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殺手隊兵員滿後,會給他們發下黑色頭巾,深紅肩巾,青藍色短身罩甲,細密布鞋厚襪,解首刀,長矛,圓盾等裝備。
在楊河要求中,他們伍長級别的人物都需識字,晚上跟那些孩童與嚴德政一起念三字經。
他特别強調,識字多寡,是日後升遷的重要标準。
其實對編伍種種,爲什麽要讀書,伍中老人都是一頭霧水,就連韓大俠,齊友信都在奇怪,爲什麽一隊兵要設兩個隊副,有甲副了還要兩個伍長?
然楊河不需要他們明白,隻需遵從便是。
至于辎重隊,都是殺手隊挑剩不要的人,青壯寥寥,滿是老弱,大多隻裝備頭巾、鞋襪、與解首刀。
當然,圓盾每人都會配一面。
……
河神廟前一片喧嘩,各難民忙着編伍,領取武器裝備。
淮北這一片的人,各州各縣口音方言差不了多少,沒有語言上的障礙。
難民們又多是分散的流民個體,沒什麽宗族力量,加上楊河收容他們,對他們有活命之恩,所以他們都是溫順的服從,楊河怎樣安排,他們就怎麽做。
從永安集獲取的物資擺放在楊河面前,大堆的頭巾,号衣,肩巾,鞋襪,解首刀,長矛,這些物資的獲取解決了楊河的燃眉之急,并由他親自一一發放。
青壯們在新任甲長的帶領下一一上前,各人領到裝備後都非常高興,特别那些殺手隊員們,個個愛不釋手。
厚實的黑巾裹着,将頭與耳包得緊緊的,保持了頭部的溫度,一色的青藍色短身罩甲,深紅肩巾,使他們形成了統一的制服,給自己以歸屬感,給外人以壓迫力。
這也是一隻隊伍的基本标準,厚實的肩巾同樣冬天可當圍巾,在脖子處繞幾圈,更可以保證此處的溫暖。
還有厚實的鞋襪,穿在腳上非常暖和,有些人甚至舍不得将鞋子穿在腳上。
快大冷的天氣,一些難民仍然穿着草鞋或是打着赤腳,厚實的布鞋對他們太奢侈了。
還有長矛,由棍棒截成統一标準,并安裝入矛頭内,一手持着,就裝備起來。
圓盾随之發下,可背可持,雖然隻是一塊木闆,卻可以防護弓箭的抛射與直射。
……
楊河看各人頭上裹了黑巾,穿上罩甲衣,圍着肩巾,拿着長矛背着圓盾,腰間再别上解首刀,立時顯出精神與銳氣,連新加入的流民青壯也不例外。
楊河滿意的點了點頭,老人們亦是感慨,這些新人趕上好時候啊。
不過他們也沒什麽不滿意,因爲有這些新人在,他們才能出頭,個個成爲伍中軍官頭目,若楊相公擴大人馬,自己更是水漲船高。
暫時楊河不準備對他們進行訓練,現在居無定所,并不合适,而且新來的難民身體糟糕,體力不足,不足以支撐操練。
或許過些天後,略爲補充營養,閑時可對他們進行簡單的站位教導,培養他們的紀律服從意識。
不過今天是第一天,該有的下馬威還是要的,楊河讓殺手隊站隊,讓他們以甲爲單位,站成五排。
并設一個标準,要怎麽站。
楊河要老人們起帶頭作用,并讓楊大臣、齊友信監督,他們總共要站一個小時。
……
暫時無事,楊河打算在廢莊前後巡視一番,看看周邊環境,這邊的事情,還有弟弟妹妹,就交給楊大臣看管了。
“放心吧少爺,這邊有我,我也會看好瑛兒謙兒他們。”
楊河說時,忙着對青壯呼喝訓話,讓他們站直站好的楊大臣這樣說道。
楊河拍拍他的肩膀,二人親如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河拉來馬匹騎上,他仍然是那套醬紫色的繭綢罩甲衣,身上暗紅色的披風,頭上寶藍色的軟腳幞頭,又有馬刀,斬馬刀,圓盾,馬弓步弓等裝備。
韓大俠父子跟随在他的馬匹左右,二人别着腰刀,身背圓盾,都戴紅纓氈帽,韓大俠還有披風與弓箭。
經過大槐樹時,楊河還看到沒事的羅顯爵與張雲萼的女兒說話:“……爵爵,改名好不好?以後你叫張愛爵。”
那小女孩吸着手指,期期艾艾地的道:“可是,奴家聽說人家叫伍拒爵。”
羅顯爵引誘她道:“拒爵不好聽,叫愛爵。”
小女孩有些遲疑,她說道:“如果你有糖葫蘆,奴家可以考慮一下。”
羅顯爵振奮道:“好,到城裏後,就給你買糖葫蘆。”
