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雪訴離歌

問世間,誰書舊詩卷;問夢裏,誰撥古琴弦。

江湖怨,情仇有誰能言?紅塵事,是非有誰能辨?

長相思兮長相憶,莫等白顔空歎惜。一生情緣一世悲,流年似水兩相離。

孤亭邊,火把照亮了黎明前的凄涼,鏡湖上,映出女子憔悴的容顔。說是傾城,卻已傾城。那一絲殘血的餘留,是命運寫下的結局,但此生有憾卻不言悔。

廣秦文摸着鍾離雪的臉龐,那一次次的心痛,一陣陣的心涼。兩行淚水毫無停滞地流下,落在了鍾離雪白雪般慘淡的臉上。

“爹,女兒,求你,求你放過秦文吧。”鍾離雪緊緊握着廣秦文的雙手,眼角那一絲渴望透露在了鍾離爍的心中。

“不可能,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鍾離爍硬橫地說道,那陳道琦此時收起煞神九天陣,持着龍齒劍也站在了鍾離爍的身邊。

“娘,看在女兒的分子上,就放了,放了秦文吧。”

黃英顫抖的雙手緊緊握着九曲劍鞘,她看了一眼鍾離爍,她希望鍾離爍可以放過這一次,但她沒有辦法,人魔相愛,沒有結局,唯一有的,隻是慘烈和無謂的犧牲。黃英知道,這一次廣秦文是必死無疑。

但黃英想放過女兒,想讓女子回心轉意,所以她還是一直不停地勸說着鍾離雪。鍾離雪也明白,再說什麽都是無意,此時的她閉上雙眼,沉靜在月光之下。

“鍾離掌門,還等什麽?正魔不兩立,現在不殺更待何時?”陳道琦說着祭起龍齒寶劍,口中法決一呼,“龍齒血!”

鍾離爍同時呼應,八卦回天掌和那龍齒血交相配合,威力巨大無比。沖破之間,大地龜裂,鏡湖之水分了開來。

廣秦文扶起鍾離雪,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那無弦雀琴瞬間便出現在了眼前。廣秦文口訣念叨,那無弦雀琴之上立馬顯現出五道紫色的光弦。

“喝啊!”鍾離爍和陳道琦紛紛加大了威力,綠色和紅色的光茫盤卷在了一起沖破了一切直逼廣秦文。而廣秦文卻使勁拉開紫色光弦,一道半球體的紫色屏障将他與鍾離雪保護了起來。

“嘭——嗞嗞嗞。”紅綠沖擊波如同海嘯般撞擊着紫色的屏障,摩擦之處,火花飛濺,光芒四射。僵持之中,忽然在人群之中,那羅院的護衛将捆綁着的紫霄雲拖了上來。

“哈哈哈,你看看,那是誰?”陳道琦大笑了一聲說道。

廣秦文邊發展法術便看向了黃英的方向,卻見紫霄雲被捆綁着摔在了地上,一把把鋒利的長劍都指向了紫霄雲的咽喉之處。

“霄雲!”廣秦文大喊一聲,那臉上的憤怒更添一絲魔性。

“廣大哥!别管我,别管我!”紫霄雲倒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哼,廣秦文,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無辜的人爲了你們而死嗎?”陳道琦說道,“你如果還不束手就擒,那麽他的性命便在下一刻就消失于這世界上了。”

“混蛋!放了他!”廣秦文一怒之下将紫色光弦拉開的更大,那堅固的屏障變得更加結實。

“好,你既然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别怪老夫心狠了!”鍾離爍大喝一聲,“給我殺了那小子!”圍繞在紫霄雲身邊的所有弟子都毫不留情地揮劍向紫霄雲斬去。

“不要!住手!”廣秦文忽然撤去了保護自己的屏障,将無弦雀琴的張弦對準備那些弟子,松手的一瞬間,五道紫色弦刃斬向了那些弟子。與此同時,陳道琦和鍾離爍看準這一時機,八卦回天掌和龍齒血同時殺去。

“噗——”廣秦文身上猶如巨山壓制般,瞬間肋骨斷了七八根,鮮血狂噴而出,那無弦雀琴炸飛到了空中,出現一道道裂縫。

鍾離爍拿着那可惡的古琴,雙手之間凝聚了一股強大的真氣,一個綠色光球在鍾離爍雙掌之間高速旋轉,“破!”,光球一發,那飛出的古琴在空中爆了開來,殘肢碎片統統掉了下來。

“廣大哥!”紫霄雲趴倒在地,看着廣秦文飛出數丈之遠,他恨自己爲何如此沒用,恨自己爲什麽要拖累了廣大哥,“廣大哥!”

