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俠吩咐馬匹就掩藏在這廢屋之内,然後四人摸過去看看。
他們整理自己的兵器,韓大俠與胡就業都調了調弓弦,理一下别着的腰刀,曾有遇也取下自己的镋钯。
陳仇敖一樣整理自己的裝備,他除了皮盾長刀,還背着标槍袋,内有五根标槍。
韓大俠安排隊伍,出莊前楊相公曾吩咐他遇敵時要保持陣形,最好以陳仇敖舉盾在前,他與胡就業居在後面射箭,然後曾有遇斷後,同時負責掩護兩翼,此時他也這樣做。
當下他們摸出屋去,陳仇敖持着圓盾走在前面,手上持了一根标槍。
韓大俠與胡就業跟在兩旁,手上持着八力弓與七力弓,弓弦上都松松搭了箭。
又有曾有遇持着镋钯在後。
他們一步步的走去,軍靴踩在雪地上沙沙的聲音,還有甲葉輕輕的碰撞聲。
該莊兩條長街,将莊分爲東南西北,廢屋離街心不遠,這一片多是倒塌的房屋,有些瓦礫甚至要堆到街心,枯草處處,不過此時都是積雪,往前東拐不遠處就是腳印的源出地。
忽然陳仇敖一頓,停下了腳步,韓大俠三人也是一凜,因爲他們聽到了說話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
“……幾百流民,一個莊子,不從攻進去就是……我們焦山寨人多勢衆,還要大雪的天出來哨探……娘裏個腿……幾個掌盤腦頭……”
韓大俠四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凝重,焦山匪,可能要打自己新安莊主意。
他們繼續摸去,這時拐角處沙沙的腳步聲,猛然一個匪賊出現在四人眼中。
這賊面帶煞氣,看上去精壯有力,裹着綠色的厚布頭巾,身上披着厚厚的鬥篷,他肩上持靠一根大棒,後方木柄,前方包着鑄鐵,頗爲沉重,特别前方鑄鐵處還加裝有短刃。
整個人看起來煞氣十足,頗有冷血的味道。
陳仇敖目光一縮,不假思索,手中的标槍已是呼嘯而出。
這賊手上的大棒對他威脅太大了,大棒可敲可刺,特别對重甲與盾牌極有威脅力,戚繼光就非常欣賞這種兵器,軍中頗多大棒手。
一看到這賊手中大棒,陳仇敖就感覺到極大的危險,立時先下手爲強。
那賊看到四人,也是一愣,然後标槍呼嘯過來。
這賊反應也非常快,就要躲避牆後,然大腦反應過來,身體卻沒有跟上,而且陳仇敖速度太快了。
标槍帶着淩厲的風聲過來,噗哧一聲,點點血花濺出,已是刺透他的右側身體,然後銳利的矛頭從背後透出,一蓬血雨帶出來。
立時雪地上片片觸目驚心的鮮紅,上面還騰騰冒着熱氣。
這賊滿是不敢相信的神情,搖搖晃晃站着,就是一聲凄厲的咆哮。
然後拐角那邊一片驚叫,又有一個戴紅纓氈帽的匪賊出現,手上持着夾刀棍,又是跟大棒差不多的武器,隻不過棍前方夾的是刀刃,可劈砍,可敲打。
“崩!”