不遠處的張雲萼與趙中舉等人忙活着,洗刷鍋碗,整理餐具,一邊聽着這邊說話。
羅顯爵與女兒的對話盡在耳中,不由神情羞赧,一衆婦人看着她,也是一副打趣的神情。
這時羅顯爵看到楊河,他忙緊了緊身後的圓盾,按着腰刀大步跑過來,熱切的道:“相公要出巡?小人跟着一起去。”
楊河看了他一眼,這羅顯爵有了張雲萼母女後就越來越積極了,爲老婆孩子奮鬥的男人充滿鬥志啊。
他點了點頭:“跟上吧。”
羅顯爵大聲應了聲,他跑到馬匹前面,殷勤的道:“小人爲相公牽馬。”
他上前接過缰繩,就在前方拉馬。
楊河搖了搖頭,再看那小女孩伍拒爵,已經飛快的躲在娘親張雲萼身後去,一邊怯生生的看着他。
還有昨日救來的那小女孩線娘,一直乖巧的站在趙中舉身旁,直有把她當成自己娘親的趨勢。
……
河神廟在廢莊的西面靠南,台下不遠有一座石橋,通往南面的河岸,楊河等人就是從這邊過來,依韓大俠的打探,似乎莊的北面同樣有一座石橋。
楊河策馬沿着莊邊走着,到處是污水、垃圾、石塊、砂子,偶爾厚厚的泥沙中長出稀疏的雜草。
可以看出,這個莊子是被洪水沖毀淹沒的,黃河水南徙後,徐州、靈璧、睢甯等處河段屢決不止,洶湧的河水帶來大量的黃河泥沙,覆蓋了一切,這種沙壤地貧瘠非常,連草都不怎麽長。
楊河歎息着,黃水南徙,對沿河州縣的沖擊是毀滅性的,有明一代,數得上的水澇災害,從徐州到宿遷,就高達二百多次,此外還有大規模的旱災五十多次,蝗災三十多次。
也因爲如此,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性格都改變了,從勤勞積極變得小成即滿,小富即安,沒人願意經營。
因爲再好的經營,一場洪水過來就什麽也沒有了。
不但如此,明中葉起,這裏耕地還大規模抛荒,然後盜賊四出,乞丐雲集,民風惡劣。
明清統治者怒稱這片地方:“窮山惡水,潑婦刁民。”
在楊河看來,這是環境造成的原因,唯有大規模修整黃河與淮河才能改變這一切。
他沿着莊子走了大半圈,處處荒蕪,甚至莊内彌漫着一股濃烈的臭味,楊河進入後又連忙退出來。
看不遠處果然有一座石橋,跨過橋可往北走,也可以往東走,不過橋對面一大片的灌木叢,還有大量的雜草,對面情形卻是看不清楚。
楊河打算過橋看看,正走到一半,忽然灌木叢那端傳來隐約約的人聲:“……某雖未讀書,也知忠義二個字,豈有從賊的道理?”
楊河一凜,連忙駐馬,韓大俠、韓官兒也連忙戒備,羅顯爵更是一把按住胯間的腰刀。
“也罷,恭哥兒要講忠義,我等卻是要活命,方二掌家正在睢甯打糧,我等也去快活快活……”
那方聲音傳來,楊河在馬上一顫,羅顯爵也是驚恐的與韓官兒對視一眼,有大股土寇正在睢甯劫掠?
楊河更注意傾聽,那邊人說徐州賊張方造的弟弟張方譽在睢甯劫掠,果然如此,自己的計劃就要改變了。
同時,他心中湧起一股如火的憤怒,似海一樣的仇恨,畢竟這個身體的家人親屬就是死在程繼孔、王道善、張方造等人手中,随後他又強自按捺下去。
“……胡大郎不一起去嗎?”
“哼,老子胡就業以後自己當家作主,哪家都不投。”
“算了吧,他就個掃把星,去哪家哪家倒黴,不去最好……”
“我日嫩管管,你敢咒老子?列死你個龜孫揍哩……”
“……憨麽子,你低呗子點小乖乖……”
夾雜着土語的喝罵扭打,又夾着别的口音的勸說,最後罵罵咧咧的腳步聲遠去,往東面消失。
楊河在馬上策着,他覺得還是需要打探一下,若張方譽等人真的在睢甯,就需要改道了。
他讓韓大俠上前哨探,突然得到的這個情報很重要,若有大股土寇在睢甯,那至少是數百上千人,内還有大量老賊,自己一行人前去,隻是自投羅網。
很快韓大俠回來了,他悄聲道:“橋那邊仍有七個人,看樣子都曾是官兵,可能戰後潰散到各鄉各野。”
楊河沉吟半晌,對羅顯爵道:“你回去叫人。”
他對韓大俠父子道:“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