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把花獻給你媳婦呀。”周歆紅呐呐的道。
“提她幹什麽,”車富貴不屑的一揚手。“我跟她有一毛錢的關系麽?”
“哦,怎麽了?”周歆紅聽出了大問題來。
“你還看不出來麽?”車富貴更加不屑了。“我跟她的日子,純粹是在米湯盆裏洗澡,過得糊糊塗塗的。我瞅着她就煩,她瞅着我也煩,都瞅着煩,那還過個什麽勁兒呢?離了!”
果然如此!但周歆紅還是愕然了。
“離了後,孩子和房子都歸了她。”車富貴的話還沒完。“不過,我還有一個供熱樓呢。寬綽着呢。等我有了太太呀,我一定要把那個樓裝修得象個天堂似的,一定要讓我的太太披金戴銀,打扮得就象天仙女一樣。”
周歆紅知道車富貴這是在别有用心的炫耀,可不知爲什麽,她竟然對那個天仙女有了一絲絲的妒嫉。但她馬上就又暗自責備起來:你怎麽能這樣呢?要注意啊。
車富貴忽然伸出一隻手,很誠懇也很謙恭的邀請道:“來,邊跳邊唠好麽?”
周歆紅沒有回應,顯得有些猶豫。
車富貴上前一把拉住了周歆紅的手,“跳吧跳吧,閑着也是閑着。”
“等等,等我把風衣脫下來,不然太熱了。”周歆紅道。
車富貴這才松了手。
周歆紅就脫下了風衣,把它放在椅子上。然後就着一襲漂亮的百褶連衣裙跟着車富貴上場了。
這個時候,周歆紅的思維有些紊亂。她一邊跳着舞,就一邊毫無邏輯的想道:這個車富貴雖說幾次三番地想欺負她,但不是都沒有欺負成麽?而且她也痛罵過他了;
而且他說話待人,也比過去文明多了,什麽都在變啊;
而且在他的身上還帶有紅鷹嶺的味道,那可是故鄉的味道啊,在這滿舞場裏還能找出第二個人來麽?
而且……對了,那三枝妖姬竟然也是他送她的,可見他對她……
思來想去的期間,隻覺得對面的這張面孔,竟在漸漸的變得和善了起來。最起碼是不再讓她感到厭惡了……
“哎呀呀……”車富貴大聲叫了一聲。
原來是周歆紅一時走神,踩到他的腳了。
周歆紅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車富貴也笑了,同時安慰道:“沒關系,沒關系。”
歇場的時候,袖珍女人忽然出現在跟前,神秘兮兮地說:“小周,你繼續跳吧。我有點事先走了啊。”
周歆紅不由往門口那邊掃了一眼,就發現了那個駝背老男人的身影。她立時明白了一切。沒想到,平時那麽娴靜的姐,也……
“姐。你走吧,走吧。”周歆紅點頭應道。兩腮替姐發着燒。
一曲終了時,車富貴就拉了一下周歆紅的手,“咱也走吧,我請你撸串去。”
一聽說撸串,周歆紅的嘴裏就涏水橫溢。這可是她最愛吃的風味啊。但表面上卻拒絕道:“我不餓呀。”
“不餓就不吃了?”車富貴反問道。“你以爲我就餓麽?不就是想吃吃那個味兒道麽。”
周歆紅不由一笑。
“走,走吧!”車富貴不容分說,拽起周歆紅就走了。
燒烤大排檔的某個雅間裏,窗台上擺放着青翠欲滴的盆景,把四周襯托得十分幽靜和雅緻,是個十分适合情侶幽會的場所。
周歆紅望了一下對面的容光煥發的車富貴,心下暗忖:我是不是不應該來這裏呀?田優如果知道了,會怎麽想呢?
很快的,她就又覺得無所謂了。眼下,一切對她的燃眉之急無能爲力的,什麽這個那個的,包括什麽天定的緣份等等,都顯得蒼白無力了。
再說了,她不過就是跟一個朋友一起撸個串呗?有什麽了不起?壞人難道永遠都是壞人麽?中國和美國以前那麽的仇恨,現在不也建交了麽?不也成爲了朋友了麽?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在變化着的啊。
啤酒和肉串上來了,車富貴開啓一瓶啤酒,分别倒了兩杯,端給周歆紅一杯。
周歆紅說:“我隻這一杯。”
“喝好就是行。”車富貴道。“來,爲了咱們的緣份,幹杯!”
于是,倆人就舉起了杯。
酒過三巡,車富貴有點微醺了。話也多且直白了起來。
“說實話,打我在紅鷹嶺一見到你,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如果你能嫁給我,我除了讓你披金戴銀外,我還可以把你的父母還有你的女兒都接過來住。而且你也不用再上班了,一天到晚地多累啊。我養活你得了。”
“還有我的弟弟呢!”周歆紅提示道。
“你弟弟?”車富貴有些吃驚。“你弟弟怎麽了?”
周歆紅歎了口氣,說道:“唉,八年前,他開着小四輪去上貨,半道上被一輛大卡車給撞了呗……”
車富貴一怔。忽然想起常傑以前曾跟他說過這些來的。他也曾悄悄的對号入座過——這屬于他人個的秘密。打死也不能往外說的。真是糊塗,怎麽就問起了他的弟弟?這不是在玩心跳麽?
“那個狗屎司機見我弟弟已經昏過去了,四周又隻有他們倆個,于是開着車就跑了——真不是個東西呀。老天爺怎麽沒打雷劈死他!”周歆紅發狠的道。
“既然沒人看見,你怎麽就認定是大卡車撞的呢?”車富貴忍不住的說道。
“我弟弟說的呀。再說了,那陣兒我們那裏淨去外地的大卡車,别的車也撞不了那麽重呀。”
車富貴的目光從周歆紅的臉上跌落下來。
忽然,他把手一揚,道:“以後,各過各的日子也就是了。都要管起來,那還有個完麽?”
周歆紅猛擡頭,忿然的道,“是那麽回事麽?!”
車富貴一時語塞。
周歆紅忽然想起曾經有過的對車富貴的懷疑,不由目光變得犀利起來。緊緊盯着車富貴的眼睛,問道:“哎,你說他是不是個壞東西?是不是呀?”
“誰?你指是、是誰啊?”
“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啊。”
“哦……”車富貴回避着周歆紅的目光,回道:“是、是個壞東西。”
“對,就是一個壞東西!”周歆紅大聲的道。
車富貴有些不自然的點了下頭。
“你怎麽了?”周歆紅吃驚的問。
車富貴一驚:“沒咋的,你講你的。”
“我弟弟當時就血流如注,染紅了周圍好大一片土地……等到有人發現了并把他送進醫院時,血都快要流光了。”講到這裏,周歆紅的嗓音哽咽了。
車富貴點着一支煙大口大口的吸着。他的夾煙的手有些抖,嘴也有些抖。他現在正處于一個最危險的境地,弄不好他以往的罪惡就會暴露,現在的好生活就會葬送。他最怕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