冷的道:“你說嗎?”
她拇指慢慢帶下擊錘,那槍管又“卡卡卡”的旋轉,未發射過的铳管再次轉到上方,黑壓壓的洞口隻是對着這土匪的腦袋。
那土匪崩潰了,餘下的四個土匪賊也崩潰了,他們憶起早前這些人剿殺他們的神威,那種犀利的火器。
此時近距離觀之,三個眼的手铳,幽幽的閃着寒光,不需要火繩點燃,隻要扣動闆機,就會帶來死亡的铳彈。
青山賊雖兇雖悍,但眼前的官兵更悍,特别這個長腿長殘女人,一言不合就殺人,太兇殘了。
他們皆是号啕大哭,争先恐後的磕頭叫喊:“俺說,俺什麽都說,姑奶奶饒命啊。”
……
很快錢三娘等人得到一系列情報,綜合起來,目前邳州境内還有三十餘騎青山馬賊。
原來他們有數百騎,搶掠後大部回去沂蒙山,留下這數十騎“收稅”。
不過雖說隻有數十騎,但馬隊犀利,尋常百姓畏之如虎,又有本地的土匪助桀爲虐,沒人敢反抗他們。
而且這些馬賊很狡詐,他們雖有窩點,但暫居的卻是徐州境内的桃山等處,這樣邳州的官兵要剿滅他們,就要跨境作戰,會牽涉到一系列複雜的問題。
若徐州官兵要剿滅他們,他們又會跑到邳州境内。
很多馬賊土匪都是如此,盤據各交界處,基本州縣力量對他們無可奈何。
若動用整府,甚至整省的力量,那牽涉就大了。
綜合各匪賊口供,确定青山馬賊現窩點在桃山,并離鳳山村不遠,路程約二十多裏。
兵貴神速,錢三娘決定很快出發,抓捕些馬賊的活口。
不過一些事情要收尾。
……
聖母廟門前是一片的黃土平場,此時平場上跪滿了黑壓壓的鳳山村村民,個個衣不蔽體,婦人兒童面有菜色。
此時他們恐懼又解氣的看着撲在黃土上的四具屍體,那兩個鳳山村的悍匪也在内中,錢三娘與李如婉并排站着,手上都持着手铳,铳管的幾個口尤自騰騰冒着輕煙。
卻是俘獲的土匪太多,留下一個引路就行了,于是另四個土匪就在鳳山村村民面前槍斃。
特别兩個鳳山村的悍匪,那更是要殺的。
宋甘來與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跪在一起,卻是本村的裏長,恭恭敬敬聽着錢三娘訓話:“……這些土匪,我新安軍都替你們殺了。楊大人很快會來,各地土匪都會跟他們一樣死絕。以後楊大人會保護你們安危,但你們也要安分守己,敢做賊的,跟土匪眉來眼去的,這些人就是下場!都記住了嗎?”
所有的村民都是拼命點頭。
錢三娘又指着宋甘來與裏長道:“你們兩個老頭,以後也要帶着鄉民守好村子,知道嗎?”
二人也是忙不疊的答應,鳳山村一百多青壯,一般來說護村是沒問題的。
但以前内賊太多,特别兩個包攬戶一死一逃,村中僅有的士紳不見,村子防務更是落入土匪手中,便是原來裏長一樣靠邊站。
但現在村匪死絕,就是附近莊子的土匪一樣損失慘重,那女将官讓他們等會去收拾聖母廟内的屍體,各匪遺留的兵器弓箭也歸他們。
這樣村子就有了很豐富的守衛器械,加上村子的匪窩也由他們處理,抄來一些财産,也有了防守村莊的财力。
而且……
可能幾百年了,鳳山村與周邊的村寨就匪患猖獗,百姓們深受其害。
猛然,這塊大石頭卸下了,衆村民都覺心中一松。
原來,沒有土匪的日子這麽好。
很多村民甚至激動得泣不成聲。
……
稍稍歇息一刻鍾,喝水,吃幹糧,複填裝好彈藥,錢三娘等人出發。
此時也還早,衆人未時遇到宋甘來并詢問賊情,又戰鬥,又審問,又安排村莊的事,前後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現在估計也隻是未正二三刻的樣子(不到下午三點)。
趁着還早,又兵貴神速,錢三娘等人也不停留,就上了馬匹,帶上抓來的土匪活口,很快絕塵而去。
她們戰馬奔騰,“唏律律——”的一片馬匹嘶鳴與蹄聲,最後越來越遠,唯見一片的鬥篷飛揚。
宋甘來呆呆看着,今日的事,有如做夢一般,忽然間,爲禍幾百年的土匪就這樣消失了?
以後,會沒有土匪再打家劫舍,綁票勒索了?
以後,村民也不會再擔驚受怕,動不動,就被人滅門了?
甚至馬賊如果被剿滅,他可以放心的收獲莊稼,家裏的幾個小子,也可以吃幾個白面饅頭了?
他心中一陣陣激流湧起,就對旁邊的裏長道:“孫叔,這些官兵剿滅土匪,我們該爲他們建個廟才是。”
那裏長孫叔此時也尤在夢中,今日的事,發生得太突然了。
聞言他連聲道:“是,是啊,該建個廟,這些軍爺救了村子,我們可不能忘本。”
他更說道:“特别那女将官,真是巾帼不讓須眉啊。”
他有些感慨:“隻可惜上天對她不公,那麽高,腿那麽長。”
“是啊,這麽好的人,太可惜了。”
衆村民皆是歎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