而在一邊的鍾離雪也是奮不顧身的爬向了廣秦文摔落的地方,黃英當機立斷,拉住了鍾離雪,一把抱住鍾離雪不讓她再去廣秦文那裏。

“雪兒,别去,别去。”

“娘,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秦文吧,他是個好魔,是個好魔啊!”

“呸!魔就是魔,沒有一個好東西!人若不殺魔,魔便會殺了人!此人絕不能留!”陳道琦望着鍾離爍,那鍾離爍點了點頭說道。

“雪兒,我給你了太多的機會!今日,如果你還護着他,那麽我鍾離爍從此沒有你這個女兒!你自己看吧!”

鍾離雪咬着嘴唇,無奈地說道:“如果不做您的女兒,可以換回秦文的命,我,我甯願不做您的女兒!”

“混賬!你,你居然大逆不道!我,我!啊——”鍾離爍大怒之下,一掌打向鏡湖。“嘣——”的一聲,水花濺起約有三丈之高。“今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死!”

陳道琦向鍾離雪點了點頭,龍齒劍祭起,“萬法五行,空遁之術。”

“嗖——”陳道琦的龍齒劍瞬間出現在了廣秦文的眼前,僅僅一寸的距離。可是論誰也沒有想到,那無比鋒利的高速龍齒劍,卻一直停滞在半空中。

一滴滴鮮血由劍刃處沿着劍痕流向劍尖。廣秦文瞪着雙眼尋着那血液之處看去,一隻白皙的小手正堅定地抓住了劍刃。

顫動,龍齒劍不停地顫動着,它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直在慢慢地前進着。每一絲前進,都伴随着更多的更鮮的血液流出。

鍾離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廣秦文的身前,拼命地抓住了那龍齒劍。可是倘若劍訣不停,龍齒劍也不會停止前進。

“小,小雪。”廣秦文低聲地看着鍾離雪說道。

那鍾離雪卻是低着頭,閉着雙眼,從嘴角處不停地滴淌着血液,“走,快走啊。”四個字,僅僅四個字,那麽重的分量,卻說得那麽輕,那麽無力。

“雪兒,雪兒啊,快住手,快住手!”黃英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愛女受到如此待遇,她拼命跑到陳道琦的身邊,拉動着他的衣袖說道,“道琦,道琦師弟,請住手,快請住手啊。”

這陳道琦顧及鍾離爍,便隻好停下了口訣,“收”,龍齒劍瞬間消失在了空中,鍾離雪的手終于松了下來,慢慢地,慢慢地,鍾離雪倒了下來。

如水一般,冰冷但卻溫和,“嗒”的一聲,鍾離雪靠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下。廣秦文一把将鍾離雪抱在了懷中,“小雪······”

“秦文,今天,今天能夠再與你見最後一面,實在,實在是太好了。”鍾離雪躺在了廣秦文的懷中,弱聲地說道,“你,你後悔今天的相見了嗎?”

廣秦文流淌着眼淚,什麽話都沒有說,此時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後悔?苦等了那麽久才隻有今夜一時才能相見。不後悔?良宵苦短,一見卻是永遠的再也不見。

“我沒後悔,沒有後悔······”

廣秦文倒吸了一口氣,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小雪說的如此幹脆,如此堅決。他本想回答鍾離雪,但鍾離雪卻搖了搖頭,躺在廣秦文的懷中說道。

“不要說了,走,快離開,快走!”鍾離雪知道廣秦文并不會就這麽走掉,于是補充道,“我爹娘不會對我怎麽樣,你快走!走啊!”

“走?休想!”陳道琦忽然大喝一聲,原本手中放下的龍齒劍又再一次升起,發出“嘤嘤”的響聲,“殺!”龍齒劍瞬間消失在空中,一個閃動就出現在了廣秦文的眼前。

紫霄雲躺倒在地,大聲呼喊着廣大哥快逃,可是那劍速根本讓不得任何人逃離。一劍一下,貫穿了整個胸膛,血,鮮紅的,淋濕了整把劍刃。

“小雪!”廣秦文憤力大喊一聲,随之衆人都驚吓無比,那龍齒劍竟被鍾離雪用自己的身體擋下,緊緊地,鍾離雪緊緊地抱着廣秦文。

鍾離爍看着自己的女兒被一劍貫穿手中凝起的八卦掌随即消散了去,黃英手中劍鞘一松,哭喊着跑到了自己女兒的身邊。

“雪兒!雪兒,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啊,娘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啊。”

鍾離雪卻是一聲不響,緊緊地抱住了廣秦文,那美麗的容顔,唯一映出的隻有最後短暫的幸福的笑容。就這麽,沒有一絲後悔地離開了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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