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乙生替周志元推起了載着小百的小車,邊走邊關心的張羅道:“爸,去醫院看看鼻子吧?别感染了啊。”
周志元正在慶幸着賴乙生的突然出現,不然,他還不知已經被那個歪瓜裂棗欺負成什麽樣兒了呢——隻是在這個前任的姑爺面前,未免有點窩囊的樣了。
這會兒聽了賴乙生的話,便不失時機的又展示了一下硬漢的形象。于是,就不以爲然道:“不過就是出點血呗,多大的事啊!咱們北大荒人,哪有那麽嬌慣啊?!”
賴乙生認可了前老嶽父的話,不吭聲了。
周志元忽然一指路邊一個小型歐式的建築,說道:“你等等,那裏有個洗手間,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便跑向那個公共洗手間。他在裏面洗掉了臉上的鼻血,出來後便繼續跟賴乙生往家的方向趕去。
路上,賴乙生又主動講了講他回富祉後工作安排的情況,并道明他這次來川慶,是帶着考察洗化用品市場的任務來的。
周志元嘴裏不住的應道:“好啊、好啊。”心裏卻又翻騰起剛才那個歪瓜裂棗找他茬兒的事。隻是這會兒他已經不再慶幸了。而是滿眼的隐憂了。
剛才賴乙生是爲他出了一口惡氣,可是爲了生活,日後他還是要去那地出攤的啊,換個别地,人家城管就還得管你,弄不好還得沒收你的東西。可不能再讓他們沒收了。
可是還上原先那地的話,誰又敢保證那個歪瓜裂棗不繼續找他的茬兒啊?隻怕是找得更厲害了吧?而那時這個賴乙生已經走了,誰還會再來保護他?
于是,就又暗暗的抱怨起這個賴乙生來。這個小子太莽撞了,太冒失了。幫忙倒是可以的,但也要考慮一下後果啊。這下可好……
“我是順便來看看爸您和媽的,”賴乙生不知周志元心中所想,按着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道。“還有小芳和歆紅。”
“可歆紅不在這邊啊。”周志元忽然失望的回道,“她已經一年多沒有音信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呢。”
“哦……”賴乙生頓時停住了,滿眼的驚愕。
賴乙生自在n省的那次洗化品展銷會上,找那個特象周歆紅的女子沒找到後,就安慰自已道,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她也隻是象周歆紅而已。而真正的周歆紅應該是在川慶呢。以後等找個機會去趟川慶看看那個真周歆紅不就行了麽?
他想過,那個常傑也許也在川慶呢。在就在吧。他又不是去看常傑,他隻是要看看周歆紅和自己的愛女。他想她們啊。
那時,他要當着周歆紅的面哀求她跟他複合。看在女兒的面上,就跟他複合吧。如果那個常傑膽敢從中作梗,他就再削他幾棒子。
咬牙切齒的打定主意後,他就尋個适當的機會,求廠長給他派了個去川慶的差事,然後就成了此行。
他以前聽周家人說起過周家老宅在原籍川慶的地址。他還覺得隻要到了川慶,就一定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周家老宅呢。誰知來到了川慶後,打聽了好多人,也走了好多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正在着急上火的時候,忽然看見路邊那裏圍了一大幫子的人,知道裏面有熱鬧可看,就也湊了過去,以緩解一下情緒。誰知這一看不要緊,卻一下認出來那被打倒在地的竟是他曾經的老丈人。
如果放在一般地場合下,他是不會往上沖的。因爲自從辦回富祉以來,他一直在反省自己。也一直在努力改變着自已。
可是眼下這個被欺負的人是他的老丈人啊。而且這不正是他好好表現一番的機會麽?于是,他從小攤裏拎起一個擀面杖就對那個歪瓜裂棗下了狠手。
本以爲自己做了一件可讓周歆紅感動的事情了呢,好心一定會有好報的,這讓他跟她的複合之事也多了幾分的希望。誰知歆紅卻并不在這裏。
這一點,盡管他事先已經多少預料到了一點,但是一旦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感到很震驚,很失望,也很疑惑。
周歆紅既然不在這裏,那麽又在哪裏呢?難道在n省展銷會上見到的那個……看來,以後還得多往n省跑才是了。
周志元一進家門,便笑沖家人問道:“你們看這是誰來了?”