韓大俠的八力弓射出重箭。
重箭呼嘯而去。
“噗”的一聲,這戴紅纓氈帽的匪賊立時踉跄倒地,卻是脖頸被射穿了。
他滾在地上掙紮,鮮紅的血沫不斷咳出來,周邊的雪被染得更紅了。
又一個裹着紅巾的匪賊露頭,胡就業的七力弓射出箭矢,血花點點,這匪賊心口中箭,又是踉跄翻滾在地。
拐角那邊更是大叫,幾面盾牌出現,後面一些人影,然後弓弦的聲音,幾根箭矢呼嘯過來。
“笃笃”的聲響,陳仇敖的盾牌擋住三根箭,不過韓大俠此時閃出射箭,一根箭矢卻是射中他。
不過他披着鐵甲,那箭矢斜斜射在他左胸口甲葉上,冒出一溜火花後滑走了。
這就是裝備的重要,身上的鐵甲給韓大俠他們提供了良好的防護。
陳仇敖又是一聲大喝,一杆标槍在手,又是用力投出,那邊一面盾牌就翻倒了,一個匪賊連人帶盾都被刺翻在地。
那邊一陣驚叫,然後也有兩杆标槍投射過來。
陳仇敖盾牌一掃,一杆标槍被他掃飛,然後又有一杆标槍擦着胡就業頭盔不遠而過。
他惱怒非常,手中七力弓連射三箭,對面傳來慘叫,有身影撲倒地上的響聲。
箭矢呼嘯,雙方互射,對面似乎人多,但韓大俠四人個個身披重甲,不懼箭矢,卻是占了優勢。
他們仍然步步緊逼,往那邊壓去,那邊匪賊有些慌亂,有人叫道:“對面是哪鎮的軍爺,我們是焦山上的好漢,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等井水不犯河水。”
又有人大叫:“兵匪一家,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但韓大俠等人不理,仍是逼去,那邊又扔來标槍,還有一把闊刀旋轉而來。
陳仇敖等人閃過标槍,那闊刀朝韓大俠而來,忽忽旋轉着,帶着耀眼的刀光。
韓大俠頭一低,那闊刀卷走了盔上幾絲紅纓。
胡就業不斷射箭,他看匪賊的弓箭對自己鐵甲無用,更是走出盾牌之外。
猛然一根箭矢飛速過來,正中他咽喉外面的頓項甲片。
雖有甲保護胡就業安然無恙,不過這一箭也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不由大怒。
猛然對面一聲巨響,硝煙彌漫,卻是一個匪賊開了一铳。
陳仇敖一邊盾牌碎裂,這铳沒有打中他們,堪堪擊在盾牌邊上,但足以讓四人冒出一身冷汗。
韓大俠喝道:“沖上去。”
雙方互射,決不出勝負,還是要短兵相接,更何況對方還有火器,不能等他們再裝填好子藥。
當下韓大俠、胡就業收起弓箭,拔出自己的腰刀,曾有遇一直斷後,也挺起自己镋钯。
陳仇敖扔了殘盾,就拔出自己長刀,四人踏着積雪,就沖了上去。
“殺!”
陳仇敖沖入匪賊叢中,手中長刀一個猛劈,鐵甲锵锵中,一個持刀匪賊半邊身子都差點被劈去,大股的鮮血撒出。
他與陳仇敖同時用刀,但他速度沒陳仇敖快,于是死的就是他。
然後陳仇敖又一個直斬,一個匪賊嘶聲叫着,握着兵器的右手臂血淋淋掉落。
胡就業吼叫撲去,一個匪賊慌忙迎來,他手中腰刀劈在胡就業胸口上,火星濺起,鐵甲被擊的刺耳聲音。
胡就業不理,手中腰刀直刺,哧的一聲,直刺入這賊的小腹!
這匪賊如野獸般的嚎叫,想阻止對方利刃入腹,他的雙手甚至抓在刀刃上,血淋淋都是鮮血。
胡就業獰笑着,鋒利的刀鋒在他髒腑中絞動,讓那匪賊更是發出凄厲的嚎叫。
猛然劇烈的金鐵交擊聲,胡就業一震,卻是一賊在他身後劈了一刀,他身着鐵甲沒事,但身後的鬥篷卻被劈壞了。
胡就業大怒,手中腰刀抽出,帶着噴泉似的鮮血撒落,然後一撩。
身後這賊脖頸處的鮮血就狂噴出來,踉跄後退。
胡就業還想上前補幾刀,解了鬥篷被劈壞的惡氣,卻發現自己邁不開腳步。
他低頭一看,竟是最早那持大棒的匪賊,他身上串着标槍,竟還沒有死。
此時他睜着死魚似的眼睛,直直瞪着胡就業,雙手還緊緊抱着他的小腿。
“我日嫩管管!”
胡就業一把抽出腿,沉重的戰靴就踏踩在這賊的頭上。
他一腳下去,立時鮮血混合着白色的腦漿滿地都是,雪與血混在一起,成了非常詭異的東西。
胡就業連踏幾腳,這賊的頭就被他踩得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放眼仍是白茫茫的,唯有這邊滿地的雪,滿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