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高僧原本合起的手掌也慢慢放了下來,殊途望着那小溪的方向,既憤怒但又十分悲痛地說道:“這經書已經被毀,我羅生門将來命數不知。現在又眼睜睜地看着紫霄雲那賊徒逃去卻不能将他碎屍萬段,哎!有辱我羅生門幾百年的名聲啊!”
“師兄,方丈師兄已經放出了百令追殺符,縱使紫霄雲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被其他門派的弟子追殺的。再說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就算不死也是終身殘廢了。”彙文高僧咧了咧嘴,陰險地笑道,“眼下我們還是趕快回去禀告方丈師兄吧,耽誤了片刻都是不好的。”
殊途高僧咬了咬牙,一掌打在了身邊的亂石堆上,“啪——”的一下,那些石塊都被殊途的掌力震碎,他轉身甩了甩長袖說道:“那隻好等瘟疫過後,浩天百道會之時再去蘭城吧!”
随着夜幕降臨,衆位僧人拿着火把紛紛快步原路返回。而紫霄雲就這樣一直昏倒在了溪水之中,但紫霄雲聰明過人,他利用在崖壁上接住他折斷了的木杆做浮物,撕下自己本就破爛的衣服将那粗壯的木杆捆綁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使自己在溪水之中昏迷,那木杆也不會讓紫霄雲因此而沉下溺水身亡。
不知道漂流了多少個日夜,當紫霄雲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河水沖刷到了岸邊。紫霄雲回頭望去,那河水的寬度明顯要比他跳入小溪之時的寬度大了多,從地理上看,紫霄雲便推斷出自己起碼昏睡了兩天兩夜。
此刻間,紫霄雲靜靜地躺在沙地之上,他望着碧藍的天空,幾隻雀鳥自由地飛翔。對岸的高山連綿,幾聲猿啼略顯悲傷。他哭了,哭得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心酸。
輕風挽起紫霄雲蓬亂的長發,一道道傷痕顯得那麽可憐。潺潺的流水訴說着他漂流的苦楚,世間,還有誰可以想起他?還有誰可以在乎他?那年雨下,羅蘭山間早已注定了他孤獨無親的命運;百靈谷中,生世懸崖早已寫下了他無人問津的過往;聽雪樓台,虹洛幽夢早已看盡了他救世天下的無力。
淚水從紫霄雲的眼中溢出,“活着,我就是爲了這樣才活着的······”紫霄雲回想起當年羅蘭山下,徐征對着自己所說過的那番話語“隻要活着就好”,可是現在,活着,不如死了。
紫霄雲手掌緊緊握成了拳頭,他憤力向沙地一拍,努力将身子站了起來。
紫霄雲扔開了身旁的木杆,他看了看自己折斷的大腿,歎息道:“即使斷了,我也要走下去,我的道路,從來不許别人阻擋!”紫霄雲一瘸一拐地前行着。僅僅兩天,折斷了的腿雖然不能恢複原樣但卻可以拖着走起,紫霄雲熟不知這其中的緣由。
仙訣天符!紫霄雲體内的仙訣天符雖然封住了他的奇經八脈,但同樣也使他的身體非比常人。斷了的腿尚且要敷上藥膏再花兩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新接上,但仙訣天符乃是上古至尊神物,僅在兩天之内便将紫霄雲折斷了的肋骨和腿骨全都接好。這點紫霄雲并沒有察覺。
二十多年中,紫霄雲受過的傷大大小小也不下上百。冥冥之中,那被三度封印在體内的仙訣不知從何時開始就一直在慢慢地幫助紫霄雲,若非如此,紫霄雲斷然活不過二十六歲。
紫霄雲帶着傷殘的大腿,一路艱難地行走到集市之上,說是行走,其實多半都是爬着的。來到這市集之中,街上很少有人出沒,出現在街上的,那都是一些和紫霄雲差不多樣子的乞丐或者沒錢看病的傷員。
當紫霄雲連爬帶走地行進在街道上時,無數的眼光同時看向了他。不知道的人都以爲又是一個新來的乞丐或者病患。紫霄雲破爛的衣服散發着濃濃的臭味,滿臉的灰塵和雜亂的胡渣顯得幾經滄桑,那一頭蓬亂的長發讓人見了更是可笑之中帶有絲絲憐憫。紫霄雲沒有在乎衆人的眼光,他一味地向着前方爬行。
“哎!仙女又來了!大家快去搶吃的啊!”不知道是誰在街上大喊一聲,頓時間那些老的少的,胖的瘦的,不管是傷的還是殘的都向精神滿面一樣振奮起來,蜂擁而至。一群人從紫霄雲的身旁拼命地跑着沖着,紫霄雲被這些一不小心推倒在地,有些人甚至不管不問直接從紫霄雲身上踩了過去。
“我要我要!給我,我的!是我的······”上百号人全都圍在了一起聚在紫霄雲的身前,他們瘋狂的搶着食物。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大部分人又都紛紛散去,唯有少部分沒有強大的人還在那裏不停地要着食物。
這時候,一位穿着藍色長衣連裙的美麗女子從一旁走來,她纖腰挪微步,手中提着一個竹制的籃筐。女子慢慢朝紫霄雲走來,紫霄雲擡頭望了望那女子——竟是如此的絕美。那水靈的大眼之下攬着一層淡藍的面紗,面紗遮住了女子白皙的皮膚。紫霄雲沒有敢多看,立即将自己的頭埋了下去。
“你還沒有拿到吃的吧?”女子從籃子中拿出一個饅頭遞給了紫霄雲,“你吃吧。”
紫霄雲久久沒有擡頭,他不敢擡頭,不知道爲什麽他就是不敢擡頭,爲什麽他要過着這種被人憐惜,被人同情的日子。但沒有辦法,因爲現在的他什麽都不是,現在的他爲了活着隻能這樣。
紫霄雲恨恨地瞪大了眼睛,怒視着那女子,這女子原本微笑的臉容被紫霄雲吓得有些失色。女子手中的饅頭也随之掉落到了地上。
“對,對不起——我,我幫你重新拿一個。”女子再次從框中拿出一個饅頭,可是紫霄雲卻沒有理會,他靜靜地看着那落在地上的饅頭,忽然笑了,笑得是那麽牽強。
“不用了——我就應該吃這個饅頭的。”紫霄雲趴在地上,一把抓起那落在地上的饅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女子看着這倒在地上的陌生男子,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知道一定是十分痛苦的。
女子拍了拍紫霄雲的肩膀,微笑着溫柔地說道:“你慢慢吃,不用急,這裏還有。”
狼吞虎咽的紫霄雲聽到女子這番話語後,停下來了,那些饅頭面粉将紫霄雲的口中散了個滿,有些粉屑還掉落了下來。
“怎麽了?是不好吃嗎?要喝水嗎?”女子側過頭來想要看清楚紫霄雲的臉龐,但紫霄雲卻立馬将頭反側了過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就是紫霄雲。
“給我,給我一碗粥,行嗎?”紫霄雲拿着手中的饅頭,他生怕自己的無能讓對方不肯施舍一碗粥。但女子卻嗯了一聲,點點頭,将籃筐中最後一碗粥遞給了紫霄雲。
紫霄雲立馬接過,整碗喝下。紫霄雲仰起他的面容,整個大碗都蓋在了他的臉上。女子挽起袖手,遮擋在面紗前竊竊地笑了笑,“不着急,你慢慢吃。”女子優雅地起身而去。
街上,紫霄雲一人不停地在喝着粥,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一人。衆人都以爲他是餓的抱着那大碗舔了又舔,其實不然。在那大碗之下,遮住的卻是紫霄雲滿臉的淚水,他哭着卻不敢告訴别人,這樣就是示弱!他要堅強,他不想自己哭着給别人看到,尤其是那樣的絕美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