屋裏的人的目光便都盯向了後面跟進來的那人。都是一愣。
“媽,你好。“賴乙生向彤霞畢恭畢敬的打了聲招呼。
彤霞一愣,接着便起身,不太自然的微笑道:“哦,是乙生啊。你怎麽來了?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兩個啊?”
賴乙生趕緊表白道:“哪來的兩個,就我一個。”
賴乙生看見了偎在炕裏邊的女兒小芳,忽然伸出兩手,親昵地招呼道:“來,小芳,讓爸爸抱抱。”
也就在這霎時,他的腦際就閃過一個念頭:既然見不到周歆紅了,那麽他就都把小芳領走得了。這樣一來,日後周歆紅想不乖乖地上門找他都不可能了。
可誰知,這會兒小芳卻一下子閃到彤霞的身後去了。竟然跟他認生了。他心裏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小芳剛到川慶的時候,外面的小朋友她一個也不認識、說話一句也聽不懂不說,屋裏屋外還那麽老熱,她就難受得經常哭鬧着要媽媽,要媽媽。
每逢這時,外公外婆就會哄她道:“不哭不哭,再過幾天你媽媽就回來了,就給你帶回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小芳這才略有好轉。
随着時間的推移,小芳對周圍的環境漸漸地适應了,也不哭鬧着要媽媽了,平時在外面也能玩得有些開心了。隻是這時間一長,竟然把自己爸爸的面孔都淡忘了。
彤霞轉回身,勸着小芳道:“大孫子,這是你的爸爸喲。快叫爸爸。快叫啊。”
小芳沒有叫,卻忽然咧開了嘴,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賴乙生心裏愈加的不是滋味了。又一轉念,畢竟這麽長時間沒見面了,有些認生也屬正常。就不再強勉她了吧。
于是就把目光轉移到炕上的周歆強那裏。并走了過去。
“歆強,你忙啥呢?”
周歆強一直堅持鍛煉以配合着治療,從來沒有間斷。通過一段時日的頑強鍛煉,他的腹部已經凸起了一塊塊有棱有角的肌肉。
除此之外,他也在發奮的讀書。他已經把張海迪、葉喬波、大衛和桑蘭等人的自強不息的事迹看過了。也吃透了他們的精神。
但是他并沒有滿足于此。又開始涉獵其它身殘志不殘的英雄人物的事迹。以得到更多的借鑒,吸收更多的養份。
剛才,他正在閱讀一本前蘇聯作家奧特洛夫斯基的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忽見曾經的姐夫進來了,随即把書就放到了枕邊。
以前他很看不上這個姐夫,這個姐夫若不是死乞白賴地追他姐的話,他姐的婚姻可能會很美滿,最起碼也不會弄到眼下如此凄慘的地步。現在可好……
但是旋而,他又很是希望這個賴乙生能繼續死乞白賴地去追他姐,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姐找回來,這樣最起碼解了他們全家人都可以再見到周歆紅啊。
這會兒,見賴乙生又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了,心裏不禁湧上一股子複雜的情感。他做出一個本能的掙紮着要起身的舉動,以表示他的應有禮貌。然後就倚牆笑望着賴乙生,說道:“真沒想到,你來了啊?”
賴乙生突然上前攥住了周歆強的一隻手,驚喜萬分的問道:“哦,你、你能坐起來了?!”
周歆強一愣,随即低頭左右的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倚牆而坐呢。這可是從沒有過的現象啊。一時間,也是個驚喜萬